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6 章
再一次踏上舞台, 明歌明顯感覺到了不同。
之前剛進入副本的時候沒有注意, 這時仔細一看才覺得台上的布置詭異地有些過分。
腳下的舞台與其說是地板，倒更像是荒土，一腳踩上去甚至還有些輕微的下陷的感覺。
頭頂的燈光又昏又暗的，更遠些的地方更是一片漆黑, 明明聽見了觀眾們一波又一波的應援聲潮, 卻連傳說中演唱會標配的熒光海的影子都沒見到。
空氣中隱約浮動著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味道。
不知道從哪吹來一陣陰風，明歌不自覺地打了個哆嗦。
“腳怎麽樣了？”耳邊忽然傳來男人壓低的聲音。
明歌側過臉, 辛克萊不知道什麽時候走到了她的身邊，看清對方的裝束之後, 明歌眼底不由得閃過一絲驚豔。
應該是為了迎合雙人舞的設定, 辛克萊換了一件和她相襯的黑色燕尾服, 胸前的口袋中斜斜地插著一朵玫瑰，舉手投足間都透露出一種特別的氣質。
他的臉上依舊戴著那張黑色羽毛的半臉麵具, 隻露出一雙貓一般的眼眸，在黑暗中熠熠生光。
明歌搖頭，同樣壓低了聲音。
“沒事。”
辛克萊點點頭, 平靜地收回了視線，沒再多說什麽。
正巧此時音樂聲響起，一束追光燈打下來, 辛克萊微微彎腰, 向明歌做了一個請的手勢。後者略一停頓, 纖白的手便自己搭了上去。
明歌下意識地鬆了口氣。
她可不會跳。
“喵……”
高台之上連唱了三首的胖子已經放棄了掙紮，直接趴在麥克風旁邊開始跟著節拍有氣無力地喵喵, 而台下的觀眾卻像是完全聽不出來這歌唱得有多水似的，依舊十分熱情。
明歌再一次將身體的控製權都交給肌肉記憶, 開始光明正大地劃水。
按理說在副本既然要求他們找出殺死艾米的凶手, 那麽在剛進副本的時候艾米就應該已經死了才對，隻不過還沒有曝光而已。
那為什麽不直接從所有人都知道艾米已經死了的那個時間點開始遊戲，而非要把時間線再往前撥，讓她們先經曆一下現場會的開場呢？
——除非是這個演唱會本身就有問題！
明歌心中一緊，再次警惕起來。
正巧兩人完成了一個大動作，從舞台後方來到了靠近邊緣的地方，借此機會，明歌順勢往觀眾區瞧了一眼。
隻消一眼，她頓時瞳孔微張！
舞台下哪有什麽觀眾，有的隻不過是一片黑暗、根本望不到邊際的萬丈深淵！
“抓緊了。”
辛克萊突然沒由來地說了這麽一句，明歌連忙回過神來，卻忽然被人牽住手腕跑了起來！
“辛克萊？！”
明歌連忙喊他了一聲，卻發現自己的雙腿根本不受控製——這也是肌肉記憶裏的舞蹈動作？還是說出現了什麽意外？！
思緒不過隻是瞬間，等到明歌回過神的時候，兩人已經跑出去了好遠一段距離！
辛克萊牽著她一路向前奔跑，白色的長裙在空中翻飛，原本盤在頭頂的黑發不知道在什麽時候散落開來，迷住了明歌的眼睛。
恍惚間，她隻覺得耳邊風聲獵獵，胖子的歌聲離她越來越遠，腳下的路卻越來越崎嶇，路也變得越來越窄。
“哐當。”
明歌一時不察，不小心踢到了什麽東西。
她回頭一瞥，卻發現一個骷髏頭正咕嚕咕嚕地往他們來時的路上滾去，最後滾到了舞台的邊緣，最後直接墜落深淵！
與此同時，手上的桎梏忽然消失了。
“辛克萊？”
明歌匆忙回過頭，卻發現原本牽著她的男人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停了下來，而她卻順著慣性又往前踉蹌了幾步，一屁股跌落在懸崖邊緣。
幾個骷髏頭混著石子軲轆兩圈，最後掉下了山崖。
眼前平整的廊道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卻是白骨叢生的荊棘之路。明歌下意識地衝他伸出手去，心底卻莫名地有些慌張。
“辛克萊……”
心中似乎有一個聲音一直在說，事情似乎不應該是這樣。但明歌卻又說不上來是哪裏不對勁。
先前還和她配合地無比默契的搭檔此時卻站在幾步之外，就那麽冷冷地看著她，仿佛是在注視一個十惡不赦的罪人。
下一秒鍾，腳下的路忽然開始顫抖起來！
“哢嚓”一聲。
像是有什麽東西突然裂開了似的，緊接著便是“轟——”地一聲巨響，明歌慌忙回頭看，卻發現路的盡頭居然開始寸寸斷裂！
這時候明歌也顧不得OOC不OOC的問題了！
灰色的耳朵和尾巴瞬間冒出，她用力在地上一撐，整個人從山石間一躍而起！
