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5 章
“哢嚓。”
“哢嚓。”
荒蕪的街區, 混亂的街道, 身穿黑色西服的男人雙手插兜，從容不迫地踩過地上的玻璃碎片。
眼看著他距離便利店越來越近，一種無形的緊迫感在空氣中蔓延開來。
男人的下頜線微微繃緊，薄唇不自覺地抿起。高樓之上, 同樣有人輕輕扣上扳機, 隻等著目標出現的那一瞬間便猛烈爆發。
三步。
兩步。
一 ——
聞人朗動作微頓，有些意外。
但隨即, 他便又釋然了。
店裏什麽也沒有。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這也算是“意料之中”。
畢竟但凡有點腦子和膽量的玩家, 都不會在被人發現後依舊躲在同一個地方坐以待斃。
聞人朗神色微動, 也不知道想到了什麽。遲疑片刻後, 他忽然嗤笑一聲，調轉了方向, 直接邁開長腿走進了店裏。黑色皮鞋踩在地上，發出突兀的響聲。
因為早就被人洗劫一空的緣故，除了幾個貨架和搬不走的櫃台之外, 整個便利店裏空曠地甚至可以一眼望到頭。
聞人朗在店裏來回走了兩圈，並沒有發現什麽異常。
走到最後，他直接黑了臉。
“這個白癡。”
低聲罵了一句髒話, 聞人朗臉色陰沉地走出了便利店的大門, 緊接著便頭也不回地往鳥人趴下的方向走了過去, 皮鞋踏上滿是玻璃碎片的街道，再次發出哢嚓哢嚓的響聲。
男人不緊不慢地往前走著, 身影漸漸消失在拐角處。
腳步聲由近及遠，便利店裏再次恢複了以往的平靜。
不知道從哪吹來了一陣風, 卷得地上的玻璃碎渣在地上咕嚕嚕地翻滾了幾圈, 最後“當”地一聲撞在櫃台上，又被彈出去老遠。
玻璃渣撞到了玻璃渣，又有玻璃渣撞到了另外的玻璃渣。幾顆玻璃渣珠子在門口翻滾了好幾圈，直到風停了之後，又才漸漸停了下來。
便利店裏再次陷入沉寂。
寂地人昏昏欲睡……
可就在這一秒鍾，原本已經走遠的聞人朗忽然“唰”地一聲憑空出現，銳利的眼神絲毫不加掩飾，甚至還帶著幾分潛藏深底的戾氣——然而在他麵前的，依舊是一個安靜空曠到有些恐怖的便利店。
他眼也不眨地盯著這間空曠的便利店，看了足足有十秒。
半晌，他才勾起了唇角。
“有點意思。”
和之前他麵上表現出來的不同，聞人朗一進門的時候其實就感覺到了，這個便利店裏是應該有人存在的。
盡管隻是一瞬間，但他還是捕捉到了那輕微的呼吸聲。
隻不過對方掩飾得太快，聞人朗並沒有來得及分辨出究竟是在哪個方位，隻好親自走進店裏轉了轉，搜尋無果後又才假裝成若無其事的樣子。
而最後那一幕，隻不過是利用道具虛晃一招而已，其實聞人朗本人並沒有真正離開。替身頂著他的樣子繼續往前走，而他本人則獲得了短時間的隱身能力，停留在原地暗中觀察。
直到隱身效果消失，聞人朗這又才重新站了出來。
除了最初起風的那一陣子，整整半分鍾的時間裏，便利店裏都安靜地像是真的沒有任何人存在一樣，甚至連一絲半毫的呼吸聲都聽不見。
聞人朗看著看著，忽然歎了口氣。
他突然開口說，“柴九，把槍收了吧，人已經跑了。”
聞人朗說完便轉過身作勢要離開。
而就在他轉身的同時，空氣中忽然傳來一陣極其微小的波動——確實極其微小，甚至小到可以忽略不計。
換作其他人任何人來的話，恐怕都會對此毫無察覺。但聞人朗不一樣，他的感官天生就要比其他人敏銳很多，再加上他一直分神留意著，這點動靜完全瞞不過他。
假裝什麽都不知道地低著頭，嘴角卻忍不住微微上揚了些。
魚兒，要上鉤了——
就在他腦海中冒出這個想法的一瞬間，側邊忽然襲來一道勁風！
聞人朗絲毫不慌，就像是背後長了眼睛一般從容地閃身避開。與此同時，控磁能力也跟著一起發動，隻等著對方手持武器自投羅網——
“咦？”
