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山門
昏黃的燭光下，蘇樂津津有味地翻閱著前日得來的秘籍。
「這刀法好大的殺性，開篇就講「以勢驅刀、以刀御人」，發現對方破綻之後立即全力催動刀勢，一氣呵成直至將對方斬殺。」
難怪白衣女子一招落入下風后就被全面壓制，無論她怎樣抵擋躲避都難以擺脫，直至中刀落敗。
當時還以為金嵩是實力碾壓，其實兩人真實的水平應當在伯仲之間，所以他要靠同門演戲來吸引注意，給自己提供絕佳的偷襲機會。
這種刀法就是典型的重攻輕守，憑藉一連串迅猛的進攻秒掉敵人，但若攻擊無果，那麼落敗的可能性就很大。
「哼哼，絕刀門、絕刀門，果然名副其實，就是不知庖丁刀法在門中算哪個層次的武技。」
這冊子被金嵩翻得都起了毛邊，即使不是鎮派絕學，想必應該也不差。
幸運的是，冊子上不僅繪有招式圖解，更連發力運氣的法門都標註了出來，真正是一套完整的刀法。
可惜還是沒有內功秘籍，不過這麼重要的東西金嵩肯定不敢帶出門派。
蘇樂打了個哈欠，把冊子放入懷裡，目光轉向桌子上面，那小豹此時正精神抖擻地在桌椅床鋪之間攀來跳去，簡直就把這裡當成了夜遊場。
你特喵滴就是存心的吧？
蘇樂扶著額頭，認真地考慮起要不要練習一下「解豹刀法」。
「算了，還是先給你取個名字吧，免得怨我不教而誅。」
少年揪住小豹的後頸，把它提到身前：「你是想叫傻十三呢還是叫傻十三？」
小豹：……嗚嗚……
「那就叫你薩十三吧。」
蘇樂從善如流，開創性地作出了重大讓步。
接下來的議題便是約法三章，但他突然想起一個關鍵的問題。
「這麼久了，居然還不知道你丫是公是母。」
他一把抄起薩十三的後腿，探頭向它胯間望去。
「嗷！」
士可忍孰不可忍！薩十三被觸碰到了底線，當即翻臉。
蘇樂：「哎喲我去！」
……
第二日天還未亮，蘇樂便起身結了店錢趕路。
他早已打聽清楚，此去龍門山只有二十餘里路，靈霄派就坐落在龍門山上。
少年健步如飛，僅僅只用了一個多時辰，就趕到了山腳下。
龍門山，乃是雲州境內又一座名山，雖不及莽山那般綿延數百里，卻更險更奇，甫入山處便有雙峰突兀而起，直有數十丈高，峰頂相互傾斜靠近，呈「門」字形，龍門山由此得名。
山腳數裡外有處規模龐大的坊市，面積幾乎趕得上一座普通城鎮。
有輛馬車恰好從坊市裡駛出，經過蘇樂身邊時減速停了下來。
一個敦實的身影跳下馬車，大聲招呼道：「果真是你，你也是來靈霄派參加選拔的么？」
蘇樂抬頭一看，心想還真巧了，這不就是昨日遇到的那個小胖子么。
他點頭答道：「在下的確是想來這裡拜師學武，卻不知道還要參加什麼選拔。」
「嗨！你連這都不知道啊？」
小胖子走過來摸了摸睡得正香的薩十三，和蘇樂並肩而行。
不等蘇樂詢問，他自己就說道：「靈霄派每年招收一次弟子，上次在去年九月，算來還有小半年才會重開山門。
蘇樂一怔，停下腳步問：「還有這麼久才招收弟子？」
真是的，這兩個女人也不把話說清楚，害得小爺白跑一趟，吃飯住店不要錢啊？
「對啊，所以現在就來這裡，時間剛剛好。」
蘇樂奇怪地道：「剛好？來這麼早幹嘛？」
小胖子嘿嘿笑道：「你以為靈霄派什麼人都肯收么？正式弟子每年對外只有三十個名額，到了開山門時，那場面……嘖嘖嘖。」
「啊？」
蘇樂聽了不禁有些懵，「每年才三十個名額？那豈不是比清北還難考？」
「清北是什麼門派？沒聽說過。靈霄派近年雖然不如以前興旺了，但好歹還在三宗六派裡面，豈是那些小門小派能比的？」
這是蘇樂第二次聽說三宗六派了，不由好奇地問道：「靈霄派不就是天下間數一數二的大派么？怎麼又出來個什麼三宗六派？」
「哈哈哈，誰告訴你的？」
小胖子被他的話逗樂了，他拍著大腿說：「你這話放在益州，倒也不假，不過出了益州，那就是個笑話！」
他被蘇樂激起了談興，主動解釋道：「別的不提，單就講御劍宗吧，據說隨便拎出來個三年期的普通弟子，靈霄派門下除了那些親傳弟子以外，恐怕沒有人是他們的對手。」
蘇樂吃了一驚，疑惑地道：「有這麼厲害？那為什麼你不去御劍宗拜師？」
