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逃亡之路處處苦（中）
嫋嫋的煙氣之中，鳳傾闌微微睜開眼睛，紅唇微啟，“我如今無法趕到她身邊，就由你來保護她，記住，無論她做了什麽說了什麽，你都要事無巨細地記錄下來。”
濃濃的薄霧之後，一個影子從跪姿變為了站姿，迅速消失在房間之中。
鳳傾闌再次閉上了眼睛，氣息微弱，朱唇嫣紅，完美的臉龐猶如刀刻一般，肩上的青絲貼著肌膚，魅惑人心。
近百米的浴池是由白玉鋪成，池水由地下的溫泉水引入，邊緣由上好的沁雪玉所鋪。浴池的前麵用一尊金絲琉璃屏風遮掩，水汽氤氳，很快模糊了一切。
路上，雲楚可憐巴巴地背著一個幹癟的小行囊，緊趕慢趕地又趕了半天路，才擦了擦臉上的汗，看來看去，才找了一棵還算茂密的大樹下休息起來。她一坐下，就趕緊將水壺拿出來，小心翼翼地抿了一口。這路程還長著，水是很寶貴的，一路上她也不敢海飲，心裏後悔離開那個小村莊前應該找個人問問路，現在倒好，跑荒郊野外了。雲楚看著四周稀稀疏疏的大樹，很是鬱卒。
“天哪，誰來救救我。”小姑娘對著天空哀嚎到，現在倒好，除了林敏芝，他們算不算全體失蹤了？
此刻，遠處窸窸窣窣地傳來聲音引起她的注意，因為距離有些遠，雲楚也不好斷定是什麽東西。她想了想，在這荒郊野外的，不是蛇就是人了。還是去看看的好。她把水壺放進包裹裏，手抓著腦袋上的枝條撐了起來，一瘸一拐地向聲音傳來的方向走去。
逐漸的，她看到了一條溪流，流水很是清澈，連底下的石頭都是一清二楚。
“是水，太好了。”小姑娘瞬間眉開眼笑，半跪著身子雙手合並掬起一點水，撲到臉上，“好甜啊。”終於不用省著河水了。
“啊——”此刻，一聲刺耳的尖叫聲從不遠處傳來。
雲楚撓撓腦袋，應該不是她發出來的吧？她眨眨眼睛，環顧四周，難道有人遇到危險了？她要不要來個英雄救美什麽的？看著看著，雲楚便在左手十步遠之處看到了一堆粉粉的衣服，被淩亂地丟在一塊兒。
“……”貌似——小姑娘有種預感，他再次機械地往河裏看去，頓時……
隻見水裏——一個身材纖細，肌膚雪白，青絲如瀑的女子的背影。
“啊！”又是一陣尖叫。
“姑娘……我……”
“不許看。”女子的聲音仿佛要哭出來一般，“你快滾啊。”
“滾……”雲楚納悶了，“姑娘，我也是女子啊。”難道是她連日來趕路不修邊幅因此長得不像正常女子讓美人姑娘誤會了？
“……”對方依舊不依不撓，“反正，你就是不許看。”
“行行行，不看不看，我閉眼。”雲楚對美麗的事物向來沒有什麽抵抗力，立刻舉起雙手投降照做。
“真的？”
“真的，騙你是小狗。”
“那你閉上，還有，把身子轉過去。”女子的聲音裏略帶懷疑。
“我閉上了。”雲楚乖乖地回答，順帶轉了身體，“好了好了，你出來吧。”
然後她便聽到了人在水裏走動的聲音，一陣涼意撲麵而來，她知道對方上岸了，還有幾滴水落在她的袖子上。
隨後便是窸窸窣窣穿衣服的聲音，過了一會兒，突然間，聲音沒了，萬籟俱寂。雲楚皺皺眉，“你好了嗎？我睜眼了……”
“不——啊！”可憐美人來不及阻止，就被人看光光了。
“啊！”兩聲由不同人發出的尖叫聲頓起。
剛出浴的美人隻套了一件褲子，來不及穿上褻衣，此刻雙手遮胸，明眸皓齒，眼中水光流轉，仿佛是在控訴雲楚的無禮。
然而……
“你丫的一個男人幹嘛還扭扭捏捏的。”雲楚怒了，這家夥分明就是一個男人，居然……“我說你一個大男人有病吧，還穿女子的裙——唔，嗚嗚。”雲楚話音未落就被對方捂住了口唇。
“噓，小姑娘我怕了你了，能不能先不要喊。”說著“美人”還緊張地張望四周。
雲楚白了白眼睛，然後死命掙紮著，這個男人力氣並不大，奈何雲楚現在跟一隻兔子一樣軟，根本拗不過對方。
“你說你不叫了我就放開你。”對方開始談條件。
“……”
“你倒是表個態啊。”
“……”雲楚再次鬱悶地翻白眼，指了指自己的嘴，意思是，你捂著我我怎麽表態？
“……”“美人姑娘”的目光閃了閃，“那就點頭或搖頭吧。”
雲楚點了點頭。
“美人姑娘”好似鬆了口氣，一點一點地把手挪開……
然後——
“救命啊，有變態。”雲楚六個字剛出口，又被捂上了。
“你騙人！”
雲楚狡詐地看著他，意思是，我騙你又如何？
