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內部消息
迪格·好木先是一惱，但隨即冷靜了下來。
對方過於瘋癲的要求，反而讓他覺得沒有必要生氣。
作為在商海摸爬滾打多年的人，奇葩顧客見得多了。
怎麼可能因為這種事情就大動肝火？
他笑著搖了搖頭，轉身將椅子扶好，重新坐下。
雖然剛才這無禮要求已經近乎挑釁，但他已不是從前的自己。
說，接著說。
倒要看看你這傢伙有什麼說辭。
等你說完，再把你轟出去也不遲。
林逍也不廢話，徑自開口道：
「我的主人『梟』曾經告訴我這樣一件事。
聖徽城作為洛蘭王國的第二大城市，也是經濟中心，近些日子因為玩家湧入而越發繁榮。
由於各大公會和冒險者協會的發展，怪物獵殺行動帶來的商品貿易也越來越頻繁。
現有市場已經不能適應這種發展速度了。
為了規範這些交易行為，提高稅收，市政官決定在城內某地改建一處綜合集市中心。
這個項目已經得到米婭公主的首肯了，前期準備工作已經開展，實際動工日期就在月內。
估計面積在3萬平方以上。
其中會有多處大廳、市政機構辦事處、統一裝修的美食購物街等等。
如果能拿下這個項目，計算下來，你的利潤保守估計在5000金以上。
梟準備用這個情報，跟你換取此次升級店鋪的折扣。」
這出乎意料的信息，讓店主一時間愣在原地。
臉上難以掩飾震驚。
眼前的年輕人表情平淡如水，溫聲細語，言談之中卻飽含強大的自信。
令人油然而生一種信服之感。
這種內幕消息，因為涉及多方面的利益，歷來都只有政府相關人士才能得知。
那位梟到底是何許人也？
作為商人，迪格不可能不清楚這個情報的價值。
對於改建集市這件事，他也曾經有過類似的猜測，甚至判斷這是必然會發生的事情。
只不過……
店主起身，輕輕鞠躬。
「請原諒我剛才的無禮，以及代我向梟問好。
我不懷疑梟先生這份消息來源的可靠性。
只不過，就算我得到這份情報，可能也無法利用它獲得什麼利益。
說起來慚愧，我這人從前就不愛與那些從政的傢伙們打交道。
說我清高也好，孤僻不懂得社交也好。
總之，我歷來與這種事情都是無緣的，因為我不認識任何權勢者。
我沒有足夠的人脈跟其他的裝修承包商競爭。
也根本不認識那些負責競標調查的傢伙。
所以就算我知道了這件事，也絕對沒有機會最終中標的。」
林逍微微一笑。
「你以為樓下那個挑剔的顧客是誰？」
樓下？
店主滿臉驚訝，不明所以。
林逍帶著店主從樓梯下到一樓，站在櫃檯前方偷偷觀察。
那名顧客還未離開，正獨自翻看地板瓷磚圖冊。
「這位先生來這裡應該已經很久了吧？」
林逍悄聲跟夥計問道。
夥計點頭，「說起來也確實，從地板到外牆，從內部裝飾到桌椅板凳，似乎每一項他都諮詢的異常仔細。
而且他問的問題都很刁鑽，看起來是有備而來的樣子。」
林逍跟店主指著那名顧客的打扮道：
「看到那雙靴子了嗎，聖徽城內只有幕僚才會穿那種靴子。
用料考究，但華而不實，舒適度欠佳，應當是從市政廳出來時沒有來得及換掉；
他雖然是一副行商打扮，但舉手投足能夠看出常年的貴族訓練帶來的刻入骨髓的習性。」
「您是說，他隱匿身份，就是來做競標調查的？」
林逍點頭。
「沒錯，雖然市政系統在城市建設這一塊有自己的長期合作夥伴。
但出於某些原因，這次他們似乎準備引入一些新的承包商，你完全有機會。」
店主撫著下巴的鬍鬚道：
「可是，就算我能夠與他接觸上，這種大型項目，通常都還是需要競標的。
而且這城內能做裝修承包的不下十家，我真的能跟他們競爭嗎？」
林逍慢慢朝店主靠了過去，低聲道：
「你以為梟是做什麼的？」
看著林逍胸有成竹的表情，店主一咬牙。
伸出了右手。
「如果我能獲得這次競標，別說這筆折扣，以後梟有任何需要我做的事情，我迪格一定鞍前馬後，在所不辭。」
林逍微笑，握了上去。
在店主朝自己伸出手的那一刻，情報流從他的前胸不斷朝前蔓延。
結局已經確定。
接下來就只是按部就班地施展計劃。
為此，需要一齣戲。
林逍將店主拉到內室之內，把自己的計劃和盤托出。
……
沃克·哈德的觀察已經接近尾聲。
差不多已經了解這家店。
作為市政官手下負責建設的首席幕僚，他今天用易容魔法，隱藏身份來到這家店鋪的目的，就是調查這家裝修商是否像傳聞中的那樣注重品質。
從店內實際擺放的建材樣品和推銷員的認真態度上看。
這家店似乎值得信任。
曾經與這家合作過的人，也都是好評，口碑也不錯。
不過，一切都不好說。
且不說他沒有大型項目的經驗。
面對巨大利益，是不是也會輕易被那些蛀蟲們污染，墜入腐敗的深淵？
上次給米婭公主重修宴會廳就是這樣。
中標的承包商，原本口碑也是不錯的。
但還是被人鼓動，與某些人合謀吃回扣，差點造成了災難。
這也是為什麼，具有最終決定權的哈德，需要親自來看一看。
因為那件事，自己的地位岌岌可危，連市政官都差點被處罰。
說到底，自己對手下人的管控不嚴，難辭其咎。
不過人性本就是如此，防不勝防。
面對巨大的利益，有多少人能夠保持初心，認真把握質量？
畢竟裝修這裡面，貓膩實在太多。
這裡偷工減料一點，那裡以次充好，累積起來的利益就會是巨大的。
自己又不可能24小時一直盯著。
交給誰，能保證他們沒有私心，不會私下與這店主進行金錢交易？
可若是對所有環節進行多次審核，又會極大影響工期。
這就是最難的地方……
哈德正要起身，看到從外面走來一個全身包裹的嚴嚴實實的傢伙。
罩衫扣住腦袋，從哈德這裡正好看不到臉。
不過，這套衣服，看起來卻像是商會聯盟的某個產業分會的服裝。
店主見到此人，立刻將他請上樓去。
看來是熟人。
哈德沒有多做停留，匆忙推門離開。
轉身，來到裝修店側面的巷子。
從口袋取出一隻金屬制的壁虎。
這是魔法驅動的探聽裝置，工程造物，龍人科技。
放到牆壁上，壁虎蹭蹭沿著窗檯，爬入店主屋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