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清酒淡茶煮風華（中）
“又輸了。”秦焰鼓著腮幫子，無力地趴在石桌上，怨念地看著傅雪琛，“師兄，你就不能讓讓我嗎？”
“我已經讓你四子了。”
“要不再讓我四子？”某人頭蹭過去一步，得寸進尺地說道。
“秦焰，你要不要臉，居然讓傅師兄讓你八子！”
被罵的某人掏掏耳朵，努努嘴，不耐煩地說道：“我說大小姐，這是男子的別院，現在正是所有人去澡堂的時間，你大大咧咧走進來，到底誰不要臉！”
“……”嚴霜的臉漲得通紅，氣呼呼地瞪了半天，最終“哼”了一聲。
秦焰莫名其妙地撓撓頭，今天這位大小姐怎麽變溫柔了，要是以往肯定上來動手了。目光一轉，才恍然大悟，可不是有人在麽！
“傅師兄，你看，這是我爹給我的沁雪玉。”嚴霜轉眼間變了笑容，羞噠噠地對上傅雪琛。對方收拾棋子的手一停，看向嚴霜手中的玉，點了點頭，“沁雪玉觸之生涼，還有養顏的奇效，很適合師妹。”
秦焰瞬間憋住笑，漲得滿臉通紅，我說師兄，人家明顯是想把玉送給你，你這麽一說，還怎麽讓別人送得出來。
果不其然，嚴霜急了，“不是，傅師兄……”
“哎呦，大小姐，我說呢這玉確實適合你，看看你臉上的麻子，比我棋盤上的格子還多，自己留著養顏吧。”實際上嚴霜臉上隻有幾顆痘痘，可秦焰就是看不得她漂亮，至少山下那個小姑娘長得就比這位大小姐好看多了。
“你、你……我要殺了你！”
“來啊來啊，哎呦，我好害怕啊！”秦焰跳起來，一個跟鬥翻到對麵，向嚴霜做了個鬼臉，“大小姐，我告訴你，現在外麵很多男人光著膀子從澡堂出來，你有膽子就來追我！”
嚴霜頓時進也不行，退也不行。
傅雪琛莞爾，慢慢地將棋子收好。
“師兄……你真的不要嗎？”嚴霜小心翼翼地問到，當看到對方點頭，不禁有些氣悶，“哼，不要就算了！”她甩手，把玉摔在地上，捂著臉跑了出去。
“大小姐真發起脾氣來還真是六親不認。”本已經跑出屋子的秦焰忽然又從窗戶裏爬進來，看了一眼坐在那裏看著溫和的少年，撇了撇嘴，“這是第幾次了，每天都有姑娘送你東西，你就真沒看上的？”
“……那邊怎麽樣了？”
被轉移了話題，秦焰隻得翻翻白眼，老實的回答道：“能怎麽樣！不過那個叫朱紫的小子已經三天沒出現了。”
“朱紫？”
“據說是張子笙派來伺候他們的。不知是不是我的錯覺……”秦焰跳下窗戶，兩步並作一步，走到傅雪琛的對麵，坐了下來，“我總覺得那位鳳先生和張子笙的關係沒那麽簡單。”
“連你都看出來了？”
“……”這話怎麽聽著不像誇人呢？
傅雪琛低頭，手有一下沒一下地撥弄著盒子裏的黑棋，“那個叫朱紫的，有打聽過他的去向嗎？”
“有啊，可是那小姑娘似乎不想提起，明明幾天前看他倆關係挺好，轉眼就和不認識這個人一樣。”
“阿焰，以你之見，那兩師徒怎麽樣？”
秦焰眨眨眼，很是認真的思索起來，傅雪琛靜靜地等著，沒有一絲不耐。整整半個時辰後，秦焰才開口，“如果說實話，雲楚的話，沒什麽特別之處，跟一張白紙似的。倒是那位鳳先生，我實在看不透。長在山野之地，全身上下，卻透著一股貴族之氣，就像——”他抬頭，目光落在對方身上。
傅雪琛笑了笑，撇頭，躲開了對方的探視，外麵夏光依舊：“阿焰，你錯了，那人身上的，並非貴族之氣。”
“那是什麽？”
傅雪琛不語，眼前出現那人的身影，即使對方極力掩飾，但那淩駕於晉華王室之上的王者之風，依舊渾然天成。這種感覺，他隻有在一人身上感受過！
九歲那年——
“鳳雪傾！”雲楚滿頭大汗地從床上坐起來，恍惚地睜開眼睛，似乎還能看到那個比月光還冷的男孩子——鳳雪傾，這個人的眼裏，沒有一絲溫度，蒼白的肌膚仿佛由千年寒冰浸泡而成。
慢慢地，她回過神，不由得苦笑，她摸了摸後頸上的傷口，自從“朱紫”離開了之後，她夢到過去的次數真是越來越頻繁了。
大概是，真的把對方當成朋友了吧，以為隻要鳳傾闌不走，他也不會走。曾經有人說過，即使她表麵再怎麽堅強，可她最怕的，依舊是孤獨。
孤獨……
“師父！”雲楚迅速回過神來，爬下床，披了一件單衣，跑出門外，竹林中，空蕩蕩的竹榻上，竟沒有那個人的影子！
她瞬間慌張起來，到處張望，“師父，師父……”
傅雪琛剛走進竹苑，便看到了這樣的一幕，那個素來喜歡笑的沒心沒肺的姑娘此刻大汗淋漓地站在院子中央，滿眼茫然地環顧四周，小小的身軀充滿了慌亂無助，他的心莫名地一緊，就這麽脫口而出：“你師父去了峒派。”
雲楚的身影此時很明顯地僵了一下，她機械地轉過身子，笑得有些勉強：“無雙，你怎麽來了？”
傅雪琛的眸子黯了黯，走過去，莞爾，“別笑了，比哭還難看。”
雲楚撓撓頭，有些不好意思，“讓你見笑了。”她瞅瞅他的身後，“秦焰沒有來？”
“嗯，他要幫我處理一些事情。”
懷疑的目光：“你怎麽不親自處理？”該不是奴役手下的小弟吧。
傅雪琛哭笑不得，隻得暗示地說了一句：“有些事，他出麵比我出麵要好得多。”
雲楚似懂非懂，“無雙，武林大會是不是所有幫派都要參加？”
“嗯，除卻一些歪門邪道，凡是正統的門派都會來。”
“什麽是歪門邪道，什麽又是正統呢？”雲楚抬起頭，好奇地問道，“在無雙眼裏，是怎麽區分的呢？”
傅雪琛一噎，怔怔地看著眼前的小姑娘，竟說不出一句話來。
雲楚低下頭，輕輕一笑，忽然說：“真是該打，無雙大哥來了那麽久，我連茶水都沒備好。”她蹦蹦跳跳地往前走了幾步，回頭，“無雙大哥隨我進來吧。”好似剛才的話，隻是隨便問問。
“如果說實話，雲楚的話，沒什麽特別之處，跟一張白紙似的。……”
阿焰，或許你這句話，也是錯的。
傅雪琛的手，撫上自己的手臂，忽然，有種莫名的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