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楚天真假孤雲決(上)
雲楚的四肢撐著身體,半跪在地上,整張臉慘白慘白。
鳳紫別有興味的摩挲著茶盞,好奇地自言自語著,“想不到情人誅的毒已經到這種地步了,聽說這種毒是會心靈相通,不知道鳳傾闌現在感覺如何?”他念叨著,起身,走到雲楚身邊,然後蹲下身子看著她,眨巴眨巴眼睛問道,“是不是心痛?”
“滾開。”雲楚低低地說道,強撐著想要爬起來,可是身體卻仿佛沒有多餘的力氣了,她喃喃道,“不行,我要去找他問清楚!”
鳳紫的神色頓時冷了下來,“找誰?那個男寵?你現在不是應該更關心你師父嗎?”
“住口,他不是男寵,他怎麽會當男寵,不會的,不會的……”雲楚的神色有些癲狂,仿佛恨不得將眼前的人生吞活剝。
鳳紫依舊悠然,“我一直以為比起羈絆應該是情人誅厲害一點,而現在牽情子蠱應該死了,你怎麽還這麽關心那個男寵?難不成蘇錦年在這上麵又耍了手段?”說最後一句話時,他的語氣帶著一絲苦惱,仿佛百思不得其解。
而“蘇錦年”這三個字,讓雲楚整個人,都變得恍惚了。
感覺真的好亂,為什麽她一句話也聽不懂,分明都是圍繞在她身邊的人,可是他們的話,卻仿佛天書一般,她究竟是陷入了一個什麽樣的境地?
黑暗,仿佛從四麵八方湧來,吞沒了她。
眼前,展現出一幅風雨蕭瑟的圖……
斷崖之上,一個紅衣烈焰的女子絕然而立,風華舉世,仿佛是來自地獄裏的妖精,麵對著眼前黑壓壓的敵人,囂張而又放肆……
“下一世,願我不曾知曉你,這一世,就算了。”
“風雲變,楚天劫,誰家女子山河葬!”
好熟悉,似乎在哪裏見過……
嘶——
額頭,突然像是被火燒一般,刺痛不已。雲楚的右手死死的擰著眉心,抬眼,望向眼前蹲著的少年,“侯爺有什麽話,可以一次性說清楚嗎?”她的語氣,仿佛已經完全鎮定下來了。
然而,鳳紫並沒有理會她,反而瞪大眼睛,一個勁兒的盯著她的額頭瞧著,眼裏像是頑劣的小孩找到了心愛的玩具的神采飛揚,嘴裏還不斷地重複,“是真的,傳說中的情人誅,竟然是真的。就是這樣,好美。”
又是情人誅……額心的痛,仿佛連著她的手掌一塊兒燒了起來,“啪”地一下,她的右手被朱鳳打掉了,可是下一刻,額頭恢複了平靜,仿佛那些痛,根本沒有存在過。
“怎麽會沒有了!“鳳紫的神色變得十分惡劣,他使勁地搓著雲楚的腦門,狠狠地說,”竟然不見了,本侯爺分明看到了!”
毫不留情的力道,讓雲楚覺得那種火辣辣的痛又恢複過來了。
“難道是那個男寵?你怎麽會想著那個男寵產生這個反應,你不是應該想著鳳傾闌嗎?”
這語氣,就像是相公看到自己的妻子和別的男人在一起一樣,雲楚覺得好笑,可她此刻完全笑不出來。眼前的人,真的是一個瘋子,完全沒有了剛才的悠然自傲。要不是門外一大堆的護衛,要不是暗中一堆的暗衛,她早就把他弄死了,虧她還是鳳凰閣的知名殺手閆翔,如今真是憋屈死了。雲楚咬牙,一腳踹向對方的下盤,竟是……差點得手了。
關鍵時刻,鳳紫好似恢複了神智,一下子把她推得遠遠的,好似她是什麽髒東西。
某人抬起頭時,臉上已經恢複了當初的不可一世的囂張,“雲楚,本侯給你兩個選擇,一是你現在出這個門,去打聽那個男寵的下落,想必你也猜得到他是誰。”
琴音依舊纏綿悠揚,隻有雲楚能聽得出,那琴聲裏,冰凍了一切死寂。
流年,究竟發生了什麽事?
“我選第一條。”雲楚堅定地說道。
“別急嘛,先聽本侯說完第二條。”鳳紫說著,又在原來的位置坐了下來,也不喚門外的丫鬟,自顧自地為自己沏了一杯新茶,“第二條,就是你留下來繼續陪著本侯,本侯可以回答你兩個問題,什麽都可以問哦。”他抬頭,微笑著,將茶壺放下,壺底與桌麵碰撞在一起,發出重重的一聲——砰。
好似敲在雲楚的心上。
她有太多太多謎團了,可是……
“我選第一條。”
鳳紫的臉,頓時拉了下來,他原本以為雲楚一定會選第二條,倒是他低估了雲楚和那個男寵的情誼,“如果本侯把問題加到三個呢?”
雲楚閉上眼,再睜開時,眼中一片清明,她的目光越過鳳紫,直接向門外走去,“今日多謝侯爺款待。”她心裏很明白,就算她真的選擇了第一條,鳳紫也未必會告訴自己想要的答案。
鳳紫笑得依舊悠然自若。
門開了,又是那幾把刀發著凜凜的寒光擋在雲楚的麵前,她淡然地看向鳳紫,“怎麽,侯爺說話不算話?”
