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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4章 朝天闕

  風停雲覺得,人呐,這輩子該經曆的東西都得經曆,早晚而已。比如葉將白,前頭二十多年,半分女色也不沾,誰都以為他薄情寡欲,甚至是個斷袖。


  但沒曾想後頭這一沾,竟是重色輕了江山。


  林茂那些個傻子,真當葉將白是算計了個龍種出來,不費一兵一卒地就要將這趙家江山收入囊中。隻有風停雲知道,葉將白這畜生分明是在用這龍種順理成章地招安,這人一開始就打好了算盤,寧可放棄自己的東西,也要保趙長念一命,讓她安坐這皇位。


  竟是心甘情願地讓個女人坐皇位!


  風停雲很想給他來兩拳,可回頭看看,這人站在長念跟前,眉眼間是他從未見過的少年意氣和透眼的歡喜。風停雲抿唇,長歎了一口氣,輕輕笑了笑。


  有心愛之人挺好,若是蕪兒還在,他也願意為她舍了這天下。葉將白做對了選擇,還有機會,而他……


  收回目光,風停雲搖頭轉身,不再看這兩人。抬步往前繼續走,就聽得風從後頭吹來些聲音:

  “國公愛吃甜的還是鹹的?”


  “都可以”


  “粽子也都可以?”


  “嗯。”


  翻了個白眼,風停雲低罵:“沒立場。”


  新帝登基之後的第一個冬至節,國號改周為定,新帝祭祀於宗廟,輔國公臣於階下,趙氏江山迎來了盛世之治。內亂漸平,朝中百官更替。外戰將起,武將英傑輩出。新帝廢極刑、減賦稅,在極短的時間內實現了新政,在青史上留下了一抹亮色。


  有人要問了,新帝是有什麽本事,才能在這根基未穩的時候就敢這般大刀闊斧?


  新帝穿著改鬆了的龍袍,乖巧地坐在龍椅上。


  麵前的輔國公問她:“江左巡撫進京述職的時候態度不好?”


  長念搖頭:“也還行,就是對減稅不滿。”


  葉將白頷首,若無其事地理了理她的衣袍,將她送回盤龍宮休息。


  兩個時辰之後,正打算出京的江左巡撫感覺馬車轉了個方向,但正在車裏喝小酒呢,他隻當自己頭暈,繼續哼著小曲打著拍子。


  結果馬車就停在了國公府側門,輔國公親自站在門口,笑盈盈地看著下車來的他。


  江左巡撫:“……”


  雪鬆磕著瓜子看著那跪在亭子外頭一動不敢動的巡撫,問良策:“這是第幾個了?”


  良策吐了瓜子殼,掰了掰手指:“第十二個。”


  朝中大事,但凡陛下想做的,國公必定為其開路,有阻礙或者冒犯陛下者,都被請來這亭子喝茶。此舉極大地安定了臣心,一開始還有人懷疑國公別有所謀,可後來眾人都明白了——國公什麽也不謀,就是誰忤逆陛下,他收拾誰,而且收拾的手段極為隱蔽,朝堂上堂堂正正坐著的陛下半點也不知道。

  越改越大的龍袍也無法完全蓋住日漸長大的肚子,長念很發愁,葉將白卻是若無其事地道:“反正也沒人敢抬頭看你。”


  “那也不成啊。”長念苦了臉,“畫師還說要給朕畫像,難不成就畫一張大著肚子的?”


  “顯得更威武。”


  “我呸!”長念怒,正想伸手掐他,卻聽得外頭有人稟告:“陛下,北堂將軍求見。”


  邊關多戰事,北堂繆自從回京就一直忙碌,病也總不見好,每次來見她都神色倦怠,不過今日倒是好,他換了一身新的盔甲,紅襯白鐵,英氣十足,將病色也壓了兩分。


  要是往常,北堂繆來,葉將白定是在趙長念身側一步不動。可今日不知為何,他竟一句話沒說就借口離開了,留了個空蕩的大殿給這二人。


  這麽大方?長念很不習慣,看向北堂繆。


  “微臣前來請旨。”他朝她拱手,“西門關戰事吃緊,已經有城被破,臣請旨帶兵,與父一道回去支援。”


  長念一驚,連忙站了起來:“兄長要離京?”


