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6章:民工好兄弟
張子楚住院期間,他的好朋友,年輕的民工兄弟牛耳出事了!
牛耳出事因為這段時間他回家了,回老家了,回老家有兩件事,一是結婚,二是蓋房子,這兩件事他做成了一件,結婚。
女人是村裏的,看起來也還行,結婚的當夜,牛耳急火火地做事,幹勁大啊,但是女人好像不怎麽興奮,這牛耳還以為自己的媳婦害羞呢。
牛耳在家住了幾天,走之前就把房子的錢給了媳婦,說我還去打工,你請一些人在家蓋房子吧。
村裏的男人好像都會蓋房子,牛耳很信任自己的媳婦的,於是就走了,坐拖拉機去縣城,買了車票要回張子楚所在的南方的城市時,忽然忘了一件事,身份證落家裏了,於是連忙退票,走路往家趕,好嘛,他是半夜時候到的,結果他就在自己家的窗戶下聽見了媳婦歡暢的叫聲……
自己的房間裏有一人:村長!
狗屎的村長和自己的媳婦有問題啊,怪不得村長會說那句鳥話呢:村裏處處有我的娃!
牛耳和村長打了一架,他把村長打得東躲西藏,像一條狗逃走了,媳婦哭訴,說她是村長強迫的,自己不願意……
但是牛耳就想,你不願意為什麽叫的聲音那麽歡?
牛耳悲哀地重新出發回城裏……回來後又遭遇了一件事,他去捐獻的事情被工地的人知道了,大家都笑話他,還說你小子咋不去賣鳥呢,哈哈哈!
牛耳受到了嘲諷,解釋說那是科學實驗,大家笑道,科學實驗啊,哈哈,你小子編故事!你小子是喜歡那個女醫生吧。
牛耳被說中了要害。
牛耳想到了回老家蓋大房子的念頭,但是對造一棟大房子的錢顯然還不夠,於是工地幹活還是要幹的,反正他有的是力氣,他除了身體好,手藝就是幹活,可是,到了發工錢的時候,出現了一個實在是讓他悲憤的狀況,那個王大頭克扣了他牛耳的工資。
牛耳與王大頭一向不和,王大頭克扣牛耳的薪水的理由是牛耳經常請假,而且最近的施工質量不高。
牛耳不服啊,於是兩人就吵,但是王大頭哪裏怕他呢,笑著罵他:牛耳,你這個賣鳥的玩意,老子扣你的錢你不服啊,不服你小子去告我啊!臥槽!
牛耳沒有拿到錢,悲憤不已,這時候他還沒有那個偏激的死的念頭呢,但是他回到工棚的時候,又發生了一件悲催的事,他的小箱子的錢不見了——賣鳥的收入被人偷了!
那可是上萬元的錢啊,對牛耳而言 ,那是一筆巨款,可是一下子就被人偷了,這是誰幹的呢?牛耳愚蠢地問了很多工友,大家都賭咒發誓說自己沒有拿!說誰拿了誰生孩子沒有P眼!
牛耳欲哭無淚,這時候王大頭進來了,他笑著說牛耳啊,你活該,你小子的錢就是賣鳥的錢,丟了沒關係啊,你再去賣!
眾人大笑。
牛耳撲過去了,兩人打了起來,牛耳雖然力氣大 ,但是沒有王大頭靈活啊,王大頭三下五除二就把牛耳打倒在地,王大頭用腳踹在牛耳的背上大罵道,就你這個王八蛋還想和我鬥?你丫嫩著呢。
牛耳受到了巨大的侮辱,想到了自己的錢被偷,而且薪水又被王大頭克扣,開發商牛耳對自己姐夫的傷害,自己的老婆對自己的不忠,現在自己又被王大頭暴打一頓,人生真是失敗的無語啊,牛耳的心裏立馬就有了魚死網破的念頭!為了尊嚴,用生命報複這個社會!一個民工能夠想到的手段很簡單,很愚蠢 ,一個字,死。
前文說了,牛耳喜歡熱鬧、喜歡高空的感覺,所以他對自己的最後的結局也要采取一個熱鬧的做法。以前,他一個人在高空中砌牆磚的時候,就會放聲高唱:妹妹你大膽的往前走。或者就是:妹妹找哥淚花流。總而言之,牛耳在高空工作的時候就要唱歌。現在,他為了尊嚴,決定在王大頭的負責的工地上來點動作了,他一直對開發商牛耳懷有不滿,心道,我這次就要以死對這兩人報仇!牛耳有了悲壯的念頭和采取悲壯的做法的時候,那個開發商牛耳不在現場。張子楚這個時候在醫院裏。
牛耳在高空中終身一跳的瞬間想到了一件事:我還沒有和張子楚告別呢,但是呢,他這樣想,來不及了,重力加速度讓他的身體和一塊石頭從空中落下沒有什麽區別。他摔成了血紅的鼻涕一樣的東西……
民工牛耳咽氣的一瞬間,張子楚心裏陡然地一疼。對張子楚而言,這一疼來的很奇怪,就像有人出其不意地打了他一記冷拳,而且那拳正好打中心口。
張子楚掙紮著坐起來,他想自己得出去走走了。前文說了,自局裏的財務處長李雲麗被副處長殺後,張子楚一個急火攻心,就住院了,住院的原因實際上很複雜,坊間也是眾說紛紜,但是一致的結論是張子楚有負罪感,他對不起李雲麗。因為李雲麗再怎麽貪腐,再怎麽妖冶,嫵媚,但是女人對感情是真實的,張子楚不愛李雲麗,卻實實在在地傷害雲麗。
大家就在想啊,張子楚目前沒有什麽腐敗的問題,這隻能說明他運氣好,或者本質也不算壞,但是對於感情,對於女人,張子楚這小子是不認真的。當然,張子楚的人緣很好,大家對他有不好的看法,但是大家還是心知肚明一件事,就是張子楚的心腸還算不錯,對大家都很好。至少這小子不貪。
張子楚也在問自己,我張子楚是因為傷心住院的吧?
