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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九章 洛城一別

  “你走吧。”他說道,原本讓明月死寂的心卻突然一顫。


  他說,讓她走?


  不是說要折磨她一生,將她困在宮中老死嗎?她以為是自己聽錯了,問道:“你說什麽?”


  他轉身,麵對著白皚皚的大雪,冰冷集他於一身,“朕,現在實現當年在明月台對你的承諾,放你出宮,你走吧,願天涯海角,永不相見!”


  他何故此言?難道萋萋帶回血蓮讓他真的愛上了萋萋?萋萋真的博得了他的真心?所以他才放棄自己,折磨自己這種樂趣?


  那一瞬間,她啞口無言,曾經一百個想要從他身邊離開的念頭,如今從他口中說出來,卻有些讓人黯然傷神。


  “為了萋萋嗎?”她說道,腦子裏一片茫然,一片空白。


  連韓寧與方尋此時也感到頗為驚訝,麵對如此的狀況,二人如石柱一般立在了原地。回想起昨日明月為了救韓良在燕頭山上的種種。


  皇上,怎麽可以如此待她?那刻,方尋為明月感到不值!自古帝王多情,可對她卻是例外!


  雪被風刮進廊下,撲打在她的臉頰上,疼得厲害,可她微皺眉頭,隻見她雙唇一開便說道:“是!萋萋為了救朕,不惜生命去燕頭山采下血蓮,朕頗為感動,決議立她為婕妤。回宮後便行冊封禮!”


  他說萋萋不惜生命去采下血蓮?可那個采下血蓮,差點失了右臂的人是她!是她鬱明月!而萋萋,隻不過是一個賊而已,偷走她的一切。


  “皇上,你就如此深信那個萋萋嗎?”


  “她冒死救了朕數次,那份情,朕必須接受。”


  “那你愛她嗎?”她苦笑的問道,沒想到自己現在還會問這種問題。


  “朕這一生除了青蓮,她是第二個!”


  他的背影,就像那日在明月台一樣,往事在重演,有一次一刀一刀劃開她的心髒。疼嗎?可為什麽此刻已經沒有了知覺。


  這輩子除了青蓮,萋萋便是第二個,原來在他的心目中,萋萋早已占據了那麽重要的地位,而且早已超越了她,而明月擁有的不過是一些空有虛表的身份而已。


  從前會輸給青蓮,沒想到這一次也會輸個這個萋萋!

  還會恨嗎?應該不會吧。


  似乎已經習慣了,接受他愛上萋萋的事實,她很佩服現在自己接受程度,還是自己已懂得默默付出而不求回報了!


  “明白了,皇上!”她在他身後明豔一笑,可他卻不知道她的早已是熱淚盈眶。


  “你真的明白了嗎?你恨朕嗎?”他轉身問道,看著她淚眼模糊的雙頰,心中卻又一絲的不忍,可將心中那份不忍深深的藏在身體裏最小的一個角落裏,他告訴自己,在這個時候,他不能心軟。


  明月搖搖頭,才流下的熱淚也瞬間在這天寒地凍的世界給冰凍了,“不恨了!”


  他扣住她的雙肩,再次問道:“你當真不恨?可朕恨你!恨毒了你!朕忘不了青蓮,忘不了你所做一切惡毒的事情!”他說著,可他心底卻比誰都明白,正真害死青蓮的母後凶手卻是太後,自己的生母。


  可她在她的眼裏竟看不到一絲的恨意,隻有一種淡淡的憂傷便抓住了他所有的心懷,他久久不能回神,心中歎道:明月!你恨朕吧!

  帶著仇恨離開朕,永遠不要回來!


  就在這時, 萋萋咳嗽的走過來,道:“偲妃娘娘的手怎麽了?”


  還不等明月回答,方尋便搶先說道:“難道萋萋姑娘不知嗎?”方尋見萋萋這幅裝模作樣的神態實在看不下去。


  萋萋卻一陣咳嗽,吸引韓良的注意力,道:“軍醫說這話是何用意?”


  “什麽用意,萋萋姑娘明白,便無須挑明白了。”


  韓良聽著方尋的言外之意,是在說什麽?

  萋萋雙手揪著衣角,害怕的竟然瑟瑟發抖起來,難道他們早已發現拿走血蓮的是她!可也沒關係,最重要的是帶回來血蓮的人是她,是她!萋萋就夠了,她就是那個冒著生命危險救了皇上的女人!


  可最擔心的就是偲妃如何言語,若是她說出昨日的一切經曆,自己也隻能死咬血蓮是自己上燕頭山尋到,幸好昨日回來故意弄的一生是傷,沒想到不僅能讓皇上憐惜這個時候還能有這個作用。


  就在萋萋出門的那一刻起,明月便明白,萋萋這是來宣戰了,她一定會一口咬定血蓮是她親手摘下,事到如今,韓良既然讓她離開了,放她走了,誰摘下血蓮都無所謂,重要的是他安好!

