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豌豆公主啊

  當我下水找到諾諾和路明非時,兩人已經到達青銅門前。


  “小路子,諾諾師姐我來啦。”我在旁邊說著,“我會保護你們以方便計劃進行順利,繼續探索吧。”


  “話說李益達你可真貼心,岸上情況怎麽樣。”


  “還好吧,大家都等著你們安全歸來呢。”


  我們集體看向前方。


  “它埋在這裏上千年了吧?要不是地震誰能找到?”路明非指了指青銅城門。。


  “正因為岩層裏有這幺個東西,所以地震時這裏產生了一個應力麵,裂縫恰好沿著這一線。”諾諾說。


  “這裏有張人臉!”路明非伸手去撫摸青銅壁。


  “話說路兄你別隨便亂碰啊,不然諾頓真的會醒了。”我在一旁提醒。


  “那是個活靈,上煉金生物學的課你們就會懂。”曼斯教授的聲音從耳機中傳來,“口中叼著燃燒的木柴,意味著他被火焰之力禁錮,痛苦卻不能解脫。龍王諾頓是四大君主中煉金術最強的一位,因為他操縱火元素,可以用最純淨的火焰灼燒金屬,‘殺死’金屬,去除雜質,然後令它‘複活’,這種金屬就被稱為‘再生金屬’,有極強的屬性,還能禁錮靈魂。這是一個被禁錮的靈魂,會按照龍王的旨意,守衛青銅城的門。”


  “諾諾,你攜帶的真空管裏有‘鑰匙’的一毫升鮮血,把血塗抹‘活靈’唇上,高純度的龍族血統會為你們打開入口。”教授接著說。


  諾諾從後腰裏摸出了那支真空管,用一根針管從裏麵提取血樣。


  “這大叔還是活的幺?”路明非問。


  “當然是死得不要不要的。”我說“,活的話估計就不讓你碰了。”


  “可他……”路明非的聲音顫抖起來,“咬我!”


  諾諾猛地抬頭。路明非的手卡在“活靈”的嘴裏,看起來真像是被咬住了。路明非正掙紮著要把手抽出來。


  “別亂動!隻是卡住了,‘活靈’不會輕易動的,它隻是個門鎖而已,鎖孔會咬人幺?”諾諾說,“誰叫你亂摸的?”


  “不……不是!”路明非說,“真是他咬了我!”


  他的臉煞白。


  諾諾忽然啞了。我也親眼看見那張青銅人麵動了,整張臉從牆壁中浮凸出來,表麵的鏽跡崩裂,鋒利的牙齒猛地張開又合攏,發出“哢嚓”一聲裂響。


  它……真的咬了路明非!


  “果然路兄體內擁有著純度極高的龍血,不然他怎麽會咬你?”我用精神力把活靈的牙齒上抬,再將路明非的胳膊抽出。


  “已經好了,現在可以把手抽出來了。”我在一旁說著。


  “痛痛痛!”路明非抽出手大喊。


  “怎麽樣?”她使勁搖晃路明非。


  “哦哦……還好。”路明非說。


  諾諾一下子愣住了,“還好?”


  諾諾疑惑地檢查破裂的潛水服手套,路明非受傷的手指從裂縫裏露了出來。


  “叫叫叫!你豌豆公主啊你?”諾諾忽然怒了,一肘打在路明非胸口。


  我看了看傷口也笑了。


  路明非的手指上隻有一條不到一厘米的血口,深度大概也就相當於鉛筆刀割了一下。

  “我被一個死人頭咬住了,當然很緊張了,我以為它要吃了我誒!”路明非申訴。手腕處瑣住之後,潛水服裏的壓力恢複了,他立刻好過起來。


  眼前的門開了,我們同時被卷入旋渦之中。


  周圍居然是空氣。


  等了一會我看諾諾從地上爬起來,我環顧四周。


  麵前是一條青銅甬道,甬道兩側站著數不清的青銅雕塑,都是些身著古代衣冠的人,官員或者武將,手捧牙笏,唯一不同的是,從袍服和甲胄領口中伸出的,是細長的蛇頸,這些官員的頭,都是眼鏡蛇似的蛇頭,滑稽的是有的蛇頭上還扣著帽子。


  “哇噻,我們這是死了麽?”旁邊有人說。


  “廢話,死了你還能說話?”諾諾想也不想,一巴掌拍過去。


  可能這就是大姐對小弟獨特的教育方式。


  “我又沒死過,怎麽知道死了能不能說話?”