張子楚知道自己應該是傷心的,他的一個傷心遽然可以自己傷心到住院的程度,這就說明他的這個傷心真的是夠傷心的。
哎!張子楚歎氣,醒來後的張子楚其實心裏更多的是恨,他恨自己! 張子楚腦子裏暈乎乎的,現在,他走出了醫院。之後,他就兀自走著,這個時候他也不知道自己去哪裏?
他終於走到大街上,一家賣電器的小店鋪裏很大聲地傳來了汪峰的歌:青春。
我打算在黃昏時候出發,搭一輛車去遠方,今晚那兒有我友人的盛宴。我急忙穿好衣裳推門而出,迎麵撲來是街上悶熱的欲望,我輕輕一躍,進人的河裏。外麵下起了小雨,雨滴輕飄飄得像我的年輕歲月,我臉上蒙著雨水,就像蒙著幸福。我心裏什麽都沒有,就像沒有痛苦,這個世界什麽都有,就像每個人都擁有。繼續走,繼續失去,在我沒有意識到的青春。繼續走,繼續失去,在我沒有意識到的青春……
哎,這首憂傷的搖滾讓張子楚發了好長時間的愣。張子楚聽完歌才啟動自己的步子,他走著,心裏情不自禁地還問自己呢,喂,我這是要去哪裏啊?
終於,他走到一個地方了:工地!
張子楚大吃一驚自己怎麽會走到這裏的,他走到這裏的時候看見了一群人圍著什麽,有人還在大叫,牛耳出事了!同時,他的身後還有警車嘯叫著開來的聲音,張子楚貌似明白什麽了,他開始跑起來,衝到人群裏,好嘛,他見到了牛耳。
牛耳用一個特殊的造型和他告別了!
死去的牛耳成了一個血糊糊的玩意,哎,像什麽呢,像雞蛋打碎了那樣,或者更像是個血紅的鼻涕!
這就是民工牛耳給張子楚的最後的形象,而這時候的牛耳呢,牛耳的靈魂在空中飛舞……他也看見了張子楚。
他大叫著好兄弟啊,好兄弟,你可來了,你要為我牛耳報仇啊!你要找包工頭王大頭和開發商牛耳算賬啊。民工牛耳大聲疾呼著,甚至飛到張子楚的身邊,在張子楚的耳朵邊大聲說,但是張子楚哪裏聽得見呢?
一個靈魂,一個輕於鴻毛的靈魂已然對物質世界構不成任何影響了,所以這個世界的真理其實就是:活著,比什麽都好!
死去的牛耳在張子楚的耳邊聒噪了一會兒之後就被一股巨大的引力吸收了 ,那股引力讓他的靈魂在空中繼續大麵積地粉碎,牛耳變成了更加細小的顆粒……直到他終於沒有了一絲一毫的意識,世界對他來說已經不存在了。
張子楚默默地站在那裏,一個警察推開了他。
警察當然不認識他,認識一個年輕的有著無限前程的局長。
張子楚憂傷地往回走,心裏歎息,道,我隻有回去啊,可是我回哪裏呢,回醫院!現在張子楚心裏已然把醫院當作他現在最好的隱蔽的地方了,可是……
可是張子楚也明白,現實,現實他是無法回避的,在醫院期間,他已經其實知道了他的城建局局長被免了,同時新的任命也接踵而至了,他又要回中雲區,任副區長,而且他的這個副區長是掛職叫裏湖鎮。配合沈天億書記和包豔紅鎮長工作,名義上比沈天億和包豔紅高,但是他隻是配合,高職低配。
張子楚腦子裏暈乎乎的,以前的事情他貌似想不起來了!但是“叫裏湖”三個字卻好比是刀子一樣在割著他的心呢,是啊,叫裏湖,他怎麽能忘記?他忘不了啊!
其實 ,應該這麽說才準確,張子楚知道自己就要去叫裏湖鎮之後,他心裏湧起的是欣喜,巨大的欣喜!張子楚忽然明白,他其實一直在等著回叫裏湖鎮!那裏,有多少事情要自己去做啊,那裏有多少尾巴要自己去抓住啊!那裏是深淵,也是天堂!
說起來張子楚是多麽聰明的人啊,知道自己一旦又回到叫裏湖鎮,那麽所有的關係網絡就要恢複的,一些消失的人會主動地來找他的!
張子楚走著,走著,這時候天開始下雨了,他經過接近醫院的那家店時,那個店還在放著汪峰的歌:青春!
張子楚駐足,他再一次聽了!
剛才,他出來時,聽見的是傷感,可是這一次呢,他聽見了自己的心,自己的心在激蕩呢,張子楚忍住了沒有大聲呼喊!
張子楚忽然看見了一部豪車,一部熟悉的豪車,一個女人戴著粉紅色的墨鏡駕駛著車向前麵的醫院開去……他住的醫院開去。
是她!
張子楚知道自己不得不馬上麵對一個讓他無法回避的女人……哎,那個女人好久沒有聯係了,那個女人是浙江女人王嬙,叫裏湖鎮大大酒店的老板娘王嬙。張子楚曾經的姐。所謂的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