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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0 都結束了

  我恍恍惚惚的回房,將三哥的聲音阻在門外,經他一提醒,伸手到眼邊,果然,一片滾燙。


  此時我清明台一片空白,枯坐在一團黑暗的房中,數著天邊一顆顆增加的星辰,數了良久卻全數忘盡,一番混沌後,方想起一件供我打發時間的事來。


  樂戎紫徽明宮裏掛著的那幅丹青,該物歸原主了。


  虞冬口中的那些事,也該當著伏胥的麵,問一問。


  哪知三哥還等在我房外,見了我,大抵曉得我不願開口,便體貼的不再多問,隻道:“五妹,今日宮中廚子燒了幾個好菜,你要不要嚐嚐?”


  我看著滿園樹影,疏離錯落,道:“我出去一趟,回來後就同三哥一道試試。”


  夜色黑得極沉,更加襯托天邊那輪圓月的皎皎之態。我心頭一團雜亂,沒甚頭緒,隻盡量加快腳底祥雲的速度,防止亂想。


  ……


  樂戎見了我,先是一愣,旋即緩緩道:“葵傾。”


  我擠出一個笑,開門見山:“君上,那幅丹青,還是還我吧。”


  他苦笑一聲,滿眼染上頹然,“那日你喝醉,我送你回北荒,你便一直在我耳邊敘伏胥上神的種種,當時我隻認為他是你師父,處得久了,才會時常念起,卻沒想到在北荒門口遇到他時,他會那般在乎你……也沒想到你們這麽快就宣布婚訊……我知道那幅丹青是他所作,隻是,這樣一個念想,你也不願意留給我嗎?”


  聽他絮絮叨叨說完,我隻吐了兩個字:“求你。”


  樂戎這間房,我還是半個月前來過了,時間這東西,說快不快,說慢不慢。


  他將牆上那幅丹青穩穩當當的放在我手裏後,我便急忙一甩打開,認真看著。樂戎正欲開口,卻被我一句“君上,可否,借一麵銅鏡?”打斷。


  我靜靜的看著銅鏡裏與畫上分毫不差的那張臉,腦中轟轟亂響,互相沉默半晌,笑著問他:“你看,是不是很像?”


  樂戎目光黯淡,道:“像。”頓了頓又道:“一千多年前我四處求你丹青,也從未見過將你神態描得這般惟妙惟肖的畫師,伏胥上神……”


  我急忙揚手打斷他:“別說了。”


  他凝視著鏡子裏我的雙眼,蹙眉道:“葵傾,你怎麽哭了?”


  我勉強的笑著擺手,輕聲道:“風沙迷了眼。”


  ……


  在去往丘於山的路途中,我腦子終於是清醒了些。腳下的雲頭以最快的速度飛奔,心頭也快速的措詞,呼嘯的風聲陣陣灌在耳朵裏,一片轟鳴。


  此刻,我想,就算一開始伏胥是因為我與塵兮長得一樣而接近我,但如今……興許他是愛著我的;他往日在我耳邊說的那些混著熱氣的情話,興許隻是對著我,而不是將我當作別的女子;他護我時的那般不顧一切,興許並不是因為心裏對那女子愧疚,而是真正想護我周全;他給我描了那麽多幅丹青,興許想畫的,就隻是我自己……


  可是興許興許……世上哪來那麽多興許……一切事情隻要往最壞處想都錯不了多少,可是,我忍不住……


  仍記以往,在伏胥不顧一切護著我時、喻帛師弟千方百計對我好時、牧莘師兄苦尋機會與我在一起時,我斷斷不會做出‘大抵他是喜歡我’這樣的假設,都以一句‘他是我師父’來解釋給自己聽。


  因為我一直認為,世間最傷人的一句話便是自作多情。堪堪此時,我卻總是將伏胥的作為往他愛我這處想。


  我總是覺得,伏胥,是愛著我的……


  直到我見了他。


  我手裏拿著那女子的丹青,靜靜站在伏胥書房門口,他急忙放下手中的書卷,眼裏攜著三分笑意,“葵傾。”


  伏胥一襲白袍愈顯他的仙姿飄渺,清俊朗朗,眉眼亦是溫柔如初。


  他這個含笑的模樣,此刻我並不知,乃是我最後一次見,這一瞬,恍惚間,我竟覺得什麽也沒發生,雲頭上想的那千言萬語到了嘴邊又全部消散,直到望見手中那女子的畫,才猛然回神開口問他:“這畫,畫的並不是我對吧?而是那靈族女子塵兮可對?”