“……”某人十分頭疼，“這次我放開你，你不能像剛才那樣了。”
小姑娘的頭點的很歡。
“說好的哦。”這次，手放開的倒是挺快的，不過在雲楚的臉頰邊停住了，隨時待命，仿佛生怕雲楚再來一次。
……
“穿好了嗎？雲公子。”小姑娘蹲在大樹下捂著眼睛第七遍詢問。
“等一下，還差點，這個扣子怎麽這麽難扣！女人的衣服真麻煩。”
“……”
不一會兒，雲中一身粉粉的衣裙別扭的出現在雲楚麵前，小姑娘頓時憋了一口氣，額，別說，還真合適，雲中不算很美的人，至少比起美人莊主差遠了，可是他一穿上女裝簡直比女人還像女人，而且特有大家閨秀的風範。
“雲公子，你現在可以跟我解釋一下你為什麽要扮成……額……這副樣子了吧。”
“我這是為了躲避仇家。”雲中的聲音偏細，也很難讓人分辨出是男是女。
“你仇家真可憐，為了追殺你還要扒衣服來檢查是不是你本人，噗嗤……”雲楚終於破功，滾在地上哈哈大笑，“我說你怎麽這麽逗，這種方法也想得出來，難道你的仇家不知道你長什麽樣嗎？”
“……”
“怎麽辦，我知道了你的秘密哎，你要不要想辦法收買我？”雲楚看得出來對方不是一個心狠手辣的人，否則剛才就會直接殺了自己，隻要不殺人，一切都好說。
“你……你要怎麽樣才能不說出去。”
“呃……讓我想想，要不你給我一白兩銀子當封口費？”
雲中立刻哭喪了臉，“一百兩，姑娘，你看到我身上除了這件衣服意外還有其他東西嗎？”
“……”雲楚頓時沉默，過了一會兒，才慢慢仰起頭，吞吞吐吐地說道，“其實你這姿色賣到青樓，說不定就值一百兩。”
“姑娘，你怎麽可以這麽想呢？”雲中小朋友頓時怒了，“雖然姑娘與我萍水相逢，但是在這荒郊野外，你我同是天涯淪落人，應當相互幫助，相互扶持，拜托現在的困境，雖然你我二人身無分文，但是我們身殘誌不殘……”
“等等，我沒身殘……”
“……那就身不殘誌又堅，應當共同勉勵，擺脫……”雲中口若懸河，滔滔不絕地長篇大論不要命地從嘴裏吐出來。
雲楚：“……”
一炷香的時間過去。
“……所以，姑娘，以後你不要再說這種話了，也不知道你是哪個族的，竟這般無禮……”
“其實，我也姓雲。”
“……”聲音戛然而止。
“咳咳。”雲楚憋著笑勉強咳了兩聲，懶洋洋地爬起來，心裏慶幸著，終於結束了，都講了這麽久居然也不跳字也不喝口水，都趕得上說書的了，“不知雲公子意欲何往？”
“揚州。”
“你去揚州幹嘛？”
“和親人匯合。”雲中狠狠地擠出這五個字。
“那正好哎，我也去揚州找親人，不如我們一道走吧。”
雲中頓時一個激靈，像是見鬼了一樣盯著她，“不行。”
“為什麽？”
“那個，不方便——”某人又開始扭扭捏捏。
“……”好不容易找了個又好欺負長得又不錯的帶路的，雲楚怎麽會輕易放棄？頓時秀眉蹙起，雙手叉腰，“雲公子，什麽不方便？剛才是誰說的，啊？我們同是天涯淪落人；是誰說的，啊？我們應當相互幫助，相互扶持；還有誰說了，啊？應當共同勉勵？又是誰說的……”
雲楚每說一個“啊”，雲中的頭就低下去一分，一炷香過後，雲楚終於將所有的話還回去後，某人終於舉雙手投降。
“你別說了，我帶你走。”
“真的啊。”雲楚的語氣刹那間從質問轉變為驚喜，“不許食言。”
“當然，君子一言，駟馬難追，不過……”雲中目光躲閃，移向一邊，“是你自己要跟著我的，倒時候可不要後悔啊。”
“不後悔不後悔，隻要你把我帶到揚州就可以了。”雲楚笑眯眯地拍了一下對方的肩，頓時雲中的頭低得更下麵了。
“那就——這麽說定了，路上無論遇見什麽事什麽人，你都不能拆穿我的身份。”
“好。”
“還有，以後我洗澡的時候你得幫我把風。”
“成。”
“那個，不許再說那些亂七八糟的話。”
“不說不說。”
“還有……”
“你有完沒完啊。”雲楚白了對方一眼，幹脆走開了，雲中摸摸鼻子，他這不是防患於未然麽。
“快點啦，要往哪裏走？”
“東南方向，哎呀，姑娘，你等等我。”雲中說著手忙腳亂的收拾了一下行裝跟了上去。
事後，雲楚回到鳳傾闌身邊後，一想起這段經曆就恨不得咬舌自盡，這絕對是她的旅程中最最倒黴的一段時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