  明月沒有拆穿萋萋,也沒有回答,隻見韓良細膩的給萋萋拉了拉領口關切道:“你身上有傷,還是待在房中較好。”


  萋萋嬌羞的捧著韓良的手說:“皇上在哪,萋萋便在哪。”


  韓良將萋萋摟在懷裏,兩人如膠似漆的模樣映在明月的眸子裏,明月盯著二人,看著萋萋那雙冰藍色的眼眸,這個女子處心積慮的待在韓良身邊,但願她隻是為了恩寵那樣簡單吧。


  “皇上,天涯海角,願永不相見!記得好好照顧雲兒。”說完這一句之後,明月便孤身一人獨自離開,方尋與韓寧看著她落寂的背影,心底一陣唏噓。


  可韓寧卻看到,韓良的眼角居然濕潤了,而他難道也是不舍?


  第二日,明月在洛城染疾病亡的消息詔告了天下,引得 明月軍一陣騷動,可當明月軍見到明月帶著福安,背著行囊緩緩走來之時,才安靜下來,長水走到她身旁,沒有多問。


  韓良,韓寧,方尋,三人處在一起,韓良站在窗前,負手而立,韓寧說道:“偲妃病亡的詔書發出去了。今日大韓後宮再無偲妃了。”


  “阿寧,朕這裏,居然會痛!”他指著自己的心髒,沙啞著嗓子說道,而韓寧看到他的眼圈便知道,他昨夜一夜未眠。沒想到,當明月正真離去的時候,他會難過。


  而他手指間觸摸的地方,那種心痛的感覺遍布全身,讓他全身無力,隻想長眠不起。


  “皇兄,你何故如此,何故這樣待偲妃?”


  韓良轉過身來,看著方尋,原本傷神的眸子一下射出精光說道:“你問方尋便知。”


  方尋“噗通!”一聲兒跪在地上,道:“皇上,王爺,恕臣愚昧,竟然相信傳言,燕頭山的血蓮可治百病治百毒!昨日臣連夜研究了萋萋婕妤帶回的血蓮,才發現,,,臣真是愚昧至極!”


  看著方尋,韓寧便是明白了些,才道:“所以,皇兄一早便知血蓮並非傳言的仙藥。”


  他歎了口氣,兩眼有些微紅,他不知覺閉上眼睛道:“阿寧,你知道朕的病情,朕所中之毒,無藥可解,現在到了什麽程度,想必你也清楚吧。”


  韓寧腦中精光一現,豁然開朗的說道:“皇兄,難道就因如此,你才讓偲妃離開!”


  韓寧見方尋還在原地便使了眼色讓方尋退下,當方尋走後,韓寧又道:“皇兄,阿寧覺得你好自私,你就這樣趕走了偲妃。”


  極少見到韓寧這樣感性,韓良突然笑著說:“原來阿寧也會為她說話。”


  “皇兄!去燕頭山的人是偲妃!去絕壁之上為了采下血蓮差點失掉右臂的是偲妃!而萋萋隻不過是一個竊賊而已!皇兄!三百五十九根刺在她手心裏!她的手差點沒了!”韓寧幹脆將所有實情全部說出,可隻見他頗為震驚,差點跌了過去!但很快又恢複平靜。


  三百五十九根刺針針紮在手上!

  他痛心疾首,但俊顏上浮現出久違溫暖的笑意,道:“阿寧,朕知道,朕的明月會為了朕犧牲所有。朕不是不信她,而是不想讓她繼續待在朕的身邊,這樣也好,她早已想要離開。”


  “所以皇兄就趁此利用萋萋,逼走偲妃?”韓寧似乎很難接受這個事實道,“皇兄,你的毒,阿寧會找到解藥,皇兄可千萬不要煩惱太多,整個天下還需要皇兄!”


  “阿寧啊,太醫們都束手無策,方尋也從未見過此毒,毒性已經蔓延全身,朕隻怕挨不過多少時日了!”他歎息的說道,可眼中卻未有對死亡的半點恐懼。


  見他如此淡然,韓寧才覺得後怕,連忙想著打消他這個想法:“皇兄!”可又不知從何說起。


  “朕不想讓她看到朕離去,朕希望她好好活著,朕該放開她了!大韓的後宮束縛她太久太久,讓她忘了自由。”


  這時,韓寧卻見到此生韓良最動情的一次,話裏話外的溫暖,他多麽希望偲妃能聽到。


  “阿寧,你知道嗎?偲者,乃德才兼備之人。而人思為偲,便是朕最初的意思,不知她是否明白。”他歎道,屹立在窗前,雪下的那麽大,就像那年她離別一樣。


  可是今天卻沒有秋風詞。


  雪地裏,似乎有個小女孩,她拿著她的塤吹奏著他耳熟的秋風詞。


  明月。人思為偲,朕偲者便是如斯,朕其實早已原諒了你。在很久很久以前,很久很久以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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