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070:打電話來,說著無關緊要的小事
對上沈奴驚慌失措的眼神,陸清臣像是終於滿意,開腔的語氣諄諄:“說話時看著對方,這是禮貌,記住了?”
說完,他放開沈奴,直起身,又恢複道貌岸然的清冷禁欲形象。
仿佛剛才那類似於登徒子的行為不是他做的。
低頭看了眼左腕的表盤,抬頭時見女孩子的臉蛋豔若桃李,到嘴的告別話轉了個彎。
“送我出去。”
用慣有的命令式口吻。
“又不是找不到路,幹嘛要我送。”沈奴小聲咕噥,臉上因剛才的吻而泛起的紅暈還沒消退。
陸清臣走到沙發邊拿起上麵放著的一個文件袋,聽見這話,微轉過身,看過來的眼神嚴厲。
“我餓了,要去吃早飯。”
她這次沒被嚇到,說完溜進了廚房。
“梅姨,今天早上有什麽好吃的?”
聽到廚房裏傳出女孩虛張聲勢的聲音,陸清臣骨節分明的手拿著文件袋,頓了幾秒,忽地淡笑,覺得自己一把年紀跟個小丫頭計較,實在不合身份。
戴名貴腕表的手緩緩放進西褲口袋,沒再逗留,大步流星走了出去。
聽到院子裏傳來汽車引擎發動的聲音,又漸漸遠去,沈奴提著的心才落回胸腔裏。
心境漸漸變得亂糟糟,因為陸清臣親密的舉止,也因為自己對這些舉止的排斥情緒不濃烈。
吃完飯,沈奴上樓看了會兒書。
卻不怎麽看得進去。
換了身衣服,斜挎上小方包出門,沒讓老馮送,自己下山後打了輛出租車去了墓園。
她目不轉睛地盯著墓碑上的黑白照片,一遍遍描摹男孩的輪廓眉眼,像是要將莊嚴的容貌刻進自己的靈魂。
想起第一次見到莊嚴的場景。
那天她去明大聽一位很有名的老教授的講座,上完自己的專業課再趕過去,那邊已經上課快十分鍾,階梯狀的大教室裏座無虛席,沈奴目光搜尋了好一陣,才發現倒數第二排靠窗的位子沒人坐。
她趁著教授低頭看教案的功夫,彎著腰偷偷溜過去。
到了跟前才發現那個位子是壞的,坐板搖搖晃晃地耷拉著,像在嘲笑她的愚蠢,正當她猶豫著是要溜出去,還是站著聽一節課,壞座位後方的男孩對她說:“來坐我這吧。”
沈奴扭頭,撞進一雙幹淨溫柔的眼睛裏,在陽光下,對她微微笑著。
一如此刻墓碑上的模樣。
後來又想到很多和莊嚴在一起的畫麵,莊嚴除了學習,還有做不完的兼職,兩人單獨相處的時間並沒有多少,隻是很多個夜晚,莊嚴在結束一天的工作後會用賺來的錢給她買一份小甜點或是一杯奶茶。
繞路去她的學校,站在宿舍樓下等她下來拿,順道說兩句戀人間的悄悄話。
很平凡,卻溫暖了她孤獨得快要麻木的靈魂。
“莊嚴,你會不會對我很失望?”沈奴坐在碑前,抬手輕撫莊嚴的臉,“失望我向現實低頭,跟一個可能已經有結婚對象的男人糾纏不清。”
……
接到傅蜜的電話,沈奴乘坐的出租車已經快要開到禦河堡。
“我剛才在華和醫院看見沈瓊琚,她好像住院了。”
半小時後,沈奴出現在華和醫院住院大樓的電梯廳。
下來接她的是蘭姨。
麵對對方不是很好看的臉色,沈奴微笑以對,VIP電梯到了頂樓,蘭姨率先走了出去。
到病房,沈奴把路上買的水果放在茶幾上,沈瓊琚臉色蒼白,卻還是微笑著:“我就是感冒,還要你跑一趟。”
對沈瓊琚這身體來說,感冒可不是件小事。
“傅蜜她姐姐也住院了,我來看看她,聽說你也在這,就過來了。”沈奴在病床前的椅子上坐下,“醫生怎麽說?”
