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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 奇異的月光

  我踏著夢幻般奇異的月光下的小路,進入雜木林,信步走來走去。


  月光之下,各種聲音發出不可思議的回響,我的足音就像在海底行走的人的足音那樣,引起了從截然相反的方向傳來的甕裏甕氣的回聲。


  身後時而響起低微而幹澀的“哢嚓”聲,林中充滿了令人窒息的沉靜,仿佛夜行動物正在屏息斂聲地等待我的離去。


  我穿過雜木林,在一座小山包的斜坡上坐了下來,我望著眼前的星空,在離開前欣賞最是不舍。


  我望著她居住方向,找出她的房間是很容易的。


  隻消找到從未開燈的窗口深處隱約閃動的昏暗的光亮即可。


  我靜止不動,久久凝視那微小的光亮,那光亮使我聯想到猶如風中殘燭的靈魂的最後忽閃。


  我真想用兩手把那光嚴嚴實實地遮住,守護它。


  我久久地注視那若明若暗搖曳不定的燈光,就像蓋茨比整夜整夜守護對岸的小光點一樣。


  三十分鍾後,我折身回去,走到樓門口,我聽到有彈吉他的聲響。


  我躡手躡腳地爬上樓梯,聲音是從一涵家傳來的,我敲了下門,她開門。


  一涵一個人坐在地毯上彈吉他,她看了看我,把剩餘的部分彈完,隨後她放下吉他,坐在沙發上,叫我坐在旁邊,並把瓶子裏剩下的葡萄酒分倒在兩個杯子裏。


  “你不要緊吧!”


  我輕輕拍著我的膝蓋說到。


  “沒事。”


  “喂,外麵如此好的月光,我們兩個人到外麵散散步可好?”


  “好的。”


  我說。


  我和一涵沿著路燈下的路麵緩緩移動腳步,走到網球場和籃球場那裏,在長凳上坐下,她從長凳底下取出橙色的籃球,捧在手中團團轉動。


  少頃,她問我會不會打網球,我說會倒是會,隻是非常差勁。


  “籃球呢?”


  “也不怎麽拿手。”


  “那麽,你拿手的到底是什麽呢?”


  一涵堆起眼角的皺紋笑著問。


  “除了同女孩子睡覺以外?”


  “我從來沒有過,你別亂說。”


  我有點不悅。


  “別生氣,開個玩笑,噯,到底怎樣?什麽東西拿手?”


  “沒有稱得上拿手的啊。喜歡的倒是有。”


  “喜歡什麽?”


  “徒步旅行,遊泳,看書,音樂…”


  “喜歡一個人獨處嘍!”


  “嗯——或許。”


  我說。


  “以前我就同別人配合的活動提不起興致,那類活動,無論哪樣我都沉不下心,覺得怎麽都無所謂。”


  我說到。


  “那麽冬天來這裏好了,冬天我們搞越野滑雪,你保準喜歡,在大雪中撲騰撲騰一走一整天,弄得渾身是汗。”


  “那應該不錯。”


  我同意。


  我現在想問問一涵對於自己的過去怎麽看待,我知道答案,隻是想讓她親口談談自己的感受,我轉念一想,還是算了吧!

  總之,我對於過去的一些事情,特別是想起來的一些事情,總是念念不忘,特別又是在做自己不樂意的事情,過去就顯得很美好,形成千絲萬縷的線拉著你不讓離開。


  這件事,我必然想知道是在什麽時間發生的,進而聯想起更多的事情,從這件事結束到現在又過去了多長時間,覺得時間真快,快得不可思議,這段時間又都做了什麽,待在什麽地方,空白了多少時日。


  盡管我知道想要不斷前進,就要忘掉過去。


  我發現,每次想完這些東西,得到的必然是傷心和失落,弄得整個人悶悶不樂,沉浸在這些東西中不能自拔,漸漸發現這是一種頹廢。


  所以,我後來直接不想,去哪裏就去,不要被一些黑暗情緒牽連,這就是我的辦法。


  高中的時候,每次開學我都會給自己留一張半月的紙條,上麵寫著:

  十五天後,再見你。


  這個習慣我一直保留到高二結束,高三就拋棄了很多不必要的小心思。


  這紙條我一直都放進我的寶貝儲物櫃裏,每次回家第一件事都是打開它,取出紙條勾畫掉,算是證明又熬過去半月,就當是和自己的約定,自娛自樂罷了,不過也似乎是一種力量支撐著我。


  總之,我的感覺是把過去擺在一個恰到好處到位置上,用到的時候自然可以用來品味,用不到的時候,或者主動出來幹擾的時候,就懂得將這些東西封鎖。


  對於一切的“恰到好處”,我感覺到越來越重要,好壞不多也不少。


  不必糾結於過去,也不必憂慮於未來,當你勇敢走下去,身邊的風景已經變得和從前不一樣了。


  她再次把籃球捧在手裏,團團轉動了一會兒,“嘭”一聲拍了一下,我才聽到聲音,緩過來。


  “最重要的呢,是不急不躁。”


  她對我說。


  “這是我對你的又一個忠告,急躁不得,即使事物再錯綜複雜,甚至叫人無計可施,也不能灰心喪氣,不能急於求成強拉硬扯,要有打持久戰的思想準備,必須一根根耐心清理,做得到?”


  “試試看。”


  我說。


  “也許花時間,也許花時間還不能全好,這點你可想過?”


  我點點頭。


  “等待是很痛苦的。”


  一涵一邊拍球一邊說。


  “切,什麽時候你也來開導我了,之前,可都是我在安慰你。”


  “不對,奇怪,你又不是第一次認識我,為何問我一些明知故問的問題。”


  我轉頭疑問。


  “你都快上大學了,以後又要重新認識你了,這是一個傷心的是,等待雖然痛苦,陪伴又何其美好。”


  對著月光,她變成了一個多愁善感的詩人了嗎?


  “還早呢!還有兩個多月呢!”


  我安慰到。


  “那我問你,我都上高中幾年了?”


  “兩年…”


  “我是從上初三認識你的,現在都三年多了,你說時間快不快?三年都撅屁股一揮間過去了,更別說這不到三個月。”


  “哼,不和你說了,明天早上籃球場見,一起吃早餐。”


  一涵扔下球氣鼓鼓走了,弄得我哭笑不得。


  “晚安…”


  我在後麵喊了一聲,她揮手,月光也聽到了。


  不過,我也突然意識到,三年真快,時間真快,我仿佛還沒從高一剛認識一涵的美好裏走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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