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一十三章 悲傷 （兩章合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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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日，晚八點鍾，方若華正和紫羅蘭聯邦的夏風少將一起用餐。
夏風中將是夏木中將的堂兄，夏家和洛嚴少將的洛家，同為紫羅蘭世家，同樣世代出名將，祖輩既是戰友，也多多少少有點競爭關係。
兩家子弟之間，自然是關係複雜。
和夏木相比，夏風中將並不起眼，但那是和比洛嚴還要天才的夏木中將比，他本身風度翩翩，長袖善舞，在紫羅蘭軍部是個相當重要的人物。
夏風出身名門夏家，祖母是海藍帝國的公主，母親是洛嚴的大姑姑。
他這位母親可是不得了，年輕時做過登陸艦隊司令，後來雖然因傷退役，但是在軍中的關係網十分強大。
而且還是洛家人。
紫羅蘭聯邦貴族們彼此聯姻是非常正常的事，但是背景複雜如夏風，還是很少見。
“洛嚴那小子這幾日沒少給方主席添麻煩，聽說前幾天還吵著說非要吃了遠古星球國寶的肉，哎，那孩子一向任性，難為您了。”
夏風年紀四十左右，長眉朗目，說話時習慣帶上一點拐彎的音，有些像海藍帝國貴族的口音，據說是因為他小時候和祖母一起生活的緣故。
說話時，語氣態度又隨性又溫和，任何人看到他，估計都會心生好感。
方若華一揚眉：“洛嚴要是聽了夏中將的話，恐怕是真要讓我為難了。”
夏風莞爾：“怪不得那小子喜歡往遠古星跑，找到機會就來蹭飯，有方主席這麽風趣的飯友，換做我也想常來。”
兩個人你來我往，說一了一通廢話，方若華才終於把聯邦這位大人物給打發走。
等人走了，方若華舒展了下懶腰，招呼後麵：“再給我來份晚餐。”
葉清音拎著飯盒上前，給方若華擺放好，笑道：“這位應該不討厭，不至於讓我們若華吃不下飯才是。”
“沒辦法，明知道又是一個來試探的，就是人家一句不知趣的話也不說，我也覺得煩。”
方若華歎了口氣。
遠古星發展得越好，她具現出來的那些研究人員能力越強，研究出的東西越能促進人類世界和平發展，她身邊的麻煩事也就越多。
而且還都是躲不開的那一種。
葉清音搖了搖頭，替她把飯菜擺放好，方若華剛撥了兩口菜，直播器忽然亮了起來。
方若華手微微一顫，隨即穩住心神，抿了抿嘴角，露出個小小的笑容。
試了試，並沒有信號接入，也打不開直播間。
宇宙商城同樣亮了，就是打不開貨架，聯係不上商家，總是提示信號不穩定。
方若華默默把心裏的那絲期待暫時壓下，繼續把飯吃完。
其實從數年前開始，直播器和宇宙商城就漸漸有了變化。
可它們一直沒有完全恢複。
方姑娘一開始還是天天惦記著，每天都期待，但期待來期待去，這麽長時間一過，它們還是老樣子，總不能日日為這些煩心。
到今天，這兩個失聯很久的‘老朋友’重新上線，方若華總體來說，還算淡定自若，反應不是很大。
吃完飯，慢條斯理地處理公務，還與帝國的三皇子等幾個合作夥伴開了視頻會議，順便去星網參加了一個小小的訪談節目。
最後又拿最新型號的防護服安慰了一下沉浸在失戀中的洛嚴中將。
洛嚴和陳圓圓的感情正式宣告結束，這會兒和方若華視頻通訊，還神情抑鬱。
估計有了防護服，他會感覺好些。
紫羅蘭的訪問團一直在遠古星球滯留，恐怕有三成是為了這套東西。
新防護服與其說是防護服，不如說是足以淘汰機甲的高科技兵器。
