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誰識公子一片心（下）
“姐姐笑話了。”這姐姐妹妹的，雲楚牙都酸了，“我與眾位表哥的關係好，以前也總是有些阿貓阿狗往我這邊跑，借故來接近我的兄長和表哥，看樣子這次是我想岔，眾位怎麽是那些阿貓阿狗比得上的。”
“你敢罵我們！”
“沒有啊，”雲楚無辜地說道，“我哪一句話罵你們了？難道你們連阿貓阿狗都比不上？啊不，是和那些阿貓阿狗一樣，呸呸呸，阿楚自幼長在民間，說話粗魯，各位別見怪。”說著她還學著讀書人的模樣對著孟嚐行了個道歉禮，“若有不周到之處，姐姐可別和一個小丫頭計較。”
“你——”孟嚐被堵得說不出一句話來，隻好站在原地一個勁兒地給自己順氣。
“孟姐姐莫生氣。”李姝拍了拍孟嚐的背，“鄉野丫頭，沒得降了自己的身份。”
雲楚笑眯眯的，甜甜地對著孟嚐說道，“就是，孟姐姐，你莫氣，我給你講個笑話。”她哪裏顧對方有沒有點頭，便自顧自地說下去，“以前有一個村子，十分貧瘠，隻有一戶富商，還是個十分小氣之人，不僅不幫助村民，還成天害怕這些鄉野村民偷他的銀子，後來這個富商養了條狗，那條狗凡是見了村民就叫，後來這裏來了個微服出訪的大官，那狗也將他當成普通村民，衝著叫得可凶了，主人急了，大罵道，‘你這條蠢狗，目中無人，自己都是一條鄉下狗，還敢對著貴人亂吠！’”雲楚講得十分投入，模仿富翁的聲音也是惟妙惟肖，一講她完就率先笑出來，“是不是很有趣啊？額…….你們怎麽都不笑，還都板著臉？”
“混賬！”
“李姐姐你怎麽可以說髒話？”雲楚撇撇嘴，委屈地說道。
另外一位看著穿著光鮮對李姝有好感的公子不讚同地說道，“雲小姐，你的故事裏怎麽能罵人呢？”
“哪裏罵人了，罵的明明是狗嘛！”雲楚堅決不認錯。
“你、姐姐，她實在是太過分了！”
兩人被氣得說不出話來，雲楚的眼珠子骨碌碌地轉著，不由自主地彎起唇角，又好似怕被人發現，低頭，捂嘴——哪裏知道，這一係列的動作，讓他人看了愈加生氣。
“雲小姐果然是在風塵裏待慣了的，這一張嘴巧舌如簧，令本宮都歎為觀止。”這聲音突如其來，從雲楚的背後不遠處響起，令得她原本好好安放著的心髒又提了起來。
她立即轉身，跟著眾人一起行禮，“參見惜妃娘娘。”
這貨不是和安成帝一塊兒親親我我麽，怎麽有閑空到這裏來，既然她來了，是不是……
“別看了。”陳雪姬垂頭看著雙手被塗成紅色的指甲，映在眼中有幾分美豔，幾分猙獰，“他們都在前廳，暫時不會過來。”
雲楚縮回脖子，對方此時明顯來者不善，她最好想個辦法腳底抹油，但顯然陳雪姬並不打算就此放過她。
“剛才聽了秦公子的話，本宮知道當初在揚州誤會了雲小姐，不知雲小姐能否給本宮一個麵子，與本宮聊聊當年雲小姐是如何幫著皇上應付蠱毒之事的，想必那些風月場所正經女子也是很難待下去的。”
“娘娘……”
“雲小姐，請吧。”沒有給雲楚拒絕的機會，陳雪姬親自做了一個請的動作，她身後的婢子也都退到一邊，恭恭敬敬地低下頭。這樣的情況下，雲楚根本不能提出拒絕！
剩下的一幹公子小姐隻能幹瞪眼。
其中一位年長的公子喃喃道，“雲氏阿楚，剛到尚京，先是蕭燕候，再是雲家，王家，如今加上秦家，連惜妃娘娘都給她撐腰，她究竟是何方神聖？”
“管她何方神聖，說到底也是個長於民間的鄉……小丫頭。”李姝冷笑，“現在大家隻不過是貪新鮮，顧忌她身後的雲家，久了，等所有人都厭煩她的時候，有她好受的。”
“可是，我們現在就和她生出了嫌隙，若是她這個時候對付我們，我們豈不是四麵楚歌？”
“你在說笑嗎，雲王秦三家的人可不會任由一個小丫頭胡來，就算她是赤雍王的女兒，我們也是出生大家族，蕭燕候那性子，更不會聽一個小丫頭的話了，至於惜妃娘娘——一介後宮嬪妃，如何能出宮，管我們的事。”李姝的眼裏閃過一絲怨毒，她從小到大，都是父母兄長捧在手心裏的寶，何時受過這等閑氣！
眾人聽了她的話，一時間悻悻然。
而雲楚那邊，遠沒有她們想象的那樣和諧。
陳雪姬與雲楚並排走著，身後是一大群的侍從，連靈芝都被擠到了最後麵，眼看著連身影都不見了。
“這朝陽宮的菊花果真是開得漂亮，品種也多，比起本宮的容華宮，不知漂亮多少。”陳雪姬的語氣恬淡，聽不出是羨慕還是嫉妒，“可是花開的再美，總是會謝的，等那時，就不知還會不會有人來這裏看花了。”
