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1章

  自從周雨晴確定懷孕之後，吳婉月每天都是吃不下睡不著，惶惶不可終日。並不僅僅是因為自己的丈夫被別人奪走了心，更加關鍵的是辜負了父親的期望。作為帶有目的的聯姻，吳勝泰一直希望自己的女兒能夠為連家開枝散葉，生下帶有吳家血脈的孩子，這樣才能夠開展下一步的計劃。然而，事實跟預想的大不一樣，她始終沒有什麽機會。之前覺得自己和連合安還年輕，以後還有時間。可周雨晴的出現打亂了吳家的計劃，一切似乎都失控了。眼看著人家懷了孕，馬上就要成為連家的紅人了，自己卻越來越不受待見，吳婉月決定借著托人送凡士林油這次機會，將一封信帶過去，準備詢問父親的意見。


  “小姐，您可千萬不要這麽做！”


  “為什麽？現在已經變成這樣了，我不讓爹爹幫我出主意，難道你還能幫我不成？”


  吳婉月沒想到自己的陪嫁丫頭竟然反對自己的想法，一時間火冒三丈。本來已經不知道該怎麽辦了，還有人沒有眼力見在那添亂。然而，當這位丫鬟說出自己的想法後，她竟然愣住了。


  “吳老爺那邊離這裏太遠了，就算想幫您也無計可施。另外現在連合安不在，家裏是老夫人在做主。您要是執意跟老家聯係，一旦被發現了，那就真的沒人替您說話了！我可聽說，當初希望您嫁到這裏來，是林老夫人的決定。您隻要把她籠絡住了，憑您少夫人的身份，怎麽著也不會讓那個周雨晴得勢啊。”


  “你什麽時候學會這種大道理的？以前在西涼沒見你腦袋這麽聰明過啊。”


  “跟您身邊這幾年，怎麽也得學點新東西啊！”


  兩個人笑彎了腰，像是聽到了什麽新笑話。守在附近的連公館裏的下人聽到屋裏帶有西涼口音的談話，不約而同保持了距離，誰也不敢被少夫人抓住單獨叫過去。之前一個丫鬟就因為吳婉月晚上睡不著單獨聊了幾句，然後就被逐出了公館，任其自生自滅了。


  “喲，你們這是在聊什麽啊？”


  “啊，母親，您來了。”吳婉月立刻站起身，讓自己的丫鬟搬來一把椅子到林月淑身邊，“您叫我一聲就可以了，何必親自過來呢？”


  “睡醒了閑得慌，四處轉轉。天氣冷了，也不太願意出去，到你這裏看看。”


  林月淑看似不經意的一個眼神，卻讓吳婉月立刻明白了，示意丫鬟離開房間，要單獨聊一聊。本來她還以為老夫人是被自己的丫鬟叫過來的，結果人家主動找她來，倒是省了不少事。陪嫁丫鬟出門之後，還想煞有其事把其他丫鬟給趕走，結果出去之後才發現早就沒人了。往後花園一看，全都在大小姐那邊，嘰嘰喳喳的好不熱鬧。


  “合安離開蘭匯一個多月了，也沒個消息傳過來。天嘯那邊也沒有動靜，真是一門心思放在正事上，不理會我這個老太婆了呦。”


  “您不要這麽說，父親肯定有自己的考慮。他在北都，每天也忙得很。原來還時不時回來看看，現在已經忙得······”


  “我還正想說這個呢！之前我要到北都去看他，得提前通知，然後再讓孫乾誌接我。現在倒好，直接不讓去了！真搞不懂他在北都那裏搞什麽迷魂陣，心裏跟有鬼似的。”


  “您千萬不要生氣。我聽李副官說，這次合安出征帶了好幾萬人，後勤轉運事情繁雜，父親在北都一直在忙著這件事，無暇顧及咱們。您想想，他天天盼望著合安能有個後代，但周妹妹懷孕之後他隻是寫了一封信，都沒有回來，說明確實有十分要緊的事走不開。”


  “但願吧，他心裏也是對合安掛念得緊。合平那裏就沒這麽上過心，事情稍微沒辦好還專門發電報批評，真是······”


  從吳婉月進到連家來這三年，頭一次聽到林月淑在自己麵前這樣抱怨連洪。突如其來的情況讓她有些反應不及，也不知道該怎麽回答。要是一直替連洪說好話，保不齊把老夫人給惹生氣了。要是不說，沒準人家來個試探，自己就徹底尷尬了。想來想去，還不如轉移話題來得直接。


  “母親，這段時間家裏麵總是有客人來，有些來找合平，有些來找合臻。真是想不到，他們哥倆換了個位置，公館就變得這麽熱鬧。”


  “都是來巴結人的，別以為我看不出來。估計北都那裏更多，隻不過咱們看不見。你等著看吧，孩子出生之後會比現在還要熱鬧的。”


  “那敢情好，家裏很長時間沒有熱鬧過了。到時候合安也凱旋了，可以好好陪陪孩子。您說，要不要讓陳老板做幾件小孩子的衣裳過來，提前預備上？”


  “不錯啊，這麽快就已經進入母親的角色了？”


  “您說什麽？母親？”吳婉月一頭霧水，指著自己問林月淑，“您是說我還是周妹妹？”


  “合安明媒正娶的夫人是誰，我就說的是誰。”


  空氣一下子陷入凝滯中，吳婉月向門口處張望了一下，確定沒有人在附近偷聽。剛剛還在那裏和顏悅色，不急不慢說著話的林月淑此時也改換了一副麵孔，撫摸著待在左手食指上的戒指，上麵鑲著一塊水頭極好的翡翠。


  “合安不管再怎麽喜歡那個周雨晴，歸根結底也隻是一個妾，以後就算有了孩子，也沒有撫養的權利。我已經想好了，孩子一出生就交給奶娘，然後就讓他認你做母親，怎麽樣？”


  “母親，您這個決定太突然了，我，我還沒有······”


  “吳家的女兒，不會連這點魄力都沒有吧？”林月淑怎麽說你父親也是一方霸主，總不會連個小孩子都不敢管吧？”


  “這倒不是，我隻是擔心周妹妹那裏······”


  “一個和別人有過婚約，挑撥合平和天嘯關係的人，我讓她在家裏待著已經夠寬容的了！要是把我的孫子孫女教得和她一樣，那連家就徹底沒有好日子過了！”


  “既然您已經決定了，我照做便是。”


  就這樣，林月淑將這個還沒出世的孩子直接判給了一個跟他的親生母親一直不對付的吳家小姐。這並不是因為她多喜歡吳婉月，而是出於對周雨晴的恐懼。這個人的本事連家上下都十分知曉，如果不加以限製，估計他們以後都得對她俯首稱臣。相比之下，吳婉月家世背景和自己更符合，行為模式也更容易判斷。隻不過，在聊到關於未來的孩子歸屬問題時，恰好被路過門口的蘭香聽了個正著，她毫不遲疑地將這個消息告訴了周雨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