沒有機甲那樣笨重，卻擁有機甲的機動性和防護性，還能掛載武器，安裝智腦。
是星獸研究所那邊的新成果，充分利用了星獸這一可再生資源，還是概念產品的時候就讓洛嚴垂涎欲滴，希望方若華專門為他的小薇打造合適的軀殼。
研究所那邊忙得很，方若華一直懶得理他，弄得洛嚴連自己出重金，還能為新防護服打廣告之類的話都說了。
現在防護服足以量產，大批量裝備，洛嚴要還想要，給他專門打造合適的也無妨。
失戀的老男人怪可憐的。
對於洛嚴會失戀這件事，方若華一年多前就已經驚訝過了。
以洛嚴和陳圓圓的感情，當然不可能說崩就崩，兩個人不說轟轟烈烈，海誓山盟，也是彼此知心，恩愛入骨。
可人家陳圓圓是一朵嬌花，哪怕來自邊緣星球，也是出淤泥而不染，幹淨又通透。
洛嚴殺了人之後，洗三遍澡還是不願意去見她。
“哎。”
隔著星網，方若華看洛嚴略微有一點頹廢的臉，歎氣，“其實陳圓圓小姐，不是那種不會忍耐寂寞的女孩子。”
她不了解陳圓圓。
可是，陳圓圓和洛嚴在一起時，洛嚴就是長在軍營的，最合格的軍人，兩個人一直聚少離多，陳圓圓從不曾抱怨過一句。
原文中恩愛甜蜜的男女主角，悄無聲息，沒有緣由地談崩了，這事，其實挺玄幻。
洛嚴砰一下砸桌子上，神色幽怨。
一年多前，他為了誘出他懷疑的那個目標，設計讓人偷看了他的行程單，為了保密，並沒有告訴圓圓，沒想到那天圓圓無意中也看到那張假的單子，想給他一個驚喜。
陰差陽錯，驚喜沒有，到是好一番驚嚇。
要不是圓圓運氣好，他的運氣也不壞，恐怕兩個人真要傷筋動骨。
從那以後，圓圓就好像和他越發疏遠，那是一種讓人無能為力，不知道該怎麽去挽回的疏遠。
不過，真正讓兩個人最終決定，把彼此從生命裏割開，不再在一起，是因為圓圓再也無法成為他的契合者。
兩個人的契合度太低，就是隨意抓一個契合者和洛嚴匹配，也不會匹配出這麽差的契合度來。
洛嚴以前以為，契合度不重要，他不需要契合者，現在有各種能代替契合者的法子。
他喜歡圓圓，就是喜歡，沒有別的因素。
可事到臨頭，對他的姑娘來說，竟然是契合者這個身份，才最讓她踏實。
失去契合者的身份，他的姑娘就隻一心一意從他的手掌心裏逃走。
洛嚴就著這一點可憐，磨著方若華鬆口，讓遠古星的研究所專門給他設計防護服不說，還要改良一套兵器。
順便敲定下一年度的新兵培訓計劃。
他們第三艦隊目前和遠古共和國是合作關係，新兵入伍後，會挑選其中的精銳，送去遠古星接受訓練。
也許其中隻有很小的一部分，能學得會武功，但是已經很足夠。
方若華被敲了半天竹杠，也是無語：“宇宙聯盟安全會議要召開，選新一任安全委員，還有紫羅蘭聯邦大選的日子也到了，你不是也打算插一腳？都這麽忙了，怎麽還有時間傷心失戀？”
以洛嚴的身份，還有他這些年立下的功勳，今年大選，升職應該不是問題，中部戰區司令的位置一直就是給他留著的。
不過他還想謀劃軍部最有權力的那十人成員的位置，恐怕還有的等。
正事談完，方若華忽然道：“我和你認識以來，你就一直被各種刺殺，身邊還有情報泄露，現在有沒有抓出內鬼。”
洛嚴愣了下：“去年設了個大局，抓到了幾個，其中一個是我侍衛隊，跟了我十幾年的一個副隊長，背後的人我也……有數。”
他略微猶豫了下，一蹙眉，沉吟片刻還是道，“反正想我死的，總不出軍部那幾個人，都是一門心思爭權奪利的混賬，以後慢慢收拾他們。”
像他這種身份，從小到大這麽多年下來，早就不把刺殺當新鮮事。
也幸虧如今宇宙中明麵上天下太平，紫羅蘭並沒有敵對國家，人類總歸是一致對外，否則他遇見的暗算要比現在多好幾倍也不止。