  伏胥俊臉上的神色告訴我,以前的一切都結束了。


  他怔住前來拉我的手,停在離我約一丈遠的地方。那雙眉目,我怎麽也讀不懂。


  我將那丹青舉到眼前仔細端詳,緩緩放到臉邊對比,“你一開始見到我,就把我當了她的替身吧?倒不能怪你,就連我自己見了,也分不出與這畫中人有半分的不同。伏胥上神,你這個替身找得挺不錯。”


  我臉上風輕雲淡,內心早已馬亂兵荒,隻有我自己知道,此刻我強裝得有多無謂,心頭就有多在乎……


  我甚至……甚至希望,希望伏胥能將我抱在懷裏,說他愛我,說他愛的隻是我……


  可是他沒有,他什麽也沒說,他隻是沉默的望著我,眸光如沉沉暮靄。


  我扯著嘴角一聲苦笑,望著那丹青繼續開口:“記得你說過,說喜歡我著淡黃色的裙衫,是因為從前她愛穿吧?這女子穿的這身衣裳,梳的這種發髻,我從未有過,卻在第一次見時便自作多情的以為這是自己……嗬,真是可笑。這是她的東西,難怪你知曉這畫在妖族君上手上時,有那般情緒。”


  伏胥雙唇動了動,卻始終沒開口。


  我捏訣將那畫放在他手上,空中停著的欲來牽我的那隻手上,笑道:“彼時我不知情,還望上神見諒,如今完璧歸趙,也算是讓你牽到自己真正的心上人了。”


  堪堪此時,他依舊無言,直至我轉身走出房門,他終於舍得開口:“葵傾。”


  這兩個字,不知為何,讓我聽出無盡的憂傷……


  讓心中猛然覺得,伏胥大抵要同我好生解釋……


  我想,若是他此刻對我說點什麽,不管是甜言蜜語,還是解釋狡辯,若是……若是他能說出從前說過的,說過的‘隻愛過我一個人’這樣的話,哪怕隻是騙騙我,我便轉過身去抱他,便什麽都不問,什麽都不做,就這樣抱著他到星辰褪去,抱著他到霞光破曉。


  背對著他等了良久,卻隻是沉默。


  原來,他連解釋都懶得……不過,本就沒什麽好解釋的吧……


  我望著大片竹林外的那方月色,緩緩道:“上神說過,這四萬多年來,一年種下一株墨竹,這傳統大抵還是要延續的……我葵傾也是生來大咧,凡事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也就過了,唯獨這感情,隻有這感情,我想要清清白白,真實透徹。伏胥上神,你平日裏那目光雖是在看我,心,卻是在看她吧?這樣模糊不清的愛意,我葵傾怕是消受不起了。”


  我真的消受不起,我從來做不得委曲求全一廂情願那樣的事,我也不稀罕,我要的喜歡,是純粹的,篤定的,獨一無二的,是所有,是全部,若他做不到,那我就全都不要了,一分一毫都不會留戀。


  我背對著伏胥,看不到他的眉眼,隻感到他疾步上前,不輕不重的拉著我的衣袖。


  我刀手一劈,嘶啦一聲斷作兩半,隻片刻,大殿歸又於寂靜。我強笑道:“今兒個天兒不錯,我回去睡覺了。伏胥上神,就此別過。隻望長路漫漫,永不再見。”


  我一說完這句話,眼淚便忍不住決堤而下,心中急忙寬慰自己道:“還好還好,沒在他麵前哭出來,這最後一絲尊嚴,算是保住了。”我雙眼朦朧,臉頰滾燙不斷,第一次知道,原來我也可以流這麽多眼淚。


  北荒。


  三哥很是體貼,備了一大桌子菜等我。


  往日我遇到不順心的事,定要與三哥或是喬冉大吃特吃,一陣好吃好喝好睡後,所有不快便煙消雲散得渣渣不剩。今日看這佳肴,雖是吃不下,還是命人擺道了房中,“三哥,今日我煩心事比往常大得多,吃的定也是要多些,你就不要與我爭了吧。”


  三哥緊蹙著眉望我,滿是擔憂的神色,正想開口,我便打斷,“三哥莫要擔心,我吃飽了睡一覺就好了。”語罷扯了個笑臉給他。


  若是真的如往常一般,吃飽睡飽,醒來一切就過去了,那該多好,若這是一場夢,醒來後我還能看見伏胥等在我床前,那該多好。


  我使勁一掐自己的大腿,真他媽痛。


  此刻已是深夜,我將杯子蓋得嚴實,躺在床上本欲好生睡一覺,無奈那桌飯菜一直飄香,擾得我心緒煩雜,翻來覆去覆去翻來都睡不著,又不好大半夜的折騰吵著三哥,隻好煩躁的起身開窗透氣。


  窗外圓月斜掛,正好照亮那桌酒菜。我往日並沒有什麽愁思,更從未有過借酒澆愁的習慣,每次喝酒都是興頭上灌下的。但今日我瞧著這無眠的夜晚,琢磨著大抵可以學一學戲折子裏的癡男怨女。


  我看著白花花的酒流進白花花的杯,就想起伏胥前幾日在九重天上握杯一飲的模樣,那般俊俏瀟灑,那般倜儻風流。


  我一來二去的仰頭學了幾次,卻隻是白白灌了幾杯酒下肚,直到望著斷了一半的袖子,才猛然想起伏胥握酒杯使的不是我這左手,這一想,便想起他用左手教我寫字的景象……想來想去,便一發不可收拾,眼前浮現的,全是伏胥那眉眼含笑的俊臉,恍惚中,像聽到他每次在我清晨醒來時說的那句話,他說:“葵傾,昨晚你有沒有想我?”。


  我急忙猛灌幾杯酒下肚,想要趕走眼前浮現的伏胥這些音容笑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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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嚶嚶嚶我真的好累……寶貝們可以稍微鼓勵下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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