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紅紗纏，媚色無疆（三）
仙女嶺入口，是高低起伏連綿的小山坡，兩邊各有，隨著深入仙女嶺，山坡的高度也會越來越高，這裏被稱作望天坡，作為戰略地來說，易守難攻，但作為普通人進出來看，這樣的地方不免顯得多餘而且麻煩。
遠處，傳來了一陣馬蹄聲，在荒蕪的望天坡上，視野中漸漸出現了一輛金色的車輦，用四匹馬拉著。從外麵看，車輦已是十分奢華，前麵還有兩個男子騎著兩匹高頭大馬，左邊的男子一襲月籠煙絲雲錦袍，風度翩翩，麵色溫潤，右邊的男子，一襲藍色刺金蛟龍一，劍眉星目，英俊非凡。
雲楚和霍子燕此刻剛剛到達望天坡，一見此場景，兩人立即躲了起來。
霍子燕皺眉，不解道，“怎麽會有朝廷的人？”
雲楚倒是不奇怪 ，“大概也是因為這次的蠱毒之事，江湖和朝廷聯手，所以這次武林大會至關重要，聽說從中將選出優勝的門派以後統治武林，變相的來說就是江湖的門派也要乘這個契機團結起來，安成帝對此表麵上支持，實際上還是怕這些人做大，威脅他的地位。”
“可是當初空山派並沒有接到此類通知，隻知道青華門和峒派的人為調查蠱毒之事而受創，因此武林大會才被延後了，家師也說過因為蠱毒之事朝廷和江湖聯手，但大部分人是不同意朝廷的人摻和武林大會的。”
雲楚翻了個白眼，感歎此人實在是太天真無知了，“說到底，如今處於武林巔峰的四大門派中，鳳凰閣和風月山莊被你們定為歪門邪派，向來不管你們這些人的破事，剩下的你們所謂的名門正派中，峒派處於仙女嶺，因為地處偏僻，不問世事，剩下的就隻有青華門掌管武林正統，原來你們空山派勢力在武林中也說得上話，有什麽事兩個門派商量一下，可如今空山派滅門，青華門獨攬大權，你可別忘了青華門的掌門嚴自樺以前是什麽人。”
霍子燕抬頭，很誠實地問道，“他是什麽人？”在所有人的映像中，嚴自樺是一個勤勤懇懇從普通的弟子走上掌門之位，也不覺得他的身世背景也什麽特別，雲楚這麽一說，他倒是十分好奇。
“……”雲楚別過頭，淚流滿麵啊淚流滿麵，怎麽辦，她好像說了不該說的話。然而當她的目光落在坡下身穿月色袍子的男子時，目光一閃，忽覺得這件事告訴對方也沒什麽，隻是當中牽涉的事情有點多，“你知道曾經的八王之亂嗎？”
那時的霍子燕年紀還小，隻是對這件震驚天下的大事——隻要你不是失憶傻了或者剛出生，基本都有個映像，因此霍子燕點了點頭，“聽說是珩王鳳瑾挑起的，也因此削弱了王室的力量，從而江湖各大門派才會崛起。”
“嗯，八王分別為珩王，祁王，智王，殷王，商王，鄴王，秦王，夏王，而嚴自樺是當初八王中的祁王的一名副將，隻是他漸漸地厭倦了這種戰爭，某一日叛逃了，祁王向來是粗人，性子粗暴，最忍受不了背叛，派人千裏追殺，後來不知被誰救了，從此改頭換麵，改名為嚴自樺。混入青華門，爬到了今天的位置，我猜當初救他的人應該也是朝廷中人。”
“想不到嚴自樺竟是這等卑鄙小人。”江湖人是最不恥臨陣脫逃的人，雖然嚴自樺在那時算得上棄暗投明，但畢竟現在不同往日了。
“為了活命，是什麽都可以做出來的。”雲楚感歎道。
“也是——”霍子燕一頓，忽而狐疑地看向她，“你怎麽知道的這麽清楚？”
雲楚睨了他一眼，“張先生告訴我的。”
“張掌門還給你講這個？”
“他欣賞我自然什麽都不會瞞我。”
霍子燕瞬間閉了嘴，反正他不知道每日張子笙把雲楚叫去做什麽，對方說什麽就是什麽，難不成他還蹲在牆角裏偷聽他們說話的內容？
雲楚的確是幫張子笙控製母蠱時翻閱他的書房書籍時偶然知道的，鳳凰閣一向自詡情報第一，如果看了峒派的情報室，恐怕也隻有自愧不如的份了，這麽大的情報網，明眼人都知道張子笙安的什麽心，
忽然，一陣尖叫聲打破了 兩人的談話，幾乎是同時，雲楚和霍子燕向聲源處望去，隻見不知從什麽時候起，車輦的隊伍四周出現了幾十個黑衣人，各拿著一把大刀，殺氣騰騰，這分明就是攔路搶命的節奏。而車輦原本就沒帶多少護衛，雖然騎馬的兩名男子功夫算是不錯，然而剩下的五個護著車輦的護衛看著就有點像是白菜西瓜——隻有被砍的份。有一個黑衣人甚至已經爬上車輦的頂蓋，往下就是一通亂戳。
霍子燕當下便看向雲楚，“要不要去幫忙？”
