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02章:胡須案(7)
理發師老季對我們的交代居然是這樣的:盧長老敲詐他!
盧長老敲詐他是屬於很厲害很過分的那種。開始的時候說是借點兒錢花,為何呢?他老婆不給他零花錢,他很慘的,喝一瓶啤酒都沒有錢,還說我們是好朋友,可我們才認識幾天呢,他憑什麽要問我借錢?再說了我憑什麽借錢給他呢?但是他威脅我:他要舉報我店裏有不雅的行為。我說證據呢?他說他就是證明,他在這裏幹了那個事情了。我就說你狗日的嫖唱,他說他大不了豁出去什麽的,嫖唱不就是被關幾天啊,罰點錢而已,但是你呢?你老季呢,你的小店就要關門了。老季對我們說道:哎,哎,哎……
“所以你就殺了他?”我笑道:“你像殺一隻雞一樣,對吧?哢嚓!”
“不是的,警察同誌,我是手發抖啊,我的手感出了問題。因為你想啊,我的心情差啊,所以手感也就很差,你們知道,那刀子本來是刮胡須的,結果呢,就變成了割!我一下子就割下去了,哢嚓一聲,甚至,哢嚓一聲也沒有啊,是一種很美妙的聲音,很細,很神秘,接著就是血,那黑血就飛濺出來了,狗日的血是黑色的,因為他的心是黑色的。哎,我把他喉管都割破了……”
“你的力氣很大啊。”老侯冷笑道。
“是的,我的力氣大我知道,確實很大很大,我們這種人,手是什麽手呢,勞動的手。”
我說:“也是殺人的手吧。”
“你這麽說也可以,但是我不是故意殺人。”老季道。
“那你是什麽呢?你是在割稻子,出現幻覺了是吧。”我道。
“我是一小小心,特麽的我確實不是故意的啊,誰故意誰是王八蛋!”
我把桌子一拍,罵道:“老季,你就是一個王八蛋,還敢說你不是故意,看來不給你一點厲害你不就知道馬王爺長幾隻眼,你特麽的知道我的本事嗎?”
老侯笑道:“季師傅啊,你知道問你話的這位是誰……知道嗎?專家,科學家,劉專家,他會叫魂的。叫魂什麽意思你知道嗎?他會把盧長老的魂叫到這裏來和你對質,這樣吧,劉科,你就操辦一下這個事情吧,你把盧長老的魂叫到這裏來。”
“啊?”老季不由得“啊”了一聲。愣怔地看著我。
“你啊什麽啊?你不信啊?”老侯大聲道。
“我不信……”老季低聲道:“你們以為我老季是被嚇大的啊,嗬嗬。”
老侯看著我,道:“看你的了,劉科。你把盧長老的魂叫來。趕緊的。”
我說:“這個容易啊,來人,把嫌疑人的眼睛蒙起來。”
“為什麽啊?”老季道。
“為什麽?我怕嚇死你!”我道。
“我不怕,我要見盧長老!”老季大喊著:“你們警察搞迷信活動啊,我要控告你們!”
我看著老侯,心道:“狗屎啊,你這是什麽餿主意呢,我能叫魂的?我要是能叫魂我在這裏幹嘛呢,我去大街上設攤擺點做生意啊,老子叫一個魂多少多少錢,一天負責叫十個,一個魂收一百元,一百元不多吧?這樣老子一天就輕鬆賺一千,我在這裏幹嘛,和你狗日的混在一起,老子心裏焦灼啊,多特麽的累,但是此種時候,我能往後退的?老季在看著我呢,狗日的在等著看我的笑話呢。”
我再看老季,我想這江湖老甲魚會怕我忽悠的?他一定在心裏尋思:一個人死都死了,還有魂的,魂在哪裏呢,你叫他出來給老子看看啊!
老季的眼神裏就是這個意思。那眼神裏甚至還有一絲得意。可是就是這個“一絲的得意”讓我完全可以斷定,這理發師傅老季,他一定就是殺人凶手,具有主觀的殺人故意,至於他為什麽要殺盧長老,不僅就是因為盧長老在他的店裏吃霸王雞這鳥事,一定還有其他的更加令人發指的什麽事情——對老季而言,要不然,一個本質上老實吧唧的老實人怎麽會惡向膽邊生,動了殺心呢?
一個人動了殺人的念頭……可想而知他遇到的事情一定對他很刺激!
可那是什麽事情呢?
我對老侯說:“把門關起來,給季師傅蒙上一塊黑布。”
老季坐在一個特殊的椅子上,他的手已經被固定在那個椅子上了,他整個人是動不了的,一個警察很快的就找了一塊黑布來——
那黑布實際上就是一個黑色的頭套,特警隊給犯人準備的那個。
警察二話不說就給老季戴上了,我想這老季的眼前就是一片漆黑啊,我站起來向門口走,老侯想問我去哪,我用手指點著自己的嘴唇,意思是要他閉嘴。
老侯明白了我的意思,他跟著我,我們走到了門外,一到門外,我對著老侯就是一腳,罵道:“你特麽害我是嗎?我會叫魂的,你看見我叫個嗎?”