小胖子眼角一抽：「不想去，那些劍瘋子，整天就只知道打打殺殺，有什麼意思？」
他瞟了眼蘇樂，見他面帶懷疑之色，連忙強調道：「三宗遠在中原，只有靈霄派離我家最近，還可以提前報名……」
蘇樂心想：「他說的多半不假，估計那王掌柜見識有限，也就只知道有個靈霄派。」
他對胖子拱手道：「在下望蒼縣蘇樂，還未請教兄台尊姓大名。」
小胖子看來很吃這套，滿臉堆笑答道：「好說好說，我姓范名甑，字百川，小名蠻子，他們又叫我……」
敢情這位爺的名字是論套算。
蘇樂連忙伸出大拇指說：「范甑范百川，當真是好名字！兄台氣宇軒昂，他日必定揚名立萬！」
小胖子被他誇得胸懷大暢，滿臉帶笑道：「過獎過獎，這是俺老爹花了足足三貫錢請先生給取的名字，先生說俺命里福緣深厚，以後肯定能光宗耀祖！」
蘇樂輕咳一聲道：「方才我聽范兄說提前報名，是怎麼回事？」
范甑倒不諱言，大咧咧地說：「靈霄派的規矩與別處不同，只要肯花銀子，就能去落霞峰學習武藝，到了選拔時自然占些優勢。」
「哦？這樣都可以？難道不算作弊？」
「哈哈，這算什麼，那些家裡有根腳的，直接入選，根本不用參加選拔，也沒見誰敢放個屁。」
蘇樂心想這倒也是，好歹人家充值了，總比那些直接改後台的公平些。
「那，在落霞峰能學到什麼？」
胖子撓頭道：「什麼都有，你去了就知道，我也是聽別人說的。」
蘇樂半信半疑，但既然已經走到這裡，當然要上山去瞧瞧。
范甑看了看他肩頭道：「待會要爬山，你把豹崽放在馬車上，包管沒事。」
蘇樂點點頭，把睡得正香的薩十三抱進車廂里，托那小跟班看著，又從腰間摘下雙刀一併放下。
兩人撇下馬車步行，不多時便來到「龍門」前，只見右側山峰上有一塊光禿禿的巨岩，上面龍飛鳳舞般寫著三個大字——靈霄派。
有幾個弟子打扮的人腰間佩劍，目不斜視地站在山峰兩邊。
蘇樂正待上前，小胖子急忙扯住他道：「我們並非正式弟子，是沒有資格走進「龍門」的。」
他指向旁邊一條小路說：「這邊才是去落霞峰的路，我們快走吧。」
蘇樂回頭望了望龍門，心想：「早晚總要到裡面走上一遭。」
兩人沿著小路繞了幾里地，果然走到另外一座山峰腳下，有條蜿蜒曲折的山路通往峰頂。
此時天色已經大亮，蘇樂看見不少人在山間行走，服色各異。
范甑一邊拉著蘇樂上山，一邊滔滔不絕地和剛認識的「好友」高談闊論。
蘇樂正苦於見識匱乏，樂得聽他講解，不時還詢問幾句。
小胖子好不容易才找到個「忠實聽眾」，哪裡肯放過，拉著他唾沫橫飛說了個暢快，總算讓蘇樂對此界有了些大致的了解。
按通常的說法，這天下已知的疆域從古時起就分為十三州，大晉自百餘年前立朝以來，國勢日盛，如今已經佔據了天下近四州之地，乃是當世大國之一。
不過大晉並非君主一人之國，雖然皇族和朝廷牢牢地掌控著中樞的權力，但在地方上，各大宗門和豪族世家根深蒂固，有時候說話比朝廷更為管用。
三宗六派便是其中的翹楚，也是無數少年們心中夢寐以求的武學聖地。
就拿靈霄派來說，在這清江府里可是當之無愧的霸主級存在，就算放大到整個益州，也擁有著不可小覷的影響力。
雖然地處西南，位置距離中原稍嫌偏遠，但靈霄派每次招收弟子時，仍然是「千軍萬馬過獨橋」，場面火爆之極。
在這種情況下，脫穎而出的幸運兒終究只是少數，大部分人都被刷落，有些性子堅韌的少年索性就滯留在山下坊市裡，一邊謀生一邊苦練武藝，寄希望於明年。
靈霄派也不趕人，不管你是滯留還是早到，只要達到一定標準，都會予以造冊登記，其中優秀的還被列入觀察對象，可以在落霞峰上進出。
也不知道是誰給這些人取了個氣派的名字——「山門弟子」，用於跟正式弟子加以區分。
彩霞峰並不高，兩人不多時就爬上峰頂，小胖子遺憾地砸砸嘴巴，結束了「指點江山」。
蘇樂注意到，他走了這麼久的山路，嘴裡就沒停過，卻一點也不臉紅氣喘。
峰頂十分寬敞，方圓足有百丈，正中是一座大殿，不時有人進出。
他們正欲往大殿走去，突聽身後有人喊道：「兩位小哥且請留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