“就普通感冒。”沈瓊琚找了個借口支走蘭姨,問她和陸清臣的事。
沈奴不怎麽想說。
沈瓊琚道:“這段時間藍佳佩和我公公走得挺近,還以陸家未來五兒媳婦的身份跟公公參加慈善晚宴,媒體都報道了。”
沈奴不接話,起身拿起買來的桃子,“我去給你洗點水果吧。”
沈瓊琚見她油鹽不進,也不好再說什麽,到底是別人的感情私事,她沒法左右。
衛生間裏,沈奴擰開水龍頭,想著沈瓊琚的話,越發覺得自己和陸清臣之間的糾葛見不得人又荒唐。
洗完出來,拿起茶幾上的水果刀削皮,然後切成小塊,剛插好牙簽,病房門被推開,藍姿麵色不善地進來。
沈奴原本帶笑的臉也冷了下來。
所以藍姿走過來打翻她手裏的果盤,她並沒多大的情緒反應。
“媽,您這是做什麽?”沈瓊琚想下床,剛坐起身就咳嗽起來,藍姿見狀臉色一變,趕緊上前輕拍女兒的後背,不忘吩咐蘭姨:“快去叫醫生。”
沈奴不想繼續留下來討人嫌,笑著對沈瓊琚說:“我先回去,下次再來看你。”
剛走出醫院大門,身後有人叫她:“沈奴。”
沈奴聽出來是誰,轉頭,看著藍姿冷刻的臉,嘴邊的笑緩緩加深:“您叫錯了沈夫人,我現在叫許為伊。”
藍姿沒說話,抬手給了她一巴掌。
疼痛中沈奴想,她不但要當骨髓庫,還要當出氣筒。
從來了京城,不管她怎麽賣乖討好,還是時不時要受皮肉之痛,那時她不懂,以為是自己做的還不夠好,後來明白了,隻是因為她的出生不被期待,所以不被喜歡,可以隨意打罵。
“假惺惺的裝給誰看?其實你心裏很得意是不是?”藍姿聲音很冷。
沈奴看著麵前這個對自己橫眉豎目的女人。
不是沒有失落過不被親生母親善待,也曾嫉妒過憤恨過,隻是後來她慢慢學會不再渴望,甚至連一句‘你為什麽不喜歡我’也不想再問。
“別以為勾搭上陸清臣就可以為所欲為了,等哪天他結了婚,看你還怎麽得意。”
說完,大概是撒了氣,藍姿轉身離去,隻留下沈奴一個人站在路邊被旁邊的人圍觀指點。
夕陽西下,沈奴望著快要隱沒的太陽,忽然覺得自己這一生過得真是糟糕透了。
坐上出租車,手機響,是沈瓊琚的來電。
沈奴大概能猜到對方想說什麽,沒接,她現在一句話也不想說。
回到禦河堡,梅姨剛把晚飯端上桌,招呼她吃飯,她說了句不餓,回了房間。
樓下,梅姨接到陸清臣的電話,不知道那邊說了什麽,梅姨說:“……她剛回來,臉上腫了,眼睛也是紅的,也沒吃飯就上樓了……”
……
沈奴接到陸清臣的電話,正坐在椅子上發呆。
她和陸清臣的通訊交集,一直限於周五他去接她回來過周末的聯係,其餘時間從來沒有電話,更別說是短信。
沈奴短暫的怔楞之後,以為他是有要緊事,立刻接起來:“陸先生。”
“梅姨說你沒吃晚飯?”電話那頭的男人,卻說著無關緊要的小事。
聽著熟悉的磁性嗓音,沈奴有些意外,卻還是隨口扯了個慌:“在外麵吃過了。”
說完,電話裏沉默。
沈奴看了眼桌上的小熊座鍾,七點半,“您不忙嗎?”
聽出她想掛電話的意思,陸清臣腔調沉緩:“夜裏要是餓了,讓梅姨給你做宵夜。”
這不是什麽感人肺腑的話,可沈奴聽了,心窩裏好像被人輕輕捶了一下。
鼻梁都開始酸澀,她深深吸了一口氣,緩緩吐出之後,才聲色如常地開口,“我知道了,謝謝您陸先生。”
另一邊。
陸清臣掛了電話,又撥出另一個號碼,聲音冰冷:“查一下許為伊今天的行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