  “是,已經與國公商議過,國公讓微臣來請示陛下。”拳頭放下,北堂繆抬頭,“沒有人比北堂家更了解西門關和關外敵人,臣晚回去一日,邊關百姓就多受苦一日。”


  “可……可是北堂老將軍剛剛受封……”


  “陛下。”北堂繆抬眸,“我北堂家所受恩澤深厚,就更該鞠躬盡瘁。”


  他目光輕掃過她隆起的小腹,又垂眸,勾唇道:“更何況,朝中已經安定,陛下高枕無憂,臣也放心了。”


  長念撓撓頭,下了龍椅來輕聲問他:“兄長要走,與……與皇後說過嗎?”


  最近這兩人還見過兩麵,她還以為能有些進展呢。


  “陛下說笑了。”北堂繆搖頭,“皇後娘娘雖母儀天下,但畢竟是後宮之人,微臣乃前朝將領,行動隻稟陛下,不稟中宮。”


  “可是……”長念欲言又止,看了看他那平靜的表情,長歎一口氣。


  沐疏芳是個倔強的性子,她從不說自己的心事,但長念知道,她還是喜歡兄長,隻是她有她的驕傲,也有她不能低頭的理由。


  這兩個人好像沒有葉將白說的那樣好成事,身份一阻攔,加上兄長要走,兩人想再見,怕是都不知要到何年何月。


  北堂繆請到了聖旨,又與她說了一會兒話,臨走要跨出門的時候,才頓了頓,道:“臣明日啟程,不必告知其他人。”


  連走也不願意讓她知道?長念歎了口氣,無奈地點頭。


  冬日寒風凜冽,大軍出征這日,長念隻偷偷送北堂繆到了宮門口,站在宮城門上,看著長龍托著旌旗遠去,她眼眶有點發紅,旁邊卻還有人嚇唬她:“敢哭出來,以後有他的書信,我一並燒毀不上稟。”


  長念一噎,扭頭瞪他。


  葉將白裹了裹她的狐毛小披風,低聲道:“回去吧。”


  “疏芳怎麽辦啊?”


  “瞞著,她反正在深宮之中,也不一定能知道。”


  姑且隻能瞞一時是一時了。長念歎息,跟著葉將白回宮,完全沒注意到宮城樓的另一側,沐疏芳平靜地站在那裏。


  旌旗飄揚,越走越遠,她眼眶發紅,臉上卻是沒半點表情,隻低聲道:“不是個能過日子的人,強求不來。”


  說是這麽說,回去中宮,到底還是大病一場。


  長念與葉將白一路,問他:“你最近在忙什麽,總是不見人?”


  葉將白沒答,領著她回去了溫暖的盤龍宮,遞給她湯婆子抱著,才慢悠悠地道:“帝王有帝王該做的事,臣子有臣子該做的事。”


  “朕之所為,欲撫平天下,富萬民。”長念驕傲地抬起下巴,“你忙著收紅禮?”


  “非也。”葉將白輕笑,將刑部一卷貪官定罪折放進她手裏。


  長念怔愣,低頭翻看折子,喜色溢滿瞳孔。


  “你怎麽做到的?這些人馮靜賢說一直動不了。”


  “臣有臣的手段。”


  “你好厲害啊!”長念看著他,滿眼崇拜。


  葉將白很是受用的點頭,然後趁著外頭的太監不注意,俯身下來,輕輕在她臉上一吻。


  “陛下也很厲害。”他狐眸含笑。


  長念嗔怪,合了折子打他,葉將白一邊扶著她一邊躲,目光掃過盤龍宮隔斷處的門楣。


  上頭曾經用紙亂糊的四個字,如今被裱好,方方正正地掛在了這裏。透著那字,仿佛還能看見她當初那氣鼓鼓又篤定的小模樣。


  “您方才是不是問,臣在忙什麽?”


  長念一愣,微惱:“你又不肯答!”


  葉將白輕笑,接住麵前人打過來的拳頭,放在了自己心口:“君之所為,欲撫平天下,富萬民。”


  “臣之所為,收拾舊山河,朝天闕。”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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