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連環案裏連環計（中）
“至於暗殺慶安公主麽——”雲昭頓了頓，在鳳曜幾近吃人的目光之下，繼續道，“此事事關皇族，幹係重大，沒有確切證據，昭不敢胡說八道。”
那就是說他在胡說八道了！鳳曜覺得他鳳家的人和雲家的人果然天生不對付。不過……他目光一轉，落在雲楚身上，心裏盤算著，若此人之後真被雲家當成了女兒，倒不失為一顆不錯的棋子，就這樣死了也算可惜。
鳳曜並不關心雲楚是不是真正的雲家女兒，隻要她是被雲雍和雲昭承認的女兒就可以了。
一群人氣勢洶洶第闖進醫館，就這麽被打發走了，此刻沂水對著雲昭已經不能夠用崇拜二字來形容了。
“雲世子，你累不累啊，我去給你泡杯茶。”小姑娘殷勤地問道，卻壓根沒注意到自家偶像現在還是站著的。
“不用了。”雲昭拒絕道，麵上依舊有些嚴肅。
王意之此時才找了把桌邊的椅子坐下來，將酒壺放在一個碗裏，那斷了壺嘴的酒壺裏隻流淌著一點點的酒了。他的麵上比一開始平靜了許多，就是那抓著酒壺的小手兒還在一個勁兒的抖，顯示了他的不舍。
“鳳曜這次親自來，恐怕不單單是想要處置阿楚這麽簡單。”
看著他強自鎮定，嘴上一本正經的模樣，雲楚不忍直視。
“他本就是為了試探雲家的反應，你們一趟一趟地往我這邊跑，能瞞住多少人？”雲楚涼涼地說道，“不管如何，這一次還是謝謝你們了，否則這事恐怕真的難以善了了。”
雲昭搖了搖頭，“現在說謝謝還太早了，太子這邊疏通了，不代表皇後那關能過去，最好的辦法，就是你現在和我回家，隻要你的身份在那裏，京兆尹那邊的人就不敢對你肆意妄為。”
雲楚半闔著眸子，左手托著半邊臉，目光不知落在了哪一處，“我這醫館沒有什麽人手，麻煩雲世子幫忙把這些清理一下。”
這般明顯轉移話題的動作，在場的人怎麽會看不出來。
“……好。”雲昭向外招了招手，此時五個黑衣人走進來，對著雲楚訕訕地一笑，有點傻，然後他們才將地上的屍體扛走。
沂水張大眼睛，不可思議地說道，“原來他們是世子的人啊！”
王允之撓撓後腦勺，憨憨地樂著，“因為來不及抓人，阿昭就想了這麽一個鬼主意，別說，還真靈，就這麽把防城軍和太子一塊兒虎過去了。”
“那他們萬一反應過來覺得不對勁再回來找我們小姐麻煩了怎麽辦？”
“放心吧，這事兒究竟是誰做下的大家都心知肚明，之前以為阿楚沒有什麽後台，所以沒有顧慮，如今有阿昭和我們在，他們自然不敢再用這種下三濫的招數了。”
雲楚扶額，這些人什麽時候這般自來熟了，都一口一個“阿楚”，她跟他們不熟好不好！
“那就好，”沂水放心第拍拍胸脯，覺得沒有之前那麽緊張了，可又忍不住同情，“為了陷害我家小姐還殺了那麽多的人，他們怎麽可以這麽殘忍？”
這一次，沒有人回答沂水了，事實上，在他們眼裏，為了達到目的，犧牲一兩條不怎麽值錢的人命，實在算不上什麽大事。
雲楚覺得時間差不多了，她也該裝頭暈趕人了，隻是她沒來得及做扶頭的動作，便聽到雲昭幽幽地從嘴裏吐出兩個字，“熙兒。”
她這才記起這兒還有一個外人在。
自從雲昭成功將太子一行人趕走之後，雲熙就一直躲在鳳流年的後麵不敢出來，這時被點到名，他那白嫩嫩的小臉蛋一垮，慢吞吞地露出一個頭，“大哥……”
“敢偷跑了？”
“沒有！”明明是大門開著讓我跑的……
“過來。”
雲熙踏出一步，然後轉彎，下一刻，他已經緊緊挨著雲楚了，“不要。”
這膽子果然是肥了，王家兄弟暗暗驚訝，難不成給雲楚帶壞了？
“你私自出去還敢反抗？”尾音稍稍帶了一絲威脅的味道。
雲熙兩隻爪子已經抱住了雲楚的胳膊，“大哥，我錯了，你饒了我吧。”
“雲熙，你別那麽害怕啊，我覺得雲世子是一個很好的人，你跟著他回家不會有事情的。”沂水雖然心裏舍不得雲熙離開，可是今天發生了那麽大的事情，她直覺雲熙還是回雲家比較安全。
“……”無知的人果然是最幸福的，雲熙打定注意絕對不能這個時候跟著雲昭走，就算走，也要拉著雲楚撐腰才行，他可一點都不笨，這個家早就將雲楚當成二姐了，雲家母親最大，可是母親隻聽二姐的話。