想象中的熱武器並沒有出現，反倒是空無一物的四周忽然響起“啪”地一聲炸響，緊接著聞人朗便感覺到手臂上像是被什麽東西給狠狠抽了一下，他頓時就皺起了眉頭，像是在極力忍耐什麽似的。
好在一道幽藍色的光芒及時亮起，像是阻斷了所有疼痛似的，聞人朗頓時又恢複了精神。
卡牌：【石膚】
描述：使用後就像有一層石頭覆蓋在肌膚的表麵一樣，能夠幫助宿主抵擋部分攻擊。本卡牌連續數十年被嬌軟萌妹們評為最受歡迎卡牌之一。
“啪！”
又是一擊襲來，抽在了他的肩膀上，這回聞人朗連眉頭都沒皺一下，仿佛完全感受不到似的。
通常一般人在遇到這種情況的時候出於本能都會下意識地閃躲，可下一秒鍾他卻不退反進，手腕一翻就要去抓那完全看不見的東西。
——然後抓了個空。
對方似乎早就猜到了他會是這個反應一般，打完一鞭之後就迅速撤退。
空氣中傳來一陣騷動，像是奔跑時掠過的風聲。
“想跑？”
聞人朗冷笑一聲，卻沒有第一時間追出去，反而是在原地頓了兩秒。將所有的注意力全部放在聽覺上，此刻的世界在他腦海中忽然變得虛幻了起來，無數的聲音像是有形的片段一般爭先恐後地湧入他的雙耳中。
片刻後，他唰地一聲睜開了眼睛！
左邊。
看著眼前的一片空白，聞人朗毫不猶豫地直接衝上前去，與此同時，樓頂一直蟄伏的柴九忽然也跟著動了！
先前聞人朗在便利店裏的“通話”隻是個騙局，他和柴九兩人之間並沒有可以通話的道具。
但這並不妨礙柴九從他的動作中判斷出聞人朗的想法。
“隱形人？有點意思。”
“啪”
子彈砸在地麵上，留下一道淺淺的痕跡。位置不偏不倚，正好是在聞人朗前進的那個方向，唯一可惜的是，並沒有打中任何東西。
聞人朗像是早就預料到了這種情況，毫不意外地向前追逐。
天台上的柴九也同樣絲毫沒有鬆懈，憑借著預判和猜測，一槍接著一槍地射擊。
因為看不見目標物體的緣故，他隻能靠著直覺來判斷方向，再加上沒有倍鏡輔助瞄準很容易壓不住槍，時不時地就會出現打飄的情況，攻擊範圍也慢慢從直線變成了範圍圈，但即便是這樣，依舊沒有任何命中的跡象。
反複幾次之後，柴九的暴脾氣就上來了。
“真以為打不著你是吧？”柴九渾身氣勢一變，多了幾分戾氣。
而此刻樓下的聞人朗同樣很不爽。
這種看不見抓不著的感受實在是太難受了。
他分明能夠感覺到對方的方位，但卻總是抓不住。就像是一拳頭打在了棉花上一般，饒是聞人朗也被勾起了幾分火氣。
偏偏就在這個時候，他耳朵中聽見的聲音軌跡忽然出現了偏差。
兩個完全相反的方向居然同時出現了動靜！
一開始聞人朗還以為是自己出現了錯覺，因為柴九的那些子彈一發接一發地砸下來，雖然並不能直接打中他，但由此產生的氣流和聲音都對他的判斷造成了一定的幹擾。
因為這個，聞人朗不得不花費更多的心神才能夠從一堆噪音中分辨出來究竟哪個是他要的目標。
直到耳邊忽然傳來一陣滾輪的聲音，聞人朗頓時臉色一變！
“柴九！”
他大喊一聲，示意情況有變。
奈何柴九實在距離太遠，在對方完全隱形的情況下，原本占據優勢的狙擊完全落到了下風。這時候柴九除了憑著直覺瘋狂輸出進行封堵幹擾，根本就幫不上什麽忙。
“艸！”聞人朗不由得罵了句髒話，“被耍了！”
他語氣篤定，皺眉催促道：“瞄便利店！那邊還有人！”
“少在那指揮我！”
柴九同樣吼了一句，當即調轉槍頭，而在兩人看不見的地方，剛從便利店裏跑出來的胖子直接一腳踩上滑板，搖搖晃晃地往街角跑去。
卡牌：【滑板】
屬性：非綁定裝備（耐久度：100/100）
描述：一塊平平無奇的滑板，甚至不能摩擦摩擦。
這也是胖子從他那堆郵件中開出來的東西，此時用來跑路最合適不過。
先前翻到這張牌的時候，明歌便提議說由她去將人引開，然後讓胖子趁機滑滑板逃跑。屆時，聞人朗肯定會被滑板的聲音吸引注意力，明歌也就能夠偷偷離開。
然而算盤打得再響，依舊免不了狀況百出。