  “別人死了可能不能說話,你死了一定還是個話癆。”諾諾伸手把路明非的氧氣瓶閥門關閉,又關閉了自己的。畢竟這裏氧氣充裕。


  “陳墨瞳!路明非!怎麽了?出了什麽事?”曼斯教授的聲音從耳機中傳來。


  “暫時沒什麽,隻是我們已經進入青銅城內了。”


  “陳墨瞳報告,出現一點意外,但我們已經進入了青銅城內部,我們都沒有受傷,路明非的潛水服破了,不過氧氣還有餘量。”諾諾說,“唯一的問題是,通訊線嵌在了牆壁裏。”


  “這次我們有經驗了,你們都攜帶有轉接延長線,在口袋裏能找到。”教授鬆了口氣。


  路明非和諾諾從口袋裏找到了轉接延長線的線軸。


  “呼叫摩尼亞赫,能聽見幺?”諾諾說。


  “信號很清晰,沒有問題。”曼斯立刻回複。


  “有兩件事和預估不符,第一,前次葉勝和亞紀進入的時候這裏的空氣因為常年氧化金屬,氧氣耗盡,已經不能供給呼吸,現在空氣質量已經可以正常呼吸了;其次,我還沒有來得及使用‘鑰匙’的血,門就開了。”諾諾說。


  “我大概能回答這些疑問,”岸上的我說,“空氣現在可以呼吸了,是因為龍王已經返回了他的宮殿。而活靈開啟是因為喝了路明非的血,路明非的血統很高。”


  “你怎麽在岸上?在我身邊也有個你啊?”


  “別害怕冷靜,那是我的分身,現在繼續前進,有情況隨時聯絡。”


  隨後我和路明非還有諾諾師姐一起走到了龍王寢宮。


  這是一棟青銅鑄造的、古老的民居,除了質地以外,樣式跟中國古代民居沒有任何差別。甚至還有窗戶,隻不過窗外是漆黑的金屬牆壁。


  照亮屋子的是一盞小燈,青銅質地,造型是一個宮女跪坐在桌上,一手捧燈,一手的袖子攏在燈罩上方。


  “長信宮燈!”路明非脫口而出。


  “我發現路兄曆史學的很不錯。”我在一邊說著。


  “是一盞漢燈,完美的設計,油從下麵進入,煙從袖子裏流走,”諾諾圍著那盞燈觀察,“但是遠比長信宮燈的設計更強。”

  “這就是龍王寢宮?”路明非嘟噥,“龍王同誌生活很簡樸嘛,而且看起來也不是很大個兒。”


  “你這麽說好像龍王就應該過奢靡的生活一樣。沒準他們粗糙的外表下是一顆愛國愛民的心。”我在一邊調侃著。


  我們緩緩往屋裏走。屋子裏的陳設異常簡潔,三間屋子裏兩間是臥房,床榻是藤製的,依然結實,牆上懸掛著的卷軸卻沒有那麽幸運,兩襲衣袍掛在牆上,都是白色,乍一看像是一高一矮兩個人貼牆站著,堂屋裏,一疊泛黃的粗紙放在矮桌上,上麵的字跡清晰可辨,是端莊的漢隸,是不完整的一句話,“龍興十二年,卜,不詳……”


  “這或許就是上一次他們沉眠的時間。龍興是龍曆紀年嘛?”我在一旁嘀咕著。


  諾諾師姐突然異常地安靜,對每一件東西都格外留心,一時間氣氛變得有些靜。


  “你坐對麵。”諾諾對路明非說。


  “哦。”路明非隻好挪到諾諾對麵坐。


  “沒事,別說話,我在想。”諾諾對他搖了搖手,目光依舊迷離。


  小桌上除了那疊粗紙,還擺放著細瓷的杯盞壺碗。諾諾慢慢地伸出手,一手拎起了壺,一手拾起小盞,比了一個倒水的姿勢,壺裏是空的,沒有水流出來,但是諾諾做得非常逼真,目光落在盞口,讓人有種錯覺,好像她真的看見盞中的水漸漸地滿了。然後她把小盞放在路明非麵前,用一副姐姐的溫柔口吻說,“渴不渴?喝點水?”


  “師姐你不要嚇我……你要發神經病也等我們回去先!”路明非很驚慌。


  “你才發神經病,你們全家都發神經病!”諾諾瞪了他一眼,“叫你別說話!”


  “哦。”


  “你怎麽不說話?”


