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跑

  太陽日漸西斜,給天空鋪上一層妖豔的紅。此時的嫣雨閣本該是極其熱鬧的,今日卻安靜的有些過分。


  遠處的青石路上,一隊車馬浩浩蕩蕩地行了過來,前後加起來共有七八輛馬車,馬車周圍是許多士兵,整齊地走著。最顯眼的莫過於隊伍中央一輛高大的馬車。馬車整體呈紅褐色,車外掛著許多精美的掛飾,尤其是一盞琉璃八角燈,更顯示出其主人的尊貴。


  百姓們站在路的兩邊,為車隊讓出一條道路。


  嫣雨閣旁,一婦女正在街邊攤裏砍價,看到這陣仗忍不住停下砍價和老板聊了起來。“這位大哥,你知道這來的是誰嗎?”


  那中年男子撫了撫下巴上的一縷胡子,盯著遠處的馬車道:“這個啊,我也不知道。不過看這架勢應該是那些朱衣巷的貴族。”


  這時,一個書生打扮的男子拿著扇子湊了過來,那扇子上畫著一個一身戎裝的青年男子。他搖了搖手中的扇子說道:“我跟你們說啊,這來的可是宮裏的,而且……”書生有意要釣人胃口,啪地收起扇子不說了。


  那婦人見書生不說了,忙壓低聲音問道:“咋不說下去了?這來的,難不成是皇上?”


  書生“嘿嘿”笑了兩聲,也壓低聲音答道:“今兒我心情好就提點你一下。宮裏的嘛,可能是皇上,也可能是皇子,又或許是前不久剛來的西楚國使者。不過我覺著不會是皇上,皇上的陣仗可比這大多了。”


  婦女了然道:“這樣啊。”


  中年男子見兩人壓低了聲音在那嘀嘀咕咕,心中很不耐煩,大聲叫道:“你們兩個不買東西就靠邊,別擋在我攤前!”


  婦女一聽中年男子的話立馬就怒了,一拍攤桌道:“怎麽不買了,五文錢!你賣不賣!”


  中年男子被嚇了一跳,不服輸道:“十文!少了一文都不賣!”


  書生也不顧他二人砍價,一個人搖著扇子慢悠悠地朝嫣雨閣走去。


  太陽一點點移動,終是沉了下去,隱沒在群山之後。


  楚雪柔望著窗外的夜空,知道自己的時間已經到了。在這最後時刻,她發現她還是擔心姨娘,想和姨娘一起走。可姨娘和她說過的話馬上又在腦海裏閃現。姨娘既然答應了她明日會回來,就一定會回來的。最後,楚雪柔還是選擇相信姨娘,自己先走。


  隻是奇怪,紫兒和小綠自剛才出去後就再也沒有回來過。不過這也正好為楚雪柔提供了逃跑的絕佳時機。她隨意找了個借口,便從眾舞姬中溜了出來。


  一路上,楚雪柔碰到好幾個眉清目秀的女子,卻都是俏俏看著她,不曾與她說話。楚雪柔此時多有避諱,別人不與她說話,她倒也省了許多麻煩。


  隻是後來快到後院時,碰到一個喝醉酒的男子,也不上來與她說話,隻是一路跟著她。她走快了那男子就走快,她走慢了那男子也走慢,始終與她保持一定的距離。


  無奈之下,楚雪柔在快到秘密出口時停了下來,轉身看著那男子,強作鎮定,語氣盡量委婉地問道:“公子跟我至此,是有何事嗎?”


  那男子麵容紅潤,打了個酒嗝,笑嘻嘻地朝楚雪柔走過來,說道:“楚楚姑娘,我終於……見到你了。今晚的紅台……被包了,我看不到你……跳舞了,不如,你在這……跳給我看吧。”


  楚雪柔一聽這話就覺得男子不是什麽好人,頓時警惕起來,說道:“我今日不會跳舞的,公子請回吧。”


  可男子好似沒聽見一般,仍舊一步步地朝她走去。


  楚雪柔勉強讓自己鎮定下來,繼續回絕道:“我不會跳的,公子請回!。”


  男子也不知道真沒聽懂,還是假沒聽懂,隻說道:“楚楚姑娘,你就在這……跳給我看,跳完了,你……要多少,我便……賞你多少。”


  楚雪柔往後退了幾步,以拉開男子與自己的距離。看來她與姨娘的選擇是對的,這裏不是個好地方。她要逃,她一定要逃!

  可如果她現在就逃出去,她逃跑的事情便會因此敗露。一時之間,楚雪柔陷入了兩難的境地,逃也不是,不逃也不是。


  這時,楚雪柔看到藍兒不知從何處跑了過來。隻見藍兒跑近男子,與那男子說了幾句話,那男子就高高興興地走了。


  看到男子走了,楚雪柔也就鬆了一口氣,朝前麵的藍兒說道:“多謝藍兒姐姐。”


  藍兒著急道:“不用謝。隻是舞宴快要開始了,姑娘你怎麽還在這裏?”