雲熙的小算盤打的是很好，可惜沒人配合，此刻雲楚看著桌子上的糖醋排骨已經涼了，麵色頓時不怎麽好看了，慶安公主的事情不曾解決，她日後的日子恐怕是清閑不下來，難得今日告一段落，自然是要忙裏偷閑了，其他破事都留到明日再說。
很不幸的，在她眼裏，雲熙的事情也算破事。
雲楚不動聲色第用了一絲巧勁將自己的胳膊從雲熙的兩隻爪子裏解脫出來，“今日時候不早了，若有什麽事情明日再說，我欠世子一份請，以後定當報答。”
“雲姐姐……”就那麽一瞬間，可憐的雲熙已經被安慶拖到雲昭身邊了，巴巴第叫出三個字，然而在雲昭危險的目光下，默默閉上了嘴巴。
這被壓迫的，當真沒有地位啊。
雲昭知道讓雲楚回雲家的事情得徐徐圖之，決不可操之過急，當下便說，“其實母親近日的身體都不是很好，不知是不是體內的毒素作用，若阿楚明日有空，能否去看看母親？”
雲楚猶豫了片刻，才點點頭。
雲昭微微一笑，“多謝了，今日便不打擾了。”
“沂水，去送送雲世子和王家兩位公子。”
“是，小姐。”
人一走，雲楚起身回了臥房，鳳流年在她身後一步不離。
“你若真不想回雲家，以後我幫你打發他們。”
雲楚坐在鏡子前，除下簪子，青絲披散及腰，墨黑柔順，散發著光澤，一點也不似久病之人的頭發。
隻聽得她的聲音幽幽想起，“誰說我不想回雲家？”
“那為何還要一次次拒絕？”
“赤雍王愛妻心切，隻要我有一張和赤雍王妃相似的臉和赤雍王妃的信任，就算我再反抗，他們也會想盡辦法讓我回去。”雲楚撫摸著自己臉上的輪廓，“我就是要他們感受到雲楚有多恨，他們才會有多愧疚，隻有這樣，我做的事情，他們才會沒有立場反對。”
“……”
“你是不是覺得我很卑鄙？”雲楚垂下眸子，是的，她就是卑鄙陰險，她就是要利用人性的弱點不擇手段的達到自己的目的。
“阿楚。”鳳流年在背後輕輕擁住她，“即使卑鄙，也不是你的錯，就算最後挫骨揚灰，我也會陪著你走下去。”
“那——便最好了。流年，你是我身邊唯一可以依賴的人了。”
鳳流年神色一黯，他知道，她還是不肯信他，她已經不願去相信任何人了，可是沒關係，他會用行動來證明他的決心，牽情蠱不死，他們的命運就永遠連在一起，誰也分不開。
“對了，你現在還有魏長舒和藍滄海的消息嗎？”
此刻雲楚還是靠在鳳流年的懷裏，兩個人的身體緊緊相依，看似如此親密。
“嗯。”
“我希望你能找到他們，我需要他們的幫助。”
“好。”
“我想再買幾個下人，就十個把，五個丫鬟五個小廝，選兩個聰明伶俐的給我，其餘的都讓沂水去調教。”
“好。”
“我不要你安排的人。”
“……好。”這般是要防著他了麽？鳳流年低頭，乘著對方不注意，唇輕輕碰了碰懷中人的發，如此——也好……
可是心，卻是一再地沉下去。
忽然間，外麵響起一個人的聲音——
“看樣子我來的不是時候啊。”
鳳流年猛然轉頭，一臉戒備地看向窗外的人，他竟是沒有察覺到有人來了！
相比較起來，雲楚的反映確是鎮定許多，“我就猜到你會回來。”她說完，身子離開了鳳流年少許。
“是嗎？”秦焰笑了笑，不甚在意，“我是否該高興你這樣冷血無情的人還記得我？”
“我自覺記憶力比較好。”雲楚指了指門邊的一個小方凳，“請坐。”
秦焰嗤笑，“雲家的待客之道真好。”
雲楚笑眯眯的，不見任何惱意，“鳳雪傾讓你來的？”
秦焰聞言眼中閃過一絲驚訝，可也隻是那麽一瞬間，隨後他神色如常地說道，“原來你已經見過他了。”
“巧合而已。”
是巧合麽？秦焰心裏冷冷一嘲，快步走到雲楚麵前，不過他倒是沒有很掉價地坐在雲楚之前給他指的小方凳上，而是坐在了對方的床上。
雲楚低頭盯著梳子，看似渾不在意地說道，“他的腿怎麽回事？我偷偷探查過，似乎是比三年前還要嚴重了。”。
“哼，你還知道關心他。”秦焰的語調陰陽怪氣，活像雲楚欠了他一百兩黃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