  是你不讓他說的啊。不過我也在一旁沒有吐槽,隻是看著諾諾表演,這應該就是傳說中的側寫了。


  “我有點累。”諾諾脫口而出,像是一個剛回家的人。


  諾諾輕輕地撫摸著小桌的邊緣,牆壁裏發出咯咯的聲音,牆壁打開了,一個青銅人偶沿著滑軌移動出來在桌邊跪下,他手中托盤裏是幹癟得快要辨認不出的葡萄。


  “這麽高科技?這龍王還是個技術宅!”路明非目瞪口呆。


  “這裏可是龍王寢宮,你這麽吐槽小心一會技術宅找上門。”我在一旁懟了一句。


  諾諾伸手在銅盤裏輕輕一拈,把一串想象中青翠欲滴的葡萄遞到路明非的麵前。


  路明非接過那串“葡萄”,低聲說,“謝謝。”


  “兩個人,都是男孩……住在這裏,”諾諾輕聲說,“一個比另一個高……所以他穿的袍子更長。可能是兄弟,弟弟很安靜,行動不方便……哥哥就製作了東西來方便他,”諾諾閉上眼睛,想了很久,“他們每天有很多時間都在這間屋裏,弟弟寫字,哥哥坐在桌對麵看著他……春天陽光會很好,因為窗戶向陽……冬天他們會點燃火盆,圍坐著取暖……哥哥很喜歡弟弟,但是也很嚴厲……很孤獨……日落的時候,很久不說話。”


  諾諾慢慢地睜開眼睛,“這裏就是龍王諾頓的寢宮,我覺得是了。”


  “你瞎猜的吧?”路明非一臉接受事實但還不相信的感覺。

  “不,是側寫。”我在旁邊介紹著。“據我觀察應該是把自己代入其他人去思考,慢慢地你就會覺得自己能明白別人在想什麽。總之是一種很棒的能力。”


  諾諾說,“你記得我第一次見你麽?”


  路明非一愣,點點頭。


  “你是不是一直很好奇我為什麽幫你?我其實很少管閑事的,愷撒都說我是個很冷的人。”


  “嗯,好奇啊。”路明非承認。


  “因為我看見你的第一眼,覺得你很熟悉。在我走出去前,我站在很遠的地方看你哭鼻子,看了很久。我能想象你是個什麽樣的人,那天你麵試,但是你沒有好好穿衣服,頭也沒怎麽梳,說明你不特別在意那場麵試。你屁股上有灰塵,說明你有坐在地下的習慣,要麽是街邊……要麽是……天台?”


  路明非瞪大了眼睛。看來是猜對了。


  “你總低著頭,應該總是看屏幕,”諾諾微微閉上眼,“你用的是一台筆記本……你喜歡什麽人,但她不是你女朋友,這些能從你的眼睛裏看出來。我就知道你是個什麽人了。就像我現在能想到那兩個人住在這間屋子裏的情形,很溫馨的,很淡的,但是也孤獨。”


  “反正把炸彈丟在這裏就沒錯了吧?”路明非說,“我們的氧氣不多了,瞎摸下去不是辦法。”


  “嗯!”諾諾點頭,“就這麽辦!這裏是龍王以前的住處,他很看重這裏,沒準還回來過……”


  “師姐說的很有可能,所以盡快咯。”我在一旁說著,“畢竟是一個很關照弟弟的技術宅。”


  不一會,兩人已經把炸彈架設好了。


  “我有句話不知道該不該提醒你們。”我在旁邊想到了一件事,細思極恐。


  “什麽事。”


  “你看看那個長信宮燈。”


  諾諾一手握住銅鑄宮女的身體,忽然愣住。顯然眼前這個燈隻是一盞普通的油燈,而並非與桌子連在一起的科技產物。


  “怎麽了?”路明非問。


  諾諾看著路明非,臉色古怪,“你動動腦子……”


  “大腦還是小腦?”路明非說,“小腦我一直在動,這樣我能跑快點兒。”


  “這東西隻是盞普通的燈……”諾諾說。


  “普通的燈怎幺了?”


  “普通的燈能燒上千年麽?誰……為它添的油?”我有點為路明非的大小腦感到著急。


  “就你這小腦估計一會逃跑都不知道咋跑。更何況你們的線已經.……”


  “你還沒發現麽?通訊線……不見了!”諾諾似乎很著急。


  “你們兩個不要慌張,這不是我故意不告訴你們的,實際上我已經通知了岸上這裏的情況,更何況你們現在氧氣夠用,跟我走吧,我知道出口。”


  “是龍王幹的?”


  “不是,是一個頑皮二代種。就是打傷曼斯老頭的那條龍。”


  “那我們豈不是很危險。”路明非說“李益達你下來是幹啥子的。”


  “公費旅遊。”我說著,“走這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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