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我這是怎麽了？被鬼附身了？”他心裏想。周雨晴的眼淚像決堤一樣不停往外湧，哭聲也一直不停，嗓子都快啞了。周雨傑自知剛才的事情深深傷了姐姐的心，但無論做什麽，可能都難以彌補了。就在這個時候，外出歸來的周雨馨回到了家裏，聽見姐姐的哭聲以為出了什麽事，立刻跑到東廂房查看情況。


  “這是怎麽回事？姐，怎麽了？哭成這樣？”


  她小心翼翼地扶起周雨晴，抬頭一看周雨傑無動於衷的樣子，一下子就來了火：“我說你整天不幹正事，回來就惹大姐生氣，你到底想幹什麽？”


  “你知道是怎麽回事啊，你就嚷嚷？”


  “當我看不出來啊？大姐都被你氣哭了！”


  周雨馨像打了雞血一樣，不停地在數落他。而周雨傑也不敢反駁，隻是默默聽著，生怕她問起事情的原委。過了一會兒，周雨晴漸漸止住了哭聲，臉上掛滿了淚痕。


  “大姐，你沒事吧？”周雨馨和周雨傑齊聲問道。周雨晴睨視了一下周雨傑，表情似苦笑又似冷笑：“你不用叫我姐，我沒你這個弟弟！”她的語調平緩，但聽起來卻擲地有聲，絕不像憤怒時說的氣話。


  “周雨傑，你看你把大姐氣成什麽樣了？快給大姐道歉！”不明原委的周雨馨還以為他們倆隻是鬧了些小別扭，道個歉勸一勸就好了。然而周雨傑知道大姐動了真格，說再多的話也沒有意義了，所以他一言不發，隻是站在原地看著大姐。


  “以後你就好自為之吧。我不會再管你，你愛怎麽樣就怎麽樣吧。”周雨晴轉身離開了東跨院，掏出手絹擦了擦臉就拿上籃子出門買菜了。周雨馨看到她一副絕情模樣，心想周雨傑到底做了什麽事能讓最疼愛他的大姐說出這種話來？但她沒時間調查清楚其中原委，她擔心周雨晴一個人在外麵可能會出事，於是連忙追上去，留下周雨傑在家裏讓他好好反省。


  周雨傑呆呆望著前麵的門，腦子裏亂七八糟的，右手摸著剛才差點被自己割破的脖子。和姐姐撕破臉，意味著他再也不能回頭，隻能一條路走到黑，不管是死是活，都隻能與所有反對煙幫的人為敵了。入煙幫的事也不再是秘密，趙闊海已經找上了門，說不定一會兒就帶著士兵來抓他了。思來想去，周雨傑決定收拾行裝，徹底離開這個溫暖與冷酷並存的家。在出門的時候，他回過頭，低頭端詳著門前的兩個石獅子。小時候他最愛一個人對著兩個石獅子說話，把它們當成自己的夥伴。轉眼間，物是人非，他再也無法回到幾年前那個無憂無慮，無拘無束的自由生活了。


  “爹，娘，大哥，大姐，二姐，這輩子我無法報答你們了。如果有來生，但願你們還願意認我當周家人。後會無期！”


  周雨傑背起行囊，走出巷子，消失在茫茫人海中······


  趙闊海和連合安坐在吉普車上，一同前往北都。在路上的時候，連合安看到他臉上陰雲密布，一言不發，忍不住問道：“你怎麽了？有心事啊？”


  “沒有，師兄，我就是有點累罷了。”


  “其實昨天晚上我也不想派你去的，但人手實在是不夠用的······”


  “沒關係，師兄。你是長官，命令屬下再正常不過了。”


  趙闊海沒有多說話，而是低下頭開始閉目養神。趙闊海也不好再說什麽，兩人晃晃悠悠地到了北都。作為北都省最大的城市，這裏是當仁不讓的貿易與政治中心。軍隊和政府高官都雲集在此。黃金、絲綢、食鹽、鴉片的貿易每天也是絡繹不絕。然而，整座城市卻看起來陷入一種兩極分化：城中心的商業區異常紅火，一片繁華景象；城外麵卻滿是破落庭院，土坯矮房，甚至還有不少逃荒來此的饑民。和蘭匯比起來，北都似乎少了那麽一點內涵，多了一些浮華。


  到了指揮使府，趙闊海被眼前看到的模樣震驚了。他原來以為，鎮守使府的四進大院就夠大的了，沒想到和指揮使府比起來，那裏簡直是小巫見大巫！連合安看到他一副鄉下人進城的模樣，忍不住笑出聲。


  “我說你怎麽這麽一副沒出息的模樣？沒見過大宅院嗎？”


  “見過，就是沒見過這麽大的。”


  “行了，趕緊進去吧。記住得按上下級行事。”


  “明白，長官！”


  兩人對了下眼神，然後就一起走進指揮使府。剛轉進大門，就看見一個滿臉花白胡子的老頭正往外走。連合安立刻立正敬禮，說：“張副指揮，好久不見。”


  “這不是大少爺嘛！怎麽來北都也不提前通知我一聲，我好去迎迎你。”


  “您真是太客氣了！不管是職位還是輩分您都比我高，哪有讓您迎我的道理啊？”


  “說的也是啊。我還有公務，就不多聊了。”


  兩人點了下頭後擦身而過，準備離開時張副指揮使突然說：“對了，連指揮使不在府裏，一會兒才回來。”


  “這樣啊。那我先去等他，不著急。”連合安一副淡然處之的樣子，就好像他是來這旅遊的。到了東跨院進了房間，發現連洪果然不在，隻有連合平站在對著窗的牆前麵，看著上麵掛著的地圖。


  “哥，你怎麽現在才到啊？這都快中午了！”


  “我和趙闊海可是從蘭匯趕到這來的，沒有你離得近啊。”


  “好像是這樣啊。”連合平說著笑了起來，“你來看看地圖，最近的戰況又發生變化了。”


  連合安走過去和弟弟對著地圖探討軍情，沒有理會身旁的趙闊海。而他站在旁邊看著窗外的街景，努力讓自己的腦子放鬆。因為一想起兩天前連合平的所作所為，趙闊海就忍不住拔出槍打爛他的腦袋！但人家畢竟是連家的二少爺，他隻是個小軍官，能自保就不錯了。真要是一時衝動，趙家和周家恐怕被滿門抄斬都還不夠。而正因如此，連合平對於趙闊海來說，就如同夢魘一般，避之不及，卻又奈之不何。過了十分鍾，門被人打開，屋內的三人一見來人，立刻敬禮喊道：


  “連長官好！”


  “行了，把手放下吧。我跟你們說要緊的事。”連洪走到櫃子前麵，拉開抽屜拿出三張紙。其他三人一同到辦公桌前，一字排開站在他麵前，像要準備接受檢閱一樣。


  “你們也知道，端午節的事情導致我們損失了許多優秀的將領。而前線的戰事也越來越緊張，所以我隻能破格提拔一些人來應急。上麵雖然都同意我的安排，但這畢竟是無奈之舉，希望你們不要推辭。”


  聽到這些話，三個人幾乎是異口同聲，說道：“長官放心，卑職必盡股肱之力，效犬馬之勞！”


  “那就好。”連洪點了下頭，眼睛看著自己的左手邊，“趙闊海，我正式任命你為三三七團團長，兼蘭匯警備司令，即日上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