“嗬嗬,我也就是一說!在我看來,你劉科什麽不會啊!你是高手啊。”老侯笑道。
“你現在叫我怎麽辦?老子叫你的魂差不多。”我埋怨道。
“嗬嗬,不是這個意思啊,其實……我們派出所有一個女民警,是高材生。”老侯笑道。
我說“她會叫魂的?”
“不是叫魂,她會催眠術,她會對一個人不知不覺的實施高級催眠,然後在對方漸漸入睡的過程中,套出對方心裏想的秘密。”
我讚歎說“老侯,你這個主意不錯啊,好像西方的一些國家就經常使用這種方法。”
老侯歎息一聲。哎!
我說“你歎息什麽呢?”老侯道:“就是不知道靈不靈啊,管不管用?”
我說“那也隻能死馬當活馬醫了。”
老侯掏出手機,打了一個電話,他嘰嘰咕咕的說了一通話,不一會兒一個女民警就“蹬蹬蹬蹬”的下樓了,那女民警看見我和老侯在樓梯的拐彎處說話,就走來,還笑道:“侯所啊,是你叫我?”
“這樣的一個情況……”
老侯言簡意賅地理發店殺人案的事情,對女民警說:“現在那個殺人的嫌疑人就在審訊室,需要請你出麵催眠一下,這人是一個老理發師,我們查他的經曆,曾經在城南開理發店的,今年才搬到塘南村這裏來的,至於為什麽搬來,他自己說是原來的那個位置生意不好。這人看起來老實的,但也是一個老江湖,察人觀色的水平很高,畢竟年齡也有五十出頭了,也算社會經驗豐富之人啊……”
那會催眠術的女民警笑道:“好啊,我來試試啊。”說著就向審訊室走去,我和老侯跟著,到了門口,女民警回身,示意我們站住,然後她一個人進去了。
我和老侯說“我們到監控室去監聽。”
說起來也真怪的,女民警的催眠術真是厲害,也就一個小時的樣子吧,昏昏沉沉的理發師傅老季斷斷續續地說了一些話——
一些讓我們大為訝異的話!他遽然在懺悔。
他說:“姑娘啊,不要怪我,不要恨我,因為我真的不是有意的啊,我是眼睛花了,那天下著大雨呢,瓢潑大雨,我開著車載著我老婆回老家的,我老爹中風要我回去看看的,我開的是小中巴車,五菱紅光那車,借的我侄兒的車,在經過一個路口時,我沒注意到你啊,結果,哎!我怎麽就壓死你了呢,我下車看你,哎,你本來還有一絲氣息的,當時我應該救你啊,可是我怎麽能救你?我不想坐牢啊,也不想賠錢,所以就跑了啊,我沒辦法啊,姑娘啊,你去投胎,投個好人家,天啊,我做了缺德的事情啊,我對不起你啊!”
女民警的催眠術取得了驚人的成功,我們在老季的身上遽然發現了一個去年的車禍案,當時一部小中巴車壓死人跑了,到現在也沒查出來是誰幹的,萬萬沒想到遽然是這個老季幹的!
我……草!
女民警繼續實施催眠,結果老季又在罵罵咧咧的了,說狗日的盧長老當時正好見到了這一幕,看見了小中巴的車牌號,就跟蹤他,終於查到了他,這盧長老安的什麽心啊,他為什麽不報警呢,這家夥黑啊,於是就來敲詐他,問他借錢,每次來刮胡須,玩女人,不但不給錢,還要借錢,先是五百元,接著一千元,再接著就是三千元,最後的一次借一萬!每個禮拜都來借一次,說不借吧,他就要報案的,怎麽辦?隻有借啊,於是在給他刮胡須的時候,刮到脖子那裏的時候老季就忍不住了,實在是忍不住了,他的心裏就有無數次的那個殺人衝動了——
老子就像是在老家農田裏割稻子一樣,割下他的腦袋!特麽的!
當然,老季沒有割掉盧長老的腦袋,他割了他的脖子,血流汩汩的啊,那盧長老在臨時前對老季說了一句讓老季一直感到很迷惑的話:謝謝你啊,老季,謝謝……
我和老侯聽著監控的錄音,腦子裏都聯想到刑警隊劉隊給我們的重要信息,即盧長老買了一筆數額巨大的人生意外保險,一千萬,再聯想到盧長老的孩子想要移民,需要一大筆錢……
尼瑪,這個邏輯顯然十分清晰啊!老季殺人犯罪的動機明確,他殺人是被逼無奈,而盧長老敲詐老季就是為了實現自己一個意外的死,得到保險公司的巨額保費!因為他確實是在刮胡須的時候被理發師割了脖子,他的死是屬於意外的,至於他為何這麽精心策劃,因為他需要那個巨額保費,他的女兒需要錢,要移民,為了錢,他巧妙地利用了理發師老季。而老季本來就是心裏藏著一個鬼,他開車撞了一個姑娘,他逃逸了……正好被盧長老看見!
事情就是這樣的事情,案子就是這樣的案子,我和老侯互相瞪著對方看,一時都不知道說什麽好了,終於,我們都同時歎息一聲:哎!
我們兩個坐在椅子上像一個大傻子一樣。良久,我注意到老侯發出了呼嚕聲,他遽然睡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