雲楚淡定地點著手指，“等等，我先數數有幾個黑衣人。”
霍子燕：“……”這個女人果然不正常！
雲楚絲毫沒有察覺到身邊人無意露出的鄙視，繼續淡定地一個一個點下來，中間有混亂的……直接無視。
“一個，兩個，三個……十八個，十九個……五十一個，五十二個，”雲楚頓時睜大眼睛，“哇，五十二個，這幕後黑手真是狠得下心。”實在是太有錢了。
霍子燕不以為然地說道，“朝廷的人搜刮那麽多民脂民膏，自然付得起銀子，估計是他們的對頭想要曾這次難得的機會幹掉他們。”
雲楚沒有接話，反倒是蹲下來，指著下麵問道，“喂，你知道下麵兩個是什麽人嗎？”
“你知道？”霍子燕有點覺得不可思議。
“嗯。”
“你到底什麽人？”霍子燕頓時自尊心受挫，他一個堂堂七尺男兒，為什麽懂的東西要比一個小丫頭還要少？
“女人。”她正經八百地回答道。
“……”
雲楚抿唇一笑，決定不逗對方了，然後認真地開始說正事，“那個穿月色衣服的人，是赤雍王世子雲雍，你看他腰間的玉墜，那上麵有一朵十分特別的祥雲，代代相傳，這就是雲家人的證明。”
“這麽遠你都能看到上麵的圖案？”
“我見過這玉佩。”實際上，這些事情也是在張子笙的書房裏看到的，小時候從來不曾見過雲家人的她哪裏知道雲家還有一枚證明身份的祖傳玉墜！
“……原來是這樣……好吧。”霍子燕訕訕地應道，有種很鬱悶的感覺，似乎原本是想聽什麽高端大氣上檔次的狗血濫情故事，結果就被這麽一句話打發了，他原以為雲楚和雲家人有一段恩怨過往……或許是雲楚的長輩。
“還有那個藍色衣服的人，他的身份就更加尊貴了。”
“你別告訴我他是皇子。”
“他是當今太子鳳曜，如此說來，那個轎子裏的人應該是他的妹妹慶安公主鳳萍挽了。”
“你怎麽確定？”
“因為除去當初傅貴妃生下的四皇子鳳雪傾，當今聖上一共五個兒子，三個公主，其中隻有太子最得他‘信任’，既然太子去了，如果要派公主，必定是文武雙全和太子一母同胞的慶安公主最為合適，安成帝真有趣，到這種荒茫之地一下子就派了一個重臣，兩個最‘寵愛’的子女，當真令人覺得意味深長啊。”
霍子燕覺得她說得有道理，因為他完全不懂晉華王室的事情，可是又覺得哪裏不對。隻得默默地把目光轉回戰場，決定不再自取其辱。
紅紗下，雲楚的嘴角勾了勾，不懂沒關係，這些不過都是引子，後麵發生的事情才是最重要的。
雲昭飛上了車輦將那黑衣人一劍捅死，然而，四周的黑衣人還在越變越多，唯一慶幸的是，他們並沒有受傷。
此刻，他看向鳳曜，似是在詢問下一步的對策。
不得已地情況下，在廝殺中的鳳曜，幾不可聞地點了點頭。
雲昭看著，從懷裏拿出一個煙霧彈，一扯線，夜空中出現了一陣強光，刺得作壁上觀的人也是一陣眼暈。
霍子燕大開眼界，“想不到朝廷還有這種好東西。”
“民間有些人專門做這個，八王之亂後就被王室召集起來了，為用於下一次的戰爭。”
“有這樣的東西幹嘛不早用？”
“大概是不想打草驚蛇吧。”
“打草驚蛇？”
“因為武林中很多人和你一樣，很排斥朝廷，我想這一次，應該是朝廷的人和青華門約好先到一步，到時候人來了你們這些人也不好意思趕他們走對不對？”
“……”果然，心思深沉。
“不過這樣一來，雖說大部分人都離這裏很遠，可是張先生一定會知道。”也許，他早就知道了也說不定，雲楚意味不明地看著坡下的黑衣人。這些人似乎被剛才那麽一下有些沒反應過來，過了一會兒，才知道對方在召集幫手，立刻也拿出一個信號彈點燃，不過這種信號彈隻有聲音，與鳳曜的是無法比的。
此刻車輦已經不是什麽安全的地方了，說正確點，更像是累贅，鳳曜幾步走到車輦旁，向簾子伸手，“阿挽，快下來。”
簾子終於被一隻顫抖的手打開，裏麵飛出一個身影，渾身顫抖，“皇兄，我怕。”
雲楚挑眉，這也叫文武雙全，王室裏的人還真草包。
“長得還不錯。”霍子燕覺得自從和某人一路後，他也越來越不正常了。
“眼界真好。”
“……”霍子燕頓時閉嘴，生怕對方接下去的話會讓他難以承受。
可惜雲楚還是沒放過他，“不過，你已經有沂水了，就不要吃著碗裏的，看著鍋裏的了。”
“……”能不能別提那個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