使者
榮欣大街向來是浮鄞皇城最繁華的路段,尤其是夜晚。此時天幕已暗,街道上卻因掛著大大小小的燈籠而不覺黑暗,人來人往。
易離站在麵具攤前,發呆般地看著手中拿著的兔子麵具。
“王爺,怎麽了?”一旁的德昭公主看著易離的神情,疑惑地問道。
易離放下手中的麵具,答道:“想起一個人。”
公主一聽來了興趣,誇張道:“咦,是什麽人能讓王爺如此牽腸掛肚?”
“不說這個。”易離搖了搖頭,不願多說。方才聽如墨來報,易即居然要把他易離買下的女人送給那個西楚使者,簡直是豈有此理。隻是眼下他無法脫身,隻能再想想其他辦法。
公主“哦”了一聲,也不怎麽在意。接著問道:“王爺可有聽說過西楚國的槐花露?”說完還一臉期待地望著易離。
易離道:“略有耳聞。”
“槐花露很好吃呢。”公主高興道:“從西楚來的時候母妃讓容兒多帶了些,現下還剩了許多。王爺喜歡的話,容兒明日親自給王爺送來……”
兩人邊走邊聊,但大部分時間都是公主興高采烈地講著,易離在一旁心不在焉地聽著,偶爾會在必要的時候回應公主一兩句。
來到一處酒樓前,公主聞著飄來的酒香,忍不住道:“王爺可不厚道,如此飄香的酒也不帶容兒進去喝幾杯。”
易離轉頭看去,果真見一熱鬧非凡的酒樓。想著他或許可以借此脫身,便順了公主的意,道:“公主想喝酒,本王又怎會不答應。進去吧。”
公主一聽,高興地笑道:“多謝王爺。”
……
嫣雨閣。
一眾粉衣舞姬相繼走上紅台,在樂曲未響之時各自排開,擺出不同的姿勢。楚雪柔穿著一件緋紅色的舞裙跪坐在紅台中央,長長的裙擺蓋住了修長的雙腿,坐在一群粉衣舞姬間顯得格格不入而引人注目。
樂曲遲遲未起。未知的將來帶給楚雪柔更多的恐懼。她坐在台上窺視著台下的情況,等得愈久,心裏的緊張感愈發強烈。
隻見今日的看客席不似往日那般擁擠。偌大的看客席隻有八九個坐在最前排的男子和站在一旁服侍的婢女。男子們無論老少,個個錦衣華服,一派貴族模樣。
“櫟澤將軍,會是誰呢?”楚雪柔想著,從左到右一一看了過去,最先見到的卻是前幾日害得她無法跳窗的輕薄男子,此刻正低著頭獨自飲酒。而後看到的則都是些楚雪柔不認識的男子,隻是一個個神情散漫,坐姿不端,沒有半點將軍的樣子。
楚雪柔不甘心地又仔細看了一遍,發現剛才還低著頭的易執,此刻正噙著一抹笑盯著她看,嚇得楚雪柔趕緊低下頭。果然,櫟澤將軍怎麽會來這種地方呢。紫兒不過是安慰她罷了。
“太子到——”一個尖細的聲音突然響起。楚雪柔抬眼看去,台下的眾人也齊齊站起轉過身去,行禮道:“太子殿下。”
隻見一個身穿黑衣的年輕男子以及另一個穿著暗紫色長衫的中年男人,在一幹宮女太監的簇擁中走了進來。
“都坐吧。”易即落座後讓眾人也跟著坐下。隨意地掃了眼台上的舞姬後,便用眼神示意著不遠處的老鴇。老鴇得令後匆匆走到後台,不多時,樂曲聲便漸漸響起。
楚雪柔聽到樂曲之聲便收回了心神。她早知櫟澤將軍不會來,方才相信紫兒的話也不過是在安慰自己。到頭來她隻能靠自己。眼下她受製於人,倒不如先把舞跳好,走一步算一步。
於是在絲竹聲聲中,楚雪柔又一次沉浸到自己的世界中,在紅台之上演繹著屬於自己的美。無疑,在這紅台之上,一身紅衣的她是今夜最引人矚目的女子。
“太子殿下,那位姑娘是?”暗紫色長衫的中年男子看著台上的楚雪柔,向身旁的易即詢問道。
易即同樣盯著台上的楚雪柔,緩緩答道:“據說是嫣雨閣新來的舞姬,舞技超群。今夜一看確實不假。使者喜歡?”
