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告別之日

  旅，小旅小亨，大旅貞吉。旅人先笑后號啕。

  修長道能不嚎嗎？他本來只是欠300萬，這下好了，又加500萬外債，還要打掃衛生，做一日三餐，還要進行為期六個月的什麼狗屁培訓。

  「給我合同，我要撕了它，惡魔！資本家！騙子！」修長道衝上去就要搶合同。王子顏一腳踢在修長道肚子上，疼得修長道瞬間跪了下來。

  阿雅打了打哈欠，「我要去睡個回籠覺。」說完轉身上樓。

  這傻子還挺有趣的，阿雅心裡想著不禁笑了起來。

  修長道一手捂著肚子爬到王子顏腳邊，一手拉著王子顏的褲腿，哀求到：「你把我身體里那什麼激活劑提出來。我不要了。」

  500萬啊，修長道悔死了，500萬能解決多少問題了。

  「提不出來的。」王子顏一腳把修長道踢開。

  修長道坐地上冷靜了一會。

  大意了啊，不該光想著錢的，結果還是被這兩個小朋友套路了。

  他思忖了一番，開口道：「好吧，我答應入職，不過我今天外賣沒送完，我想善始善終，而且我今天要衝擊日送200單的。我明天正式上班，可以嗎？」

  「可以。你去吧。」王子顏說。

  「你們不怕我跑了嗎？」修長道說

  「跑吧，我可以向周圍分部發布信息，就說你偷了我們的覺醒劑，到時大家一起追捕你。」王子顏笑著說。

  「哈哈哈，都是好同事，我開玩笑的，咱們這麼好的公司，我高興還來不及，怎麼會跑。」修長道笑起來。

  「那老闆，我去送外賣了。」修長道站起身來，撿起丟在客廳還剩一隻兔耳朵的頭盔，戴在頭上。

  「你等我一會。」只見王子顏翻箱倒櫃好一會，然後手裡拿了一把錢遞給修長道。

  「這些零散的現金你先拿去吧，用來給你買衣服、生活用品，搬家什麼的。另外，公司規定不到萬不得已，不能向外人透露我們的消息。知道嗎？」

  修長道看著手裡所謂零散的現金，估摸著有個萬把塊，心中馬上對王子顏好感倍增，滿臉笑容地說：「好的好的，謝謝老闆。我懂，咱們要隱蔽，對吧。」

  「嗯，你去吧。」王子顏揮揮手，自顧上樓去。

  修長道回到站點后，陳鵬馬上迎上來關切的問：「你那單怎麼回事啊，超時那麼久會不會差評啊？還有，什麼母老虎啊？」

  「哎~，都是命。算了，一時半會說不清，放心吧，沒事的，不會差評。」修長道嘆氣道，「另外，今天是我在這最後一天了？」

  「什麼？最後一天？你要辭職嗎？」陳鵬問到，站點的同事們也看過來。

  「是的，不太好解釋，我也是實在沒辦法。對不住了。」修長道說

  「這也太突然了，你這樣離職有點划不來呢。」陳鵬說。

  「我知道，但是我真的被逼無奈。」修長道對著周圍同事繼續說：「MD，跟你們這群騷貨在一起真的挺開心的。」

  陳鵬看出修長道確實有難言之隱，而且修長道入職前就曾跟他打招呼說，他不一定能長久做，只是沒想到這麼快。

  陳鵬不再勉強，「那好吧，那就最後一天。」

  「嗯。」修長道臉上表情糾結了半天然後拉著陳鵬走到一邊，掏出一疊錢，塞到陳鵬手裡。

  這錢正是王子顏給他的，回站點的路上他清點了下，一共12400。

  他分了5000出來，自己留7400。

  「修哥，你這是什麼意思？」陳鵬一臉疑惑。

  「陳鵬，上上次喝酒你說你老婆家要8.8萬的彩禮，你湊不齊。

  這裡5000你拿去，算我給你打的結婚紅包。

  只一條，你答應我，千萬千萬不要再賭博了。好好賺錢才是正道，就算慢點也沒事。

  你們都談6年了，我看你老婆人不錯的，也不差一時半會。她家條件不錯，人辛辛苦苦把女兒養這麼大，要你點彩禮錢也不過分。你們結婚後好好對待兩個老人。」修長道說。

  「修哥，你~~。」，陳鵬眼睛濕了，他何嘗不知道賭博不好，他理解女方家長彩禮的要求。

  他一個偏遠山村出來的鄉下人，沒背景沒本事，能做到這個站長已經很不錯了。

  他女朋友是大學生還是本地人，這麼多年不顧家裡反對跟著他。他真的想早點把證領了。

  可是他就這麼點能耐，家裡也沒法給他更多支持。他是實在沒辦法，所以想走個偏門。

  陳鵬擦了擦眼淚說：「修哥，我一定不賭了，好好賺錢。但是這錢我不能要，你自己現在欠著那麼多外債，我哪裡還能要你的錢？」說完就要把錢塞回來。

  「沒事，債多不壓身。放心吧，我修長道一定能賺到更多的。」修長道嘿嘿一笑，堅持讓陳鵬收下。

  陳鵬推脫不過只好收下，「修哥，我相信你，你將來一定會當大老闆的。」