“他有代步工具！”
聞人朗話音剛落，柴九的子彈就射穿了街道旁的某處玻璃窗。
大塊大塊的玻璃碎片再次兜頭灑下來，胖子下意識地抱住頭，又狠狠在地上蹬了一腳，直接從漫天的玻璃碎片中衝了出去！
“嘩啦——”
不少碎片擦過他露在外麵的手臂脖頸，縱然胖子努力忍著不出聲，但地上仍然很快就多出了好幾滴血跡。
滴滴答答地落在地上，暴露了行蹤。
聞人朗挑眉，還跑？
他當即命令道：“打玻璃！”
隻要地上有尖銳的東西，那個帶輪子的就跑不了！
“不用你提醒！！”
見了血，柴九頓時來了勁兒，連狙也懶得打了，直接把槍丟到一邊。
左手抬起的瞬間迅速機械化，下一秒種他便抬起手臂衝著下麵的街道一陣亂轟，四周玻璃窗幾乎在一瞬間都全部炸開！
“轟——”
“柴九！”聞人朗暴怒，這家夥發瘋前就不能先打個商量嗎？！
“你又死不了，嚷嚷什麽！”柴九嘴裏不耐煩地嘟囔一句，也不管聞人朗是否能聽見，他直接調轉方向，對著右邊的建築物又是突突突地一陣暴力輸出。
鋼筋水泥的建築物在狂轟亂炸下迅速崩裂。
加特林機槍的有效射程大概在一千米左右，距離越遠殺傷力越弱。
那頭的胖子原本還想著那家夥連狙都不打了，這回應該是穩了。畢竟便利店本身距離大樓就還有一段距離，更別提這會兒胖子還踩著他的滑板越跑越遠，按理來說，再猛的加特林也打不到他。
但偏偏就在柴九開槍不久之後，柴九突然發動，別說是滑滑板了，地麵抖得他連站都站不穩！
“轟——”
猛烈的炮火下，近處的幾個建築物很快便缺了幾個角，磚石大坨大坨地往下掉，就連石板路上都被轟出了土坑！
柴九想地很簡單，既然那兩個家夥一直不露麵，那就直接埋了算了。
他也懶得打槍了，砸死一個算一個。
“看你們現在還往哪逃——”
轟隆隆的聲音接連響起，一時間飛沙走石，揚塵四起！
聞人朗氣得想罵娘，卻又不得不先分神躲避飛石。心裏把那個不聽指揮又愛亂來的瘋狗柴九罵了百八十遍。
茫茫塵土中，一道身影快速閃過。
碗大的碎石塊從眼前砸下來，那人連忙躲了一下，直到躥出去一條街之後，她又才將背貼在牆上，皺著眉迅速調整呼吸。
“咳咳……”
三分鍾隱身效果在奔跑的過程中便失了效，明歌頂著一雙狼耳重新顯露出身形。然而她還沒來得及緩過勁，不遠處的街道上再一次傳來了動靜。聽那腳步聲，明顯是追著她過來的。
嘖，還真是難纏。
也不知道薑蕭究竟跑掉沒。
明歌抬眼打量了一圈四周，心中迅速作出了決斷。
她現在所在的這個地方距離之前柴九所在的那棟樓已經隔了好幾個街道，中間還有不少建築物阻擋，短時間內柴九肯定追不上來。
先前顧及著還有薑蕭，她一直不敢正麵動手，怕最後一發不可收拾。
但這會兒隻有她和聞人朗兩個人，倒不如趁此機會……
腳步聲越來越近，明歌下意識地攥緊了手中的鞭子。
緊接著下一秒鍾，巷口忽然出現一道人影，明歌想也不想地發起進攻！
“啪——”
長鞭在空中迅速拉出一道弧線，眼看著就要直接抽在那人身上了，對方忽然抬起手擋了一下。
“……”今天碰到的究竟都是些什麽怪物，難道他們不怕痛的嗎？！
明歌暗道一聲不好，連忙想要收鞭，然而對方的反應卻比她更快，幾乎是在明歌還沒來得及收手之前，他便反手將長鞭一把扣住！
“明歌？”
一道完全不同於聞人朗的聲音響起，明歌錯愕地抬起頭，頓時就愣住了。
身後的塵囂慢慢落下，來人的輪廓慢慢清晰。先前明歌沒看清對象就直接動手，這會才後知後覺地發現對方明顯就比聞人朗還高出一點。
他穿著一身沙黃色的戶外裝備，細碎的額發隨風輕輕掃動著，過分精致的麵孔看起來格外眼熟。
明歌難得沉默了一下。
片刻後，她尷尬地問道：“……你叫什麽紅來著……”
她頓了頓，“還是紅什麽？”
既不叫什麽紅也不叫紅什麽的鴻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