“都退下,傳令下去,樓裏所有的人,都不許與雲姑娘為難,違令者,丟到蛇窟去!”說完,他笑得更加燦爛,“怎麽樣,楚楚姐,滿意了嗎?”
那一聲楚楚姐,使得在場的侍衛都抖了三抖。
雲楚依舊沒什麽表情,“多謝侯爺成全。”說罷便飛快地走了出去。
“侯爺……”一名為首的護衛欲言又止,“那位姑娘是?”
鳳紫懶懶地看了他一眼,眼神毒辣而直接,嘴上,依舊是一個放大的弧度,“清池,這麽快就想去報告那個老頭子了嗎?”
“屬下不是這個意思。”那名叫清池的護衛頓時汗流浹背,膝蓋飛快的彎下去,重重撞在地上。
鳳紫沒有再理他,也沒有叫他起來,而是低頭喝著茶,慢悠悠地說道,“雲楚啊雲楚,如果再見麵的時候你不是一具屍體,本侯就從此護著你。”話音一落,“啪”,茶盞碎了一地。
雲楚,是你自己要選擇不歸路的,本侯成全你!
“清池,告訴那個老頭,本侯要回京了。”
“屬下……遵命。”清池的整件衣服幾乎都已經濕透了,他說完,依舊跪在地上,卻連呼吸都是小心翼翼,畢竟他麵前的人,是蕭燕候,那位不高興就揮揮手把人折磨的生不如死的蕭燕候啊!
“對了,虞錦下去有一段時間了吧,你們幾個,下去把他接回來,本侯用慣了他,忽然換隻狗有點不習慣。”鳳紫看著一地的碎片,眼中無比陰鬱。
京中的那些小醜,也囂張的夠久了。
解決了傅雲中,看誰還回來搗亂,鳳傾闌,本侯就好好看看,被一個男寵破裂的口子,你是如何將它補上的。
這個口子,會越來越大的……
雲楚循著琴音往樓下跑去,可是隻走了幾步,琴音便斷了,她的心狠狠一縮,不由得加快了腳步。
外頭依舊是鳥語花香,隻是因為入秋,天氣冷了很多,落葉繽紛,有幾片正好衝著窗戶,飄進了屋內。
彈琴的男子一身月白色的袍子,清雅如水,一雙清冷的眸子卻是一望無際的黑暗,仿佛這世上沒有東西可以再照亮他。
落葉躺在了他的右手之上,然後,滑了下去,落在了琴弦之上。
“叮。”琴聲——亂了。
罷了,他本就不是善琴之人。
“侯爺有令,換一個琴師。”
男子淡淡地閉上眼,起身離去,一片片落葉飛舞在他身側。
阿楚,再等等,幾月而已,很快的……
底樓的舞台上,妖冶的舞女依舊跳著火辣的舞蹈取悅著台下的觀眾,琴聲已斷,換成了琵琶,耳邊不少的淫詞豔句不絕,雲楚頓時失去了方向。
流年,你在哪裏?
“哎呦,這個小姑娘怎麽一個人,來,要不要和爺一起去玩玩。”一個滿身酒氣的男人蹣跚而來,一雙粗壯的手臂攬上她的肩。
“走開。”雲楚彎腰躲過,嫌惡地看著對方。
“呦,脾氣還挺辣,不過也就喜歡這種,要是床上再辣一點就更好了,哈哈哈哈……”
“不想死的話現在就給我滾開!”
雲楚知道,這個時候她應該冷靜,穩住對方,在這裏鬧事絕對不是明智的選擇,可是不知為什麽,她就是無法控製自己的脾氣,尤其是舞會到高潮的時候,整個人就更加混沌了,難道是——音樂?
“哈哈,也好害怕。”那人陰陽怪氣地說著,“也就是被嚇大的,一個妓女也敢這麽囂張,爺告訴你,爺今天要定你了。”
琵琶的聲音從四麵八方傳來,似乎沒有一個準確的方向,雲楚的右手托著頭,搖搖欲墜。這個人也不知朝哪個地方倒了下去。
忽然,她的臉上多了一隻手,皮膚嬌貴細嫩,猴急地摸來摸去,“看,小美人兒這不是投懷送抱了嗎,呀,這皮膚還真是滑,也今晚不會虧待你的……”剩下的話還沒出口,“撕拉”一聲,一隻手臂從男子的左後背穿出,血,流了一地。
頓時,一樓陷入了慌亂之中。
“啊,殺人了!”
“快跑,這女人是一個妖怪。”
又是“撕拉”一聲,男子筆直地躺在地上,眼睛依舊睜得大大的,而雲楚站在原地,右手沾滿了鮮血,她微笑,拇指和食指輕輕地摩擦,仿佛在回味剛才的感覺,忽然她抬頭,看向樓梯口,露出一個詭異的微笑……
樓梯口,一個十二歲的白衣少女看著這一幕,滿臉震驚,身體久久不能動彈。
而她的臉,和樓下的那個站在血泊中笑得詭異的少女的臉,一模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