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夜探皇宮尋真相(中)
瑤山下,經過三年前的血洗,終於在此刻恢複了平靜。竹苑清風颯颯,唯有此地,還複當年模樣,隻是景依舊,人卻已經不在,一切細小的點點,轉眼都成了紀念,白雲蒼狗,隻有這裏,見證了一場陰謀的開端,隻有這裏,葬著一個人一世的思戀和愛念。
鳳妍琴,三年了,似乎也舊了,她的聲音再也不複之前的銳利高揚,就像是經過了歲月滄桑的老人,從此啞了。
鳳傾闌就地而坐,無聲地撥動著琴弦,竹苑外的眾人隻覺得心裏一陣血氣翻湧,體內的氣息亂竄,他們知道,隻要撥琴的人對他們有一絲殺念,他們已經活不成了。
琴弦是在花千錯踏入竹苑的一瞬間斷的,三年了,這個男人依舊如當初般豔麗貌美,連女子看了都慚愧不已,他一身鮮紅的血衣,走向鳳傾闌,麵上閃過一絲惱怒,“鳳爺!”
“……”
“為什麽這樣做!鳳雪傾還活著就算了,為什麽雲楚都活著!你把我支配到陳國去就是為了瞞著我這個消息!”
鳳傾闌此時頭微低,眸光看著斷掉的琴弦,銀色的發絲在肩上輕輕地浮動,血紅的眼珠仿佛是血池提煉出來的玉石璀璨,他一身緋衣,麵對花千錯的質問安然而坐,沒有一絲一毫要解釋的打算。
“鳳傾闌!你要想清楚,雲楚沒死代表什麽,別人不知道她的存在價值,難道你我也不知道嗎?”花千錯向來是沒心沒肺的模樣,這一次生氣倒也算千年一見了。
鳳傾闌微微蹙眉,揮了揮手,立足於竹苑外的人瞬間都消失了。
花千錯冷笑,“幹嘛要支開他們?你怕他們知道嗎?鳳爺,我一直不明白為什麽雲楚那種沒什麽腦子沒什麽本事的人會是天定災星,現在我總算知道了,因為她是你的災星!”
而鳳傾闌,才是天下的災星。
“你看看你,現在是什麽模樣,你知道你自己的下場嗎?你答應過我會好好活下去的,為什麽到最後會放棄。鳳爺,你知道你背負了多少條人命嗎?你知道你出事後天下會發生什麽事嗎?”
“天下?與我何幹。”鳳傾闌淡淡地說,他伸手撥弄著琴,他沒有溫覺,唯有色覺,沒有味覺,沒有痛覺,這個天下給了他什麽?
“好,很好,你是為了那個丫頭編了一場驚天騙局瞞過了所有人,你為了她什麽都拋棄了,我現在就去殺了那個丫頭,既然要死,她也休想幸免!”
“千錯。”
“你想阻止我就殺了我。”
“我不阻止你,但我下的絕殺令此生隻有此一人,你若下手,所有暗中的勢力到時對付風月山莊,我不會阻止。”
“你以為我稀罕那個破地方?”
“到時候,我也會讓你生不如死。”
“……”花千錯睜大眼睛,“鳳爺,你究竟為了什麽?”
“我怎知道呢?”三年前,他在這裏為她舉辦了一場盛世葬禮,走向毀滅,他遵守十年守墓的誓言,僅僅如此罷了。
人隻要沒有真正死亡,都是會活過來的,更何況,她是他的徒兒。
鳳傾闌的手摩挲著斷掉的琴弦的兩端,再放開手時,這兩端竟然又連在一起了。他將琴遺忘砸竹苑,起身,走出了這個滿是回憶的地方。
“容家的事情已經傳出去了,皇上急召我回去,這件事在我還未到達皇宮之前必須傳遍天下。”
“……我知道了。”花千錯猶豫再三,還是心不甘情不願地答應了,他總是難以拒絕他!
“還有七年。”鳳傾闌垂眸,眼神迷離,隻有七年了。
“參見鳳爺。”一個藍衣人憑空出現,對著鳳傾闌跪地而拜,“‘渝悔’已經按您的吩咐戴在了雲小姐手上。”
鳳傾闌點頭。
“雲小姐的身體如今大好了,‘渝悔’有暖身養血的功效,配合您當初戴在她‘浮紗’,能夠很好地克製雲小姐的子陰之軀和情人誅的餘毒。”
“什麽,你連‘浮紗’都送人了!”花千錯已經跳起來了,恨不得現在抓著鳳傾闌的臉領子噴他一頭的口水。
浮紗,容家的鎮族之寶,是一個普通人看不見感覺不到的手圈,就像是浮在空中的透明的煙,當今世上唯有鳳傾闌能夠看到此物,這東西有二十四顆藥組成,十二顆毒,十二顆藥,毒可骨白肉,死活人,藥可肉白骨,活死人,同時,這十二顆藥還是十二顆毒的解藥,相生相克,貼在人身上可以保證此人百毒不侵,身體要比正常人堅強很多,隻是雲楚中的情人誅是淩駕於‘浮紗’之上的毒,而子陰之軀又不在毒的範圍內,因而起不了作用,可是若沒有‘浮紗’,恐怕雲楚三年前就已經死了,花千錯終於知道那時她中了霍子燕一劍還能平安無事,以及多少次能夠死裏逃生的原因,原來一開始,鳳傾闌就全部算好了,可是,他自己呢?