  陳鵬擦乾淨眼淚，整理了下衣服，轉身走到站點中間，拍手說到：「來來來，全部過來，開個會，手裡打遊戲的也停下。海軍，說你呢，別打了，都過來。」

  在場的人都湊了過來。

  「我先問下，你們覺得修哥對你們怎麼樣？」陳鵬環顧大家的臉，認真問道。

  「修哥，可以的」，「不錯」，「好」，小夥子們七嘴八舌的說。

  「好。我們站點雖然不大，但是昨天修哥還是日送單量拿到了全國排名46，你們都知道吧？」陳鵬繼續問。

  「知道。」，「知道。」，「修哥威武！」小夥子們說。

  「既然如此」陳鵬頓了頓，接著說：「今天是修哥在我們站點最後一天。

  我的意思，我們站點太小拿全國第一是不可能了，但是我們可以把修哥送到全國第一。

  我希望大家一起配合，第一，我會把近單全部派給修哥。第二，他一個人取餐取不過來，需要有人幫忙一起取餐，組成取餐隊伍。第三，因為點送達必須在指點送達點200米範圍之內，那麼就需要有人跟在修哥附近，組成送達隊伍，然後讓修哥一個人點送達。

  大家一起配合，也感受一下全國第一是什麼感覺。另外，無論拿不拿得到第一，我都會發你們每個人200塊的紅包作為辛苦費。可以嗎？」

  「可以！」小夥子們群情激奮。

  修長道沒想到陳鵬會這樣，很是感動。

  「那麼開始行動！」陳鵬說。

  隨著晚間用餐高峰點的到來，修長道手機開始不斷響起來，「系統給您派發了新的訂單」，「系統給您派發了新的訂單」……。

  修長道和海軍以及另外2個小夥子組成的送達隊伍不停在鎮里穿梭，同時修長道還在不斷往好團群里髮指令，「蘇克炸雞店52號、54號取餐。點點奶茶店18號、19號取餐。川香小炒店58、61號取餐。……」

  志華鎮餐飲店老闆們，今天晚上都很納悶，平時外賣小哥們偶爾也催單，怎麼今天好像都瘋了一樣？

  拉麵店，一個外賣小哥已經自己上去拉麵了。

  炸雞店，一個外賣小哥正手指翻飛地幫忙打包。

  小炒店的廚房裡，一個外賣小哥在幫忙炒菜，不但一人看兩個鍋，那掂鍋的手法竟比廚師還老道。

  奶茶店，一個外賣小哥手裡拿著搖壺正做奶茶，那樣子竟然有花式調酒師的派頭。

  有個單子是送菜市場的，傍晚時分菜市場人很多，熱鬧非凡。

  修長道把車停在菜市場門口后，自己提著外賣就往裡沖。

  前空翻越過水果攤，猩猩跳翻過雞鴨籠，踏牆穿越水產區，左閃右突。

  有些買菜的人已經注意到人群中這個一身黃色不停穿梭的身影。

  甚至，有人拿出了手機錄視頻。修長道顧不上這些，定點跳，平衡走欄杆，猴子跳，不斷前進，終於抵達那個賣菜大姐的攤位上。

  「您好，您的外賣。」修長道一手把外賣遞給那位還在目瞪口呆的大姐手裡，轉身就走，邊走還邊不忘點了送達。

  大姐望著修長道遠去的背影，「好團，送啥都快」幾個字格外顯眼。

  大姐腳邊，她5歲的兒子拉了拉她的褲子說：「媽媽，那個叔叔好厲害啊。」

  「是呀，好厲害。來，今天小寶生日，媽媽給你買了你最喜歡的蛋糕，你先吃吧。晚一點我再帶你去吃好吃的，好嗎？」大姐蹲身下來摸了摸孩子，寵溺地說。

  「嗯。」孩子乖巧地點點頭。

  午夜十二點，志華鎮好團站點，所有人都還在。

  大家興奮地圍著修長道討論晚上的送餐情況。

  「你們不知道，那個飯店老闆見我炒菜的樣子，不停地問我要不要跳槽，哈哈哈」其中一個說。眾人鬨笑起來。

  另一個又說：「我都自己上去教那個麻辣燙的老闆怎麼燙菜會更快點了，他問我怎麼懂那麼多。我說我以前的店比你大多了。」

  「那你後來怎麼沒再開了？」有人問到

  「哎，別提了，有一天一隻老鼠掉我湯鍋里了。」

  「那也沒事，你換湯啊。」

  「關鍵是我自己沒發現。」

  哈哈哈哈，眾人又鬨笑起來。

  「咳咳咳，都安靜！」陳鵬突然大聲道，大家全停下來望向陳鵬。修長道也望向陳鵬。

  「剛才後台傳來數據，經過大家的努力。我們今天晚上幫修哥送的總單量242單，全國排名……」陳鵬停下來看向大家。

  「多少？快說。」海軍說。

  「全國排名第一！」陳鵬說。

  「喔」，「喔」，「喔」，所有人都歡呼起來，又抱又跳。

  修長道看著他們眼睛濕潤了，「修哥，加油！」陳鵬說。

  「謝謝大家，謝謝大家，大家一起加油！」修長道說。

  下班后，修長道請所有同事一起擼串，幾杯酒下去，大家皆有點感傷。

  「朋友一生一起走，那些日子不再有……」有人唱了起來，其他人也跟著哼。

  天氣已經入秋，夜風微涼，一輪明月懸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