“自然是喜歡的。”西楚使者仍舊盯著楚雪柔,臉上有著不可捉摸的笑意。“太子殿下有所不知,我國盛產舞姬,家家戶戶的女兒皆跳得一支好舞。下官若是在西楚見得這般舞技的女子,並不會過多驚訝。隻是沒想到,下官在貴國也能見到如此舞技絕倫的女子。”
易即收回目光,暗想自己果真猜中了使者的喜好。笑道:“既然使者喜歡,把她送與使者如何?”
不待西楚使者回話,老鴇適時走了過來,用她那誇張的語調接著道:“大人高見,這楚楚姑娘的舞藝在這嫣雨閣已是無人能及,不過才來幾天,就把我們嫣雨閣的諸位客官迷得神魂顛倒的。”
使者這才意猶未盡地收回目光,一雙眼裏笑意不止,眼角的皺紋清晰可見。應道:“如此,下官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一舞完畢,楚雪柔自覺地隨著眾舞姬緩緩退下,卻不想才一走下紅台,就突然出現兩個大漢說是要帶她去麵見貴客。楚雪柔抵抗不過,隻能老老實實地跟著,心中升起一種非常不詳的預感。
易即看著空空如也的紅台,突然覺得待會兒的節目會更加有趣。似笑非笑道:“使者請。”
“太子殿下請。”使者以禮回道。
兩人起身,正準備前往三樓雅間,易執卻手執一盞酒杯走了過來,大膽地將二人攔下,“太子殿下且慢。”
易即當即冷下臉色,不悅地問道:“堂弟這是何意?喝醉了也別來這撒酒瘋!”
易執聽著毫不畏懼,隻笑道:“太子殿下說的哪裏話。臣弟此番過來,隻是想敬太子殿下還有使者一杯。”易執口中說著,卻遲不見飲酒。
易即不耐煩道:“要敬酒就快點。”
“殿下別急,臣弟在敬酒之前有些話想說與殿下聽。殿下送予西楚使者美人本為情理之中。但是這美人早在幾日前就被景軒王買下,殿下就這樣堂而皇之地送給使者,恐怕不妥。”
易即皺起眉頭,冷然道:“是嗎?本王做事,何時需要經過他易離同意?難不成你是他的人,竟如此幫他說話!”說道最後,語氣愈發狠厲起來。
“非也,臣弟隻不過是對美人感興趣。”
易即冷笑道:“我倒差點忘了。你的風流史本王還是略有耳聞的。不過可惜了,今夜這美人本王已經送予使者了。堂弟還是另尋他歡吧!走。”
說完,易即帶著西楚使者揚長而去,不留易執任何一點反駁的機會。
“嗤,有什麽了不起的。”易執暗罵一聲,將杯中的酒一飲而盡。“這易離著實不厚道,自己的女人自己不來救,反而讓二哥逼著我來做這份苦差事。得,我已經仁至義盡了。易離堂兄,那小美人如何,就看她自己的造化了。”
易執暗暗想著,愈發覺得不找個人來罵一罵,心裏就著實難受。便把老鴇叫了過來,罵道:“好你個見財眼開的媽媽,竟然私自做主把景軒王的人送給太子。你拿景軒王的話當放屁是嗎?小爺告訴你,你完了!”說完也給老鴇甩了個臉色,然後去二樓找自己的珍兒姑娘了。
老鴇聽得一愣一愣地,簡直就是有冤無處申。她忽然覺得自己活得太憋屈了。景軒王她不敢惹,可太子爺她更不敢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