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3章 紅風箏（一）

  上高四，是人生迄今為止，感覺最糟糕的經曆。


  於是，我不顧一切，坐了兩個小時的公交車，回了老家，眼前的一切似乎都沒改變。


  我特意跑到寬巷子，去那棵經常偷偷許願的絨花樹下，繼續許願。


  這次的願望很簡單：快樂就好。


  又跑到窄巷子去了，在同仁巷尾，是一家幾十年的糕點店，有切糕，有杏仁酥等等好多種類的糕點，記得小時候就愛往這裏跑。


  沒想到，過了這麽多年，老店主還是一眼就把我認了出來。


  “你是老孫頭的孫子吧！”


  “是，是，爺爺，您還記得”。


  幾句跨時代的對話，瞬間把我拉回了舊記憶裏，同樣是老人，活著的時間卻不一樣，真是有些傷心。


  我一直不敢去的巷子就是春尾巷子，因為巷子比較短，在盡頭隻有奶奶一家人住在這裏，空間大得很，可是兩位老人不在了以後，我就再也沒敢踏進這個巷子。


  這次有了強烈的渴望，仿佛我的一切都在這裏，從未離開。


  小的時候調皮，那個時候門下還有橫木，拿走橫木就能從門低下鑽過去，即便裏麵鎖了門也不行，特別是小孩子，因為體型瘦小，便是會這項特技獨有的群體。


  我記得，好像是為了一張貼畫，大中午奶奶喜歡鎖門睡覺，我喊了一頓也沒來開門，所以就把橫木抽出來，準備從門低下鑽進去拿貼畫，神不知，鬼不覺。


  可是，糟糕的事情還是發生了，我小身體真的被卡在了門下，頭在裏麵，腳在外麵，在上有門壓著，下麵有大地撐著，土裏還有小石子，掙紮一頓，手都被小石子磨得血肉模糊，還摸不到門上的橫木，這下是進也進不去，出也出不來，急得嗷嗷大哭。


  好在，奶奶聽見了我的哭聲，把門上橫木打開，我才得意釋放，我就抱著奶奶痛哭，這下可把我嚇壞了，怕真的出不來了。


  大熱天，急得一身汗，也不知道是汗還是眼淚，反正渾身都濕透了。


  奶奶趕緊領我進屋洗澡，順便用紫藥水給我處理了一下傷口，痛得我差點又要快哭了。


  等我情緒穩定了，我沒想到更有趣的事情在後麵呢！


  “小笨蛋…”


  “奶奶，你還說我”。


  “哈哈，哈哈，大熱天不在家睡覺，卡在這裏，真是笨，跟你爸一樣”。


  “哼，不理你了”。


  我轉過頭，不理奶奶，奶奶繼續笑，我也被逗樂了，為了彌補我，奶奶帶我去買了一隻紅風箏。


  紅色的老鷹風箏，嘴特別紅，順著風，很快一切的笨就都拋在腦後了，我追著風箏，奶奶在後麵跟著我。


  快樂，最純粹的快樂，煩惱可以在零點零一秒裏翻篇，我想著想著眼睛開始濕潤起來。


  我走到了奶奶的老房子，門上的長鎖已經鏽跡斑斑，院子裏的大樹上，不知道什麽時候有了兩個烏鵲窩，兩棵大樹依舊盛開的很茂盛。


  從家裏來到老家，我刻意拿了老家鎖的鑰匙，打開門的那一刻，院子裏已經長得滿是雜草，一股心酸進直接湧進心裏，我在原地幾乎站立了半個小時未動，腦子裏滿是過去的回憶。


  我還沒回自己的老家，老爸經常回來，我也回來過幾次，挺好，可奶奶家，就被遺忘了。


  我家在西麵的老馬肝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