第188章 風停雲的舊事
“你想看……我就要給你看,你是皇帝嗎?”
“若我將來為帝,你便給我看?”
“……”
這似是很久很久以前的對話了,久到長念想了好一會兒才想起來,忍不住苦笑。
當時聽見他說這個,她驚慌不已,唯恐他有不臣之心,要殺她父皇皇兄。而如今……當真是應驗了,她卻沒想過自己會坐在他身側,如此平靜地聽他說話。
“玩笑而已,你板臉做什麽?”葉將白斜眼瞥她,“油沾臉上了。”
回過神來,長念慌忙擦了擦臉。
篝火燃盡,烤肉也吃了個飽。葉將白道:“早些休息吧,明日還要與兵部議事。”
“兵部,你不是讓風停雲接管了?”長念好奇地道,“還要親自去議?”
提起風停雲,葉將白垂眸:“他這幾日心情不好,咱們幫著分擔些。”
風停雲心情不好?長念覺得很稀奇,印象裏每次看見風大人,他都是一副嬉皮笑臉的樣子,辦事也妥帖,還從未見過他耍這種性子。
不過葉將白都不在意,那她便也點頭:“好。”
主屋被收拾了出來,放了兩張床榻,中間隻隔一扇蘭亭鳥獸屏風。長念覺得有點別扭,可抬頭看看葉將白,一副坦然自若的模樣,再扭捏倒顯得她矯情。
於是長念咬牙就躺上了床。
夜間下過一場春雨,長念本還有些失眠,卻漸漸被淅瀝瀝的雨聲催得入了睡。她這一覺睡得不太穩當,醒來的時候屏風另一邊已經沒了人。
“主子,該去兵部了,國公已經先行一步。”
“是我睡太久了?”長念有些不好意思。
紅提想了想,搖頭:“應是國公沒睡好,眼下還有烏青呢。”
洗漱更衣,長念小聲叨咕:“所以做什麽要同吃同睡,相互折騰麽不是……”
用過早膳從側門偷溜出國公府,長念正在車上翻看兵部如今的名冊呢,冷不防車就被人攔了,有人高喊:“國公!”
嘴角微抽,長念看了看四周,這才想起她坐的是葉將白的馬車。
“休得無禮!”雪鬆在外頭嗬斥。
喊聲頓了頓,接著似是有人跪了下來,痛聲道:“請國公為小兒做主!風大人他自恃國公倚重,近日來又禍害了不少人家的公子,我家小兒原本也是勤學上進之人,自從與風大人相識,便魂不守舍,做起那塗脂抹粉的勾當!國公,下官家裏可就這麽一個兒子!”
長念聽得眼皮直跳。
葉將白不是說風停雲心情不好麽?沒心情做事,倒是有心情去勾搭別人家的兒子啊?
“知道了。”雪鬆在外頭應承,“大人先回去,國公會處理此事的。”
“謝國公,謝國公!”
停頓的馬車繼續往前走,走了一段之後,長念才道:“雪鬆,方才那是誰?”
“兵部的侍郎,安永生。”雪鬆道,“殿下不必操心,國公會提點風大人的。”
長念頷首,又覺得納悶:“他既喜歡男子,做什麽不找一個合意的,安安穩穩地過日子?偏生要鬧得朝中雞飛狗跳。”
“殿下有所不知。”雪鬆歎息,“風大人他,也不是生來就喜歡男子。”
“嗯?”長念很意外,“不是生來……是什麽意思?”
“風大人打小與人訂親,他的未婚妻是個很好的姑娘。”雪鬆低聲道,“兩人青梅竹馬,是一同長大的。風大人愛極了那位姑娘,打算待她滿了十六,便迎她過門。”
“但是……後來發生了一些事。”雪鬆的聲音裏滿是惆悵,“那姑娘臨著婚期的時候死了,風大人寡歡三年,被國公拿著鞭子打醒的,清醒之後,他便隻與男兒親近,再不看女子半眼。”
長念怔愣,腦海裏浮現出風停雲那張不甚正經的臉,一時覺得心裏堵得慌。
看起來那麽荒唐的一個人,竟有這樣的往事?
“那姑娘是怎麽死的?”長念忍不住追問。
雪鬆一頓,卻是不願意說了,隻道:“前頭就是兵部了,殿下準備準備吧。”
按理說有葉將白在,風停雲的未婚妻無論如何都不會死才對,除非是有重病,亦或是出了什麽不可預測的意外。可是,雪鬆竟然三緘其口,那風停雲未婚妻的死因可能就沒那麽簡單了。
眼下也不是想那些的時候,車停下,長念整理好衣袍進去兵部,順便就見了見馮靜賢。
“殿下。”馮靜賢低聲道,“家書已經傳去姚副將手裏,姚副將說今日子時給回信。”
“他有什麽反應?”長念問。
馮靜賢道:“他隻掃了一眼信封上的字就接過去了,沒有當麵打開,看起來對下官還有戒備。”
長念皺眉,心想難不成葉將白才是對的?這人當真不在意自己一家老小的死活?
“殿下。”兵部有人出來迎她,笑著行禮,“下官是主簿梁有才,眼下各位大人尚未到齊,殿下不妨隨下官去各處走走?”
“好。”長念應下。
梁有才顯得十分殷勤,一路給她介紹各處的功用和官員,末了還道:“聽聞殿下之前為了軍餉,當掉一批珍寶,各位大人一商量都覺得殿下雖是大公無私,但這銀子怎麽能讓殿下一人出了呢?故而幾位大人合力尋回幾件,待會兒還請殿下帶回去。”
長念頓了頓。
要是沒跟葉將白混過,她可能真的會當人家是體貼她,但眼瞧過這些人用各種各樣的借口給葉將白塞紅禮,長念心裏很明白,這人也是在給她送禮呢。
“不必了。”她道,“已經換了軍餉的東西,哪裏能拿回來呢?”
“這是下官們的一片心意。”
“心意領了,東西就不用了。”長念道,“各位也是拿俸祿的人,俸祿不多,日子也不好過,總不好平添負擔。”
梁有才急了,連忙引她去一側側堂,打開箱子給她看:“您瞧,都說是您喜愛的寶貝,咱們才收回來的,也沒多少銀子,殿下總不能這樣拂各位大人的好意。”
滿滿當當的一箱子,全是昔日國公府裏的珍寶,值多少銀子趙長念心裏清楚得很,當即就沉了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