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風月山莊花千錯(下)
為什麽沒人告訴她堂堂風月山莊的莊主會對她這麽個發育不良的小——她剛才貌似叫了她“小丫頭”吧!
“你怎麽知道我是女的?”
前頭的小姑娘一停下來,花千錯不察,好在動作快,身子一扭,堪堪沒撞上的對方,腦袋卻是碰在了牆上,磕出一個小小的傷疤。花美人高冷的形象立刻凋零,氣急敗壞地跳起來,“你以為你胸部像個門板就可以裝男人了,也不拿鏡子照照,有你這麽醜的男人嗎?”他貌美如花的臉,又有傷口了,上回被鳳止砍出來的才剛剛消掉。
雲楚的心一下子哇涼哇涼的,師父以前也就說她沒身材,無雙從來不嫌棄她,兩個那般絕代風華的男人都沒意見,所以她一直以為自己長得不錯,現在被人如此戳脊梁骨,一顆小心髒嘩啦嘩啦碎成一片一片,那雙眼睛要多可憐就多可憐,可惜尚沉浸於容貌有損的花美人真心沒察覺到。
“哇,師父,她欺負人。”這話是雲楚下意識喊出來的,有些撒嬌的語氣,雖然知道對方不在,可就是這麽說著,一點也不違心。
瞬間,花千錯的麵色變了,也不顧臉上那基本看不出來的傷口,直接撲上去想捂住對方的嘴,雲楚卻以為他又要下殺手,加上內心氣憤,一個轉身,腳就踹了出去,正好,踩在花美人那張美麗的臉蛋上。
很好,完了。
若說原來的花千錯還有三分理智,也是因為某人的師父實在影響太大。但現在,就算是那位站在他麵前,也阻止不了他的理智變成渣渣飄走。
“臭丫頭,本莊主不毀了你的臉誓不為人!”才隱下去的殺氣立刻暴增,花千錯原本的麵容此刻有些扭曲,還印了一個鞋印子,看起來煞是好笑,可惜唯一看見的雲楚,卻怎麽也笑不出來了。
那把扇子,麵上繡著美人圖,骨節分明,扇刃上刻著密密麻麻的細刺,可能還有劇毒。
最毒婦人心,古人誠不欺我。雖然——眼前的婦人的確很美,即使是現在,雲楚也不得不挫敗地承認花千錯還是比自己漂亮。
“砰”地一聲,花美人的扇子砸在了牆上,竟是將那裏砸透了。
雲楚一個激靈,才意識到現在的處境很不好,恐怕眼前的人真的有了殺心。原本的花千錯雖沒有在明麵上表現什麽,但至少讓她感覺到一種善意,因此讓她卸下了防備。現在看來,還是自己太天真了。當初在鳳凰閣的時候,她哪裏會這麽大意,果然是最近舒服日子過太久了,連警覺心都降低了不少。半垂下眸子,雲楚的神色有些冷凝。
一瞬間,花千錯就感覺到四周氣氛的變化,就像是大片的森林忽然變成了荒漠。定神,再去看眼前的人,隻覺得一陣恍惚,白衣如雪,還是那張臉,落在陰影中,竟有了幾分殺神的味道。下意識地轉移目光,看向走廊對麵的窗戶……
雲楚並沒有察覺到對方的動作,隻是再一次試著調動氣息,隻是還沒開始,就感覺到一陣血氣翻湧。看樣子,她的內力,以後都沒法用了,這件事,一定要想辦法查清。雲楚自嘲地笑了笑,如今,要怎麽辦,最壞的打算……她手中最後一張王牌,不敢用,也不想用。可是,她抬起頭,重新看向花千錯,如果這個人一定要將自己置於死地……
“有意思。”花千錯微微一笑,已經沒有了原來的驚訝和失控,“原來這就是你的真麵目啊。”
這話,仿佛是原來就認識她,雲楚的眼中閃過一絲警惕,她這兩年認識的人——身份不明的,目前隻有一人——朱紫。
難道……
“鳳凰閣的殺手閆翔,區區四年,讓江湖聞風喪膽,本莊主一直無緣得見,真是憾事,不如,乘著現在,切磋一番如何?”
墨色的瞳孔瞬間放大了數十倍,雲楚驚慌失措地倒退了一步,“你、你是怎麽知道的?”那四年,她拚命要隱瞞的,要遺忘的四年,更甚地獄的生活,就這樣,忽然,見了天日。這段時間,她寧可深埋地下,即使是鳳傾闌,也不想讓他知道。
她的眸中漸漸染上血色,這個人……這個人……必須殺了他!
哦?這是起了殺心?不等花千錯說話,眼前的小姑娘原本瘦弱的身軀仿佛彌散了無數的戾氣,破風而來,速度,招式,又快又狠。和之前那副無憂無慮的模樣,簡直判若兩人。
這就是雲楚,也是閆翔,鳳凰閣的第一殺手!
若說花千錯現在遊刃有餘,那絕對是騙人的,如果不是雲楚隻能用純粹的力量,誰勝誰敗就難說了。不過現在花美人已經沒有了原來的狂怒,也恢複了三分理智,不需要拚命,也不能傷了對方。呃……要不,將這小姑娘打暈吧。
決定怎麽做後,花千錯反倒應對吃力起來,因為找不到下手的地方。鳳眸一閃,看著像頭小豹子一樣衝上來的小姑娘,花千錯收起骨扇,腳尖輕點,一下子落在了對方的後麵,紅唇輕動,猶如天籟:“小丫頭,結束了。”
玉骨扇刃朝下,對著潔白的後頸……
“蹭”的一聲,金屬激烈的摩擦聲響起,仿佛震碎了耳膜。身子一暖,雲楚整個人靠在一副柔軟的軀體之上,被帶出了十步之遠。
“哦?你怎麽出來了?”精致的扇刃破了一角,花千錯無所謂地笑笑,看向來人。
“別碰她!”鳳流年全身都散發著陰冷的戾氣,比之雲楚,有過之而無不及。
“好歹是故人,怎麽就這麽仇視本莊主呢?”花千錯做出一副西施捧心狀,若是普通男人,早就上前連連安慰了。可惜鳳流年到底不是普通男人,看了半天,連眉梢都沒動一下。
“流年,他是誰?”
“風月山莊莊主花千錯。”
“果然……如此,噗——”
“閆翔!”
鮮豔的紅色染上白袍,絕豔而又美麗,雲楚不斷地調息著氣息,眼中,是前所未有的絕望。
鮮血,不斷從嘴裏溢出。
鳳流年慌了。
“你說,隻要我活著,就永遠也擺脫不了閆翔的名字……”她說著,慢慢地閉上了眼睛。四年,總是有人認識她的,就算她躲著,躲到天涯海角,躲到殘陽白發,也躲不掉良心的譴責,洗不清血腥的罪孽。
“不會的,能擺脫的,閆翔,你不要這樣——”
就算遺忘,就算隱居,午夜夢回,那些人空洞洞的眼神,就是對她最好的懲罰。
“閆翔——”
花千錯頓時一個頭兩個大,怎麽事情就變成這樣了呢,他原來也不過想試試這丫頭的實力——忽然,他看到眼前原本慌張的那張俊容上,充滿了恐懼。難道……花千錯機械地回過頭,頓時腳一崴,摔在了地上。
“鳳爺。”
那一身白衣,仿佛煙花盛世的氣質,除了鳳傾闌,還能有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