辛克萊的眼中閃過一絲疑惑，但卻毫不猶豫地轉過身，一臉悲慟地朝著來時的方向大步跑去，音樂也跟著悲傷起來。
靠近後台的地方，有個人正躲在幕布後麵不滿地衝著明歌做手勢，似乎是在嗬斥著什麽。
什麽情況？
明歌一頭霧水，腳尖卻突然觸到了實地。
“女主角不是死了嗎？怎麽突然跳起來了？”
“穿幫了吧。”
“你傻呀，又不是真死，懸崖崩了之後，當然是直接從台上跳下來假裝墜崖了啊！”
“不過是個伴舞而已，你們專心聽歌行不行？嗚嗚嗚，克裏斯大人唱歌真好聽。”
身後突然傳來其他人的聲音，明歌頓時身子一僵。她不可置信地回過頭去，卻發現明明剛才還是一片深淵的地方，此時卻坐滿了觀眾。
而她剛才以為的萬丈深淵，其實也隻有一兩米高的距離。
她聽了兩句，總算弄清了事情的大概。
——按照原版的歌詞情節，男女主在私奔途中，女主掉落山崖，男主悲痛欲絕。
而剛才那一瞬間明歌卻以為下麵真的是懸崖，不僅沒有優美地落下舞台，反而還當著觀眾們的麵一個健步跳了回去！
一旁時刻注意著舞台動向的團長瑪麗簡直氣得吹胡子瞪眼，甚至不惜冒著被觀眾瞧見的風險，親自跑到幕後衝她打手勢。
“這個愛麗絲在搞什麽！”
“好不容易給她一次表現的機會，居然敢在這個時候出岔子！！！”
“趕緊去個人把她給我叫回來！”
*
“完了完了，這下團長是真的生氣了。”回後台的路上，黛一直糾著一張小臉不停地念叨著。
見身後的愛麗絲也一直沉默著不說話，黛心裏更焦急了。
黛是今年舞團裏新來的小姑娘之一，表麵上是說舞團的預備役，但因為長相不是特別突出，實際上進團兩三個月了卻依舊幹著打雜的活。
原身的愛麗絲估計是在黛身上看見了自己的影子，因此對黛還算照顧，一來二去地，兩人就熟絡了起來。
黛不禁喃喃道：“先前排練的時候都好好的，怎麽關鍵時刻就出岔子了呢？”
明歌也很想知道這個問題。
她可以十分確定，自己最初並沒有看錯，舞台邊緣是空無一人的萬丈深淵，辛克萊帶她走的那條路也同樣詭異至極。
可為什麽一瞬之間，那些石柱骷髏骨又全部消失不見，深淵變成了陸地，台下座無虛席呢？
——明歌第一反應就是有人用了卡牌製造幻境。
但據她所知，卡牌的力量越是逆天，使用限製就越大，尤其是像“幻境”這類的功能牌，通常都是有時間限製的。
話又說回來，如果真的是有人使用了卡牌的話，對方會是誰呢？辛克萊嗎？他的目的是什麽？
如果真的是辛克萊使用了卡牌的話，過早使用卡牌力量暴露他的玩家身份，又有什麽好處呢？
明歌隻覺得自己從進了這個副本以後，腦袋裏的問號就沒有停下來過。
一想到這，明歌的唇再次抿緊。
兩秒後，她忽然又笑了起來。
很顯然這一次的副本和之前那些都不太一樣，劇情龐大又複雜，她必須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來應付才行。
也許其他人會覺得麻煩，但對於明歌來說——
越是複雜的副本，就越是容易激起她的勝負欲！
……
“一會你見到團長之後，還是先和他道個歉吧……”黛一邊不放心地說著，一邊小心翼翼地推開了化妝間的門。
原本吵吵嚷嚷的化妝間在此時瞬間安靜下來，各色目光有意無意地落在明歌身上，簡直和上場之前的追捧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嘁……”
“有好戲看咯～”
不知道是誰輕聲說了一句，一房間的姑娘紛紛偷笑起來。
沙發上，一個胖胖的女人正氣呼呼地抄著雙手。
一見到明歌，她頓時便怒氣衝衝地嗬斥道：“愛麗絲！你知道你今晚究竟都做了些什麽嗎？！”
“我讓你們花那麽多時間訓練，難道就是這種成果？！你知不知道，今晚的演出要是搞砸了的話——”
她話還沒說完，就在這時，一個身形瘦削的男人忽然跌跌撞撞地跑了進來。
“團長——”
“啊啊啊——”
女士化妝間裏冷不丁地闖進一個男性，周圍的女人們頓時尖叫起來，原本有不少人正在換衣服，見狀嚇得連忙抓起身邊最近的東西擋在自己身上！
甚至還有人氣昏了頭，撿起東西就往來人身上丟去。
“滾出去！”
團長也嚇了一跳，旋即板起臉來訓斥道：“加特利斯！你在幹嘛！這裏是女化妝間！你給滾我出去！”
“……團長你聽我解釋！”
名叫加特利斯的年輕人緊緊扒拉著門把手，像個猴子一樣利落地躲開女士們丟過來的東西，喘了兩口氣，連忙喊道：
“大事不好了！”
——“艾米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