“其實我遇到的危險也不多，唯一比較嚴重的兩次也有方大主席仗義援手，沒鬧出大事。”
洛嚴一想到自己倒黴的時候都讓方姑娘看在眼裏，他就覺得自己一輩子在這位麵前也別想抬起頭。
方若華微微一笑，漫不經意地道：“夏風是你表哥？所以你明知道他不簡單，和刺殺你的那群人或許脫不了關係，也不肯對他動手？”
“咳咳咳咳！”
洛嚴一口氣還沒放下，被方若華這麽一嚇，登時咳嗽了幾聲，濃眉一揚，歎了口氣苦笑道，“方大小姐，你這麽嚇唬我，我還以為你也在我身邊安了七八隻耳朵！”
方若華莞爾：“猜測罷了……那位夏風中將，待人接物哪裏都好，可是對你未免太關注了些。”
洛嚴在帝都時的消息，對方知道並無不正常，可人在她們遠古星，不過是開句玩笑，說要燉了滾滾吃肉，夏風居然沒過幾日便知……
他打探那麽清楚做什麽。
經曆過這麽多的小時空，方若華覺得自己的直覺越發準確。
有時候不需要確實的證據，一點靈光，便是真相。
這不是迷信，也不是胡思亂想，不過是經驗而已。
洛嚴一時沉默。
夏風是他大姑姑唯一的兒子。
他姑姑早年喪夫，因為多次參加與星獸之間的決戰，身受重傷，到如今，平均每年都要接受一次大型手術，已經是個老人。
要是讓他大姑姑知道，夏風想殺了自己，最後會是什麽樣的結果，他隻要想一想，都不寒而栗。
諸多雜念一閃而逝，洛嚴笑道：“方大主席不必擔心，我有心改換天地，未來難測，總不會因為個人的心軟，害了我的兄弟們。”
洛嚴自己清楚，他不隻是一個人，而是一方勢力，多少弟兄跟隨他，倚仗他。
到了他這樣的地位，已經必須要公私分明，就是他不想，也會有人逼著他一步一步走下去。
夏風是阻礙，那就讓他變得不是阻礙，就是這麽簡單而已。
方若華一笑，掛斷通訊視頻，想到洛嚴最後藏在陰影中的那一點微笑，一時到覺得他和原著描述中的那個紫羅蘭聯邦大將軍，似乎有些不一樣。
原著中的洛嚴，貌似更風光無限，知名度更高。
他是聯邦少將，軍中偶像，大殺四方，百戰百勝，無數少女為他癡狂。
在原著裏，他似乎不必和軍部扯皮，不必和聯邦政府的官員們聯絡感情，不必處理各種紛雜的，繁瑣的，讓人心煩的事務。
他是一個純粹的軍人，一把被人珍視的刀，每一次出鞘都是驚心動魄的表演。
現在的他，打的仗不光不少，還更殘酷，偏偏打仗之外，他還要涉及權力鬥爭，要向上爬，要去做他不太擅長的那些事。
和原著比，這一個洛嚴還丟了自己心愛的女孩子。
快要到手的老婆都沒了。
何其淒慘！
方若華眨了眨眼，似乎和自己沒什麽關係，所以洛嚴就是某一天知道他本來命中注定的那個結局以後，也不至於跑過來打她一頓。
多年以後，有個夜幕低垂的晚上，洛嚴相親完，到方若華這邊蹭夜宵。
方姑娘就講故事一樣，把原著中洛嚴的故事講給了這小子聽。
這小子聽完，幽幽一歎：“你這故事講得不好，太悲傷了。”
“哦？”
洛嚴一向感性，眼眶都有些發紅：“你故事裏的將軍百戰百勝，但他每一戰都是孤立無援，隻能拚命。”
“他自己沒有死，卻是一個個地失去身邊的親人朋友，到還不如自己死了更痛快。”
“一生掙紮，又做成了多少事？”
“他那個世界，人類還是那個樣子，國家還是那個模樣，依舊是危機四伏。”
洛嚴一邊說一邊搖頭，“如果他不是清醒的到還好，他如果很清醒，一定特別痛苦。”
方若華：“……至少夫妻恩愛，情比金堅，一生相守，生了四個孩子，三兒一女，兒女雙全。”
洛嚴蹙眉：“就故事中那樣的世界，人類還不知能有多少未來，不生孩子到也罷了，生了孩子，留他們在世間，真是死了也不敢閉眼。”
方若華就沒再多說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