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7章

  周雨傑的話永遠都是那麽冷冰冰的，一點共情都沒有。連合臻以為他是來安慰自己的，結果到現在才發現，每句話都是在反駁自己，絲毫沒有憐憫的意思，不由得有些惱火。他往外看了一眼，確定沒有丫鬟過來催促，回過頭來說:

  “他那些花言巧語並不隻對您一個人說，所有被他欺騙過的人都曾經像您一樣對他流連忘返，可結果呢？至於人死了這種事，我倒是見得多了，所以已經麻木了。前幾分鍾還聊的好好的人，沒過多久就死在我麵前，一點征兆都沒有。看開了就好了。”


  “你的經曆可真是坎坷，能活到現在也算是奇跡了。”連合臻苦笑道。


  “所以我才感恩大少爺啊，如果不是他給我一個改邪歸正的機會，我哪能看到這蘭匯城還有美好的一麵啊！”


  “你這麽說，我還確實想明白了。他勾搭那麽多年輕女孩，欺騙感情，從裏到外沒有一樣是真的。後來幹脆躲著我不見，明顯是把我耍著玩嘛！”


  “我猜，他是猜出您的身份了，不敢騙到連家頭上，所以才躲著不見。沒想到昨天正好被追到花月樓附近，撞上了。”


  “所以，那些打他的人是······”


  “多半是上了他的當的人雇來揍他的，要不然也不會下手那麽狠，跑得那麽快。”


  “別說，傾訴完之後，心情就好多了。雨傑，謝謝你過來勸我，不然我還真容易想不開呢。”


  “沒關係，大小姐，舉手之勞嘛。您趕緊收拾吧，再晚一點，老爺就到公館了。”


  連合臻猛然記起父親今天要到，連忙呼喚丫鬟過來幫忙收拾，可喊了半天一個人都沒有，才知道她們都已經跟著其他幾位夫人到城外去了，公館裏隻剩下做粗活的老媽子和下人。如果要讓這些人幫自己收拾，隻怕自己會被當成麵團一樣蹂躪。無奈之下，她隻好把求助的眼神投向了周雨傑。


  “大小姐，你不會是······”


  “沒錯，你幫我盤一下頭發吧。”


  “什麽？這，我哪會啊！你的丫鬟呢，叫她們來不行嗎？”


  “她們應該都走了，我可以教你，但是要輕一點，別弄疼我。”


  “這，好吧，我盡力。”


  接下來的一刻鍾裏，房間裏不時傳來喊叫聲和道歉聲，鬧得雞飛狗跳的。好不容易收拾完畢，他們倆走出公館，繞到後麵，想坐車趕到迎接的地點去，才發現轎車已經一輛都不剩了。除了兩條腿，他們沒有任何交通工具。


  與此同時，在蘭匯城外，鎮守使府的人和公館裏的人分成兩撥，一前一後站在那裏，等待連洪的座駕前來。直到現在，他們依然不明白指揮使為什麽要搞得動靜這麽大。之前回蘭匯，都是默不作聲，和家裏人聚一聚，到鎮守使府看看情況。這次也沒有什麽緊急情況，突然這麽興師動眾，不免讓人多想。


  林月淑站在寒風當中，右手放在胸前，壓住自己的貂皮領口，不時回頭張望。她的貼身丫鬟碧軒看到主人一副心神不寧的樣子，小心問道：

  “老夫人，您在看什麽啊？”


  “臻臻怎麽還不過來？你們沒人去叫她嗎？”


  “叫了，可是大小姐死活不開門，丫鬟也沒有辦法，在外麵說了一聲就走了。”


  “你們是怎麽做的？她不開門就走了？這要是到了嫁人那天，她不開門就不嫁了？”


  “這······老夫人，丫鬟也不敢強迫大小姐做事啊。不過我讓蘭香去告訴周雨傑了，他應該能把大小姐帶過來。”


  “但願能趕上吧，這丫頭真是沒法管了，看來得趕緊給她找個婆家。”林月淑從鼻子裏哼了一聲，往北邊張望了一下，發現沒有車的蹤影後接著問，“周雨晴那裏怎麽樣？還好嗎？”


  “一切都好，我讓丫鬟準備了椅子和厚的衣服，保證二姨太不會難受。”


  “你辦事果然還是讓我放心，有時候比老吳還可靠。”


  “我這歲數一上來，腦子和手腳也不如以前好使了，伺候您還行。公館的事，還是吳管家更在行。”


  正說著，遠處傳來了鳴笛聲。車輪碾壓石子路發出的聲音越來越近，眾人屏住呼吸，做好了迎接的準備。果然，三輛黑色轎車排成一隊，緩慢朝著他們駛來。到了鎮守使府人員的區域，他們停下來，準備下車休息休息。站在隊伍中的連合平徑直走向中間的那輛車，打開車門，把父親接下了車。


  “我們的鎮守使親自給我開車門，真是讓我榮幸啊。”


  “父親，您又在開玩笑了。”連合平不好意思地撓頭，清了清嗓子，“事情緊急，所以從簡了，希望您不要生氣。”


  “不會不會，你們能到城外迎接我就不錯了。記得合安在蘭匯的時候，我都得主動找他去，相比之下，你比他更要重視我啊。”


  “多謝父親誇獎，大哥他可能有自己的考慮，也許是太忙了。母親和妹妹都在後麵，要不要我叫他們過來？”


  “不用了，我先看看你手下的人都是什麽樣的。”


  連洪說完從他麵前走過，徑直往前，開始審視那些以前沒怎麽見過的新麵孔。副官孫乾誌緊緊跟在身邊，麵無表情，甚至連正眼都沒有看連合平一下。至於他手下那些人，則是緊張得要命。本來以為隻是跟著撐個場麵，結果指揮使過來近距離觀察，像看病一樣。要是哪裏表現不好，可是要出大事情的。連合平跟在後麵，緊閉雙唇，也害怕他們哪裏表現不好，給自己拖後腿。好在，連洪隻是簡單看了一圈，問了幾句話，然後便走向了自己的家人。


  腿都快站木的丫鬟們看到老爺過來了，立刻打起精神來，麵帶笑容，齊聲問好。像是排練過一樣，引得鎮守使府的人在那裏偷笑。連洪也高興了起來，簡單和自己的夫人問候了一下，然後就直接走到了周雨晴的麵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