  楚雪柔一聽,心裏直叫糟糕,剛送走一個麻煩,現在又來一個,難道她今晚注定逃不了嗎?楚雪柔訕笑著,心虛地回道:“那個……裏麵太悶了,我出來透透氣。”


  藍兒作勢要來拉楚雪柔,道:“那快回去吧,馬上就到你了。來,我帶你回去。”


  楚雪柔一看她這樣,更加心虛了,情急之下編了個理由道:“藍兒姐姐你先走吧,我肚子疼,我等下就來。”說完還捂著肚子微彎下腰,表情痛苦。


  藍兒露出關切的神色,有些擔憂地問道:“沒事吧?要不要找大夫來看一看?”


  “不用了。藍兒姐姐你先去忙吧。”


  “那我走了,你快點哦。”


  “好,我馬上就來。”楚雪柔揮手作別藍兒。見藍兒走遠了直到消失她才敢直起身子。


  走到被藤蔓覆蓋的出口,楚雪柔邊扒開藤蔓,邊忍不住感慨一番。她早知逃跑不易,沒想到是如此地不易。為了逃跑,她都說了好幾次謊話了,實在是於心不安啊!


  藤蔓被扒開後,黑漆漆的入口終於顯現出來。楚雪柔觀察了片刻後才緩步走了進去。


  密道又黑又長。雖然密道內壁上每隔十步有一個燭台,但楚雪柔不敢點燈,隻好一個人在密道裏摸黑走著。也得虧這密道不是潮濕的,空氣也還流暢,最主要的是沒有蛇蟲鼠蟻,不然她是如何也不敢走下去的。


  不知走了多久,楚雪柔漸漸有些力不從心,長時間走在黑暗之中讓她有種窒息的感覺。就在這時,她看到遠處有一點亮光。此刻,這亮光在她眼裏就是希望之光。


  “馬上就可以走完這條密道了,隻要走出去,我就可以擺脫這個地方,不用再受到任何人的威脅。”楚雪柔想著,趕忙加快了腳步。


  隻是她怎麽也沒有想到,等到密道門口的不是希望,而是噩夢。


  藍兒舉著火把,笑著道:“好姑娘,我都讓你快回去了,你怎麽這麽不聽話呢。”在火光的照耀下,她笑起來竟顯得有些猙獰。


  楚雪柔萬萬沒想到會遇見藍兒,心裏一驚,但她很快發現密道口外隻有藍兒一個人。見情況還不是最糟,楚雪柔吊著的心又放了下來,如果是藍兒一個人的話,她逃走的可能還是很大。


  藍兒見楚雪柔的反應,笑意更深,好心提醒道:“姑娘,可不隻我一個呢。”


  “什麽?你……”楚雪柔沒有再說下去,因為她看到遠處有幾個人向她跑過來。等他們跑近了楚雪柔才知道是那老女人和四個不認識的大漢。


  老鴇以最快的速度跑了過來,插腰指著楚雪柔罵道:“好你個小賤人,居然敢跑!還挑在這個時候跑,活膩了是不是?”


  四個大漢均為一米九以上,雖然穿著衣服,卻仍是可以看出手臂上結實的肌肉。此刻他們並排站在一起,顯得氣勢洶洶。


  楚雪柔一看這陣仗便完全慌亂起來,緊張得手心直冒冷汗。


  這一切來得太快,她根本沒有想到會這麽一出。本以為走出這密道就可以去到沈叔叔府邸,然後明日就和姨娘團聚。沒想到此刻卻被他們堵在出口,還不知道他們會如何對她,抓回去?然後呢?關在小黑屋裏?打一頓?還是……她不敢再想下去。


  老鴇氣極,一刻也不想再耽誤下去,對身後的四個大漢怒道:“你們幾個是木頭嗎,還愣著幹什麽?白吃飯了嗎?把她給我抓起來!”


  大漢得令後拿出繩子準備把楚雪柔綁起來。楚雪柔一看他們的動作,出於本能地拔腿就向遠處跑去。姨娘不在她身旁,她要自己想辦法。如今最好的辦法就是逃,絕對不能坐以待斃。


  她跑得很快,四個大漢跟在後麵苦追不得。


  密道口位於一個角落裏,隻是片刻功夫,楚雪柔就跑到了巷子口。隻要再跑幾步,她就可以跑到街道上,再跑幾步,她就可以混去人群中擺脫這些人。


  突然,一根不知從哪來的竹竿從旁橫出,楚雪柔本就跑得極快,再加上沒有注意,就這樣被竹竿狼狽地跘倒在地。


  等她抬起頭時,看到的是藍兒那張仍舊在笑的臉。她萬沒有想到藍兒居然會躲在巷子口裏。剛才她的注意力全被老鴇和那四個大漢吸引了,完全沒有注意藍兒跑了過來。


  四個大漢離楚雪柔也不是很遠,很快就追了上來。其中兩個大漢將她從地上狠狠拽起,另兩個大漢湊上來把她用繩子綁了個結實。


  為了防止她再次逃跑,大漢也顧不得其他了,掏出一塊手帕就按在她的鼻口之上。不出多時,楚雪柔就漸漸暈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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