“娘娘說的對，隻是這世上的萬物千千萬萬，也不是隻有這菊花好看，亦不會有人隻愛這菊花，花謝了，人便會來看別的。”
“哦？雲小姐覺得這裏還有什麽可以看的？”
雲楚目光及遠方，薄唇吐出一個字，“美人。”
“這皇宮最不缺的就是美人。”陳雪姬別開頭，一副興趣缺缺的模樣，下一刻，她轉過頭，彎腰折下一枝菊花，“不過像雲小姐這般別樣的美人，還真是值得看看。”
雲楚臉上依舊保持著恭敬的笑容，“阿楚怎麽比得上惜妃娘娘，此生都在做別人的替身。”
陳雪姬雙眼一眯，“大膽！”
雲楚別開頭，“菊花萬紫千紅，娘娘莫要被花迷了眼，阿楚告退。”
“雲楚，你敢不經本宮同意就離開本宮？”
“阿楚隻是覺得，與其跟著娘娘玩文字遊戲，還不如多念幾本書。”
“攔住她！”
話音一落，立刻有兩個侍者擋在雲楚麵前。
“小丫頭，在宮裏由不得你放肆，若你敢動手，本宮就告你行刺，雲家一直是皇上的眼中釘，看之可厭，棄之可惜，他應當很樂意會有一個雲家的把柄主動找上門來，尤其是關於他們剛尋回的愛女身上。”陳雪姬笑容婉轉，讓人看得眼花繚亂，“更何況，你刺殺公主的罪名還沒有完全除去，應該不想這麽快就惹上麻煩吧。”
雲楚麵色不改，“娘娘準備怎麽做？”
“做皇上的人，如何？”
雲楚的嘴角露出一抹諷刺，“與娘娘爭寵？”她心裏有一絲了然，卻又有一絲疑惑，按理說陳雪姬如今寵冠六宮，得意過頭，將自己招進宮一是想要折磨自己，二是想要利用自己來對付皇後那邊的人。可是陳雪姬並無子嗣，又何必跟皇後鬥？
“別太看得起你自己，與本宮爭寵，你配嗎？”陳雪姬的指甲劃過雲楚的臉，留下了一條淡淡的痕跡。她完全不擔心雲楚進宮會給自己造成影響，畢竟她太了解她的枕邊人了，那樣一個容易猜忌、寧枉勿縱的男人，雲楚這樣的小丫頭，不懂爭寵諂媚，就算長了一副狐媚子的臉，但她的背後是雲家，雲家遲早要倒，雲家一倒，皇上也必然不會留著她了。
“是啊，娘娘的對手，怎麽輪得到我呢，惜——妃娘娘。”雲楚故意在“惜”這個字上加了重音，提醒陳雪姬究竟是因為什麽而得寵的。
當年在禦辭之下，她看過傅冰惜的容顏，之後鳳流年又得了消息，對於這個人，她倒是清楚了七分，剩下的三分，她卻是查不到了，因為一個叫做良月的人，他的資料太少，她隻能推測，那個人，應該是陳雪姬背後所有的主謀，很可能有不可告人的目的，隻要向安成帝證明陳雪姬背後有這個人的存在，那麽這位惜妃娘娘耀武揚威的日子也該結束了，哪個帝王會允許自己的妃妾背後有一個軍師，還是個來曆不明的男人。
隻是這些，雲楚暫時都埋在了心底。
“雲楚，你不需要拿話激本宮，說到底，她不過一個死人，還是待罪之身，本宮才是活著的那個，集萬千寵愛於一身的人上人。”陳雪姬自信滿滿地說道，話語一落，有些厭惡地看向雲楚，“知道本宮為何一見你就這般討厭嗎？以前這樣，現在還是這樣。”
雲楚聳聳肩，“小女子一向沒有女人緣。”
“藍傾鳳是你什麽人？”
“……”雲楚的麵色一僵，一時間愕然看向陳雪姬，她不由自主地倒退了一步，“你怎麽會知道他？”
“你這個賤人，果真與他的關係不俗，他自以為做得隱秘，可惜還是露了破綻，本宮想不到，那樣一個心思縝密的人，一提到你，神色間也會出現破綻，即使很淺很淺，但也足以讓本宮發現了。”
雲楚隻覺得可笑，“小女子當不得公主如此誇獎。”被鳳傾闌這般與眾不同地對待，可不是誇獎麽！
“本宮第一次見你，就覺得你身上有他的幾分影子，而他，本該走的人，卻匆匆回來，本宮那時好奇，無意間提起了你，他雖神態依舊，語氣依舊，可惜眼裏那抹一閃而逝的溫柔卻是太過耀眼，太過難得，你知道本宮的心當時有多痛麽，可惜本宮隻能裝傻，這樣的人才，本宮不想逼走他，可是最後卻被他當成了傻子，玩得團團轉。”陳雪姬說著，碾碎了手裏的花，“雲楚，你說，本宮應當如何回報他？”
“公主的想象力太過豐富，雲楚自愧不如。”溫柔？哧，原來是為了給她樹敵裝出來的，他一直都在給他挖陷阱，當真是孜孜不倦！
陳雪姬仿佛沒有聽到她的話一般，“雲楚，你作為她的心愛之人，若出了事，他會不會現身？”
雲楚此刻隻覺得眼前的人是個瘋子。
陳雪姬嘴角露出一絲詭異地笑容，“雲楚，與本宮打這個賭吧。”說著，她的身體猛地一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