“我本就是百毒不侵,那東西與我何用?當初在阿楚生日的時候,拿去哄她了。”
“雲楚應當不知道她還收到了‘浮紗’這件禮物吧?”要是知道恐怕也不會戴在手上了。
“嗯,當初她的注意力全放在了衣服上,就沒注意我在她的手腕上動了什麽手腳。”鳳傾闌涼涼地說,“她總是那麽粗心。”
“鳳爺。”花千錯已經咬牙切齒了。
“莊主,鳳爺做事有分寸,你還是不要插手了。”藍衣人咧著嘴笑道,一派善意的模樣。
花千錯一個眼刀飛過去,“你懂什麽,你這種唯利是圖的商人哪裏知道‘浮紗’有多尊貴!”
“莊主,我錯了。”藍衣人立馬低頭做小,不帶一點猶豫。
花千錯的氣頓時又沒處撒了。
“千錯,你的父親去了尚京,你要不要與我同去?”鳳傾闌低聲說道,一派風輕雲淡,卻無人知道他究竟在想什麽。
“好啊,我順便也去見見雲楚那個丫頭,哼!”
藍衣人摸了摸下巴,心裏想,這位風月山莊的莊主不是女人的確可惜,不過身為男人,恐怕也願意為了他去斷袖——咳咳,他在想什麽。
“聽說最近阿楚在找你,你去她身邊吧。”
“啊?”藍衣人眨眨眼,“鳳爺,你讓我去和那丫頭打交道?還是不要了吧,我怕我一個不下心會透露情況。”
花千錯無語問蒼天,他雖然知道鳳傾闌從不會看錯人,可是誰能回答他,眼前這人為什麽會是天下首富,這樣軟趴趴的性格究竟是怎麽和別人談生意討價還價的?
“你敢透露我的事情,就將財產全部充公。”
藍衣人頓時滿頭大汗,“不要啊鳳爺,我窮的隻剩下銀子了,雖然小人知道你卑鄙無恥做事絕不心慈手軟,但也不能把小人唯一擁有的都給搶了……”完了,說錯話了。藍衣人立馬捂住自己的嘴,可憐巴巴地睜著兩隻眼睛使勁搖頭。
鳳傾闌淡淡睨了他一眼,直接錯身而過。
咦?他居然沒事,“哎哎,莊主,我居然沒事呢。”
花千錯立刻和藹可親地打擊道,“鳳爺的意思是,他和你這樣的人計較太降低他的風度了。”
藍衣人:“……”嚶嚶嚶,不帶這樣的。
八月近秋,天氣還是有些悶熱,尚京的大事接二連三地傳來,容家滅亡,長公主已故的消息傳遍晉華大地,大量的百姓起來抗議,更有甚者一部分地區已經出現了暴動,一路走過這些地方,就像是回到了兵荒馬亂的年代。這些噩耗讓各大官員措手不及,大批大批的人都被罵出禦書房,每次上朝所有人都是戰戰兢兢,而在這樣的時光中,國師在眾人的殷切期盼下,回朝了。
“近來多事之秋,不好大辦宴席,所以你回來的消息我們也隻告訴了幾家關係較好的人,阿楚,你不會介意吧。”王惟芳拉著雲楚的手,有些緊張,說話的時候眼睛一刻都沒有離開過雲楚的臉,似乎隻要雲楚有一點不高興的表情她立刻會改變決定。
雲楚笑得十分滿足,“沒事的,母親,有父親和您還有大哥熙兒就夠了,再說我現在還算嫌疑犯——”
“胡說八道,我女兒怎麽會是嫌疑犯,那個慶安公主自己行為不檢點,一天到晚在慕容家趾高氣揚的,不把人當回事,這樣的女人還想著嫁進我雲家,簡直做夢,還有那個慕容啟,每天往青樓跑,好的不學壞的都做遍了,這樣的人死了就死了,指不定是老天看不下去懲治他們,關你什麽事。”王惟芳在雲楚回來和魏長舒的藥的調理作用下慢慢好轉,雖然雲熙的解藥還沒有著落,但這樣的發展讓雲家人十分安慰了。
“母親別生氣,女兒沒做過,自然不會認下的。”雲楚淺笑,不知聽進去了多少。
“阿楚你放心,你父王和大哥會幫你的,他們敢讓你去那髒兮兮的衙門,母親就和他們拚命!”
雲楚的唇角勾了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