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5章
看到妹妹一臉天真的模樣，連合安搖了搖頭，拿起茶杯放在嘴邊：
“臻臻，你有沒有讀過《左傳》？裏麵有一個故事，叫《鄭伯克段於鄢》，和咱們家發生的事情非常像。”
“我讀過，可是，母親沒有理由······”
連合臻說著說著，底氣就開始變弱。她想起大哥並不是母親的親生兒子，血統的論調更是母親最先宣揚的。隻是她並不敢，也不願相信，母親能夠參與那麽規模龐大的兵變。這和自己對母親的認知完全相悖。
“沒有理由嗎？你最好清醒一點，她對我的態度，我一直非常清楚。不說明著偏袒，也是區分對待。當年我不敢說話，知道她不是親生母親，有理由不一視同仁。但我真沒想到，她竟然為了一己私欲，硬生生把合平逼上了絕路，真是自私到了極點！”
“好了，大哥，你不要再說了！”連合臻嘴唇抖動起來，“我已經很傷心了，你就不要再刺激我了。”
“你傷心？我的弟弟背叛了我，妻子為我而死，我是不是該更傷心啊？”連合安探過身子，把杯子放回桌上，“你要是覺得委屈，可以隨他們一起去，我絕不攔著。”
“長官，你在說什麽啊？”
公館裏突然響起另一個人的聲音，瞬間讓連合安和連合臻起了一身雞皮疙瘩。在這寧靜的夜晚裏，幾乎已經沒有人的公館突然傳來未知的聲音，著實是有些嚇人。不過，沒等他們來得及查看，窗戶處就有了動靜。周雨傑直接從外麵翻窗進了客廳，背對著月光，仿佛天上派來的使者。
“你是什麽人？誰讓你闖進來的？”連合安站起身，手摸向自己的佩槍套。
“怎麽，長官，一段時間不見，聽不出我的聲音了嗎？”
“是雨傑！”連合臻眼裏放出光來，情不自禁地走了過去，“真的是你嗎？”
周雨傑笑了一下，慢慢走到他們麵前。看清來人是誰後，連合安鬆了口氣，把手從佩槍套上放下，坐回到沙發上。
“你怎麽也不打聲招呼，翻窗戶進來了？”連合臻問道。
“我姐讓我過來看看，打聽一下最近的情況。結果剛過來，就聽到你們在聊天，我就沒敢打擾。”
“這情況還用打聽嗎？連家的現狀已經一目了然了，我也不用掖著藏著。”連合安苦笑起來，說道，“趕緊坐吧，現在沒什麽講究的。”
周雨傑還想推辭一下，但看到連合安的表情，並不是在說客套話，加上自己剛才在外麵蹲得腿麻，所以也就不再多說，直接坐到了沙發上麵。隻是，不經意間，連合臻悄悄走過去坐在了他的旁邊。
“我姐姐讓我過來問問，公館這邊到底怎麽樣了？她想帶著孩子回來，不知道您這裏方不方便，所以······”
“你不說我還忘了，雨晴最近還好吧？”
周雨傑愣了一下，還以為自己聽錯了。之前和姐姐如膠似漆的連合安，竟然在這種時候把姐姐給忘了！他不經意扭了下頭，發現連合臻也是同樣的反應，瞪大了眼睛望著遠處的哥哥。
“她還好，孩子也挺好的。之前俊山生了病，我姐姐在大雨裏跪在郎中門前求醫，硬生生等到郎中出來，自己還暈倒了。這段時間她撫養孩子，吃盡了苦受夠了罪，現在蘭匯太平了，我姐姐隻想趕緊回來，不再在外麵四處漂泊。”
“什麽？雨晴姐姐竟然······”
沒等連合安回答，連合臻就驚呼出聲，眼裏閃出光來。她抓著周雨傑的胳膊，似乎想確認他說的到底是真是假。但還沒等問出口，連合安就歎了口氣，緩緩開口說道：
“我知道雨晴受了很多苦，我虧欠他們娘倆。但是，婉月為了救我，犧牲了自己。我要是這麽快就讓雨晴取代她，不僅是我的良心上過不去，婉月的亡靈也無法安寢。”
“所以，你就讓我姐姐待在外麵，連看一眼都不願意？”周雨傑努力調整著呼吸，“不僅如此，還有你的親生兒子，你難道就一點不掛念嗎？”
“你是在教訓我嗎？周雨傑，我知道你有功勞，但是別忘了你是在吃誰家的飯，注意你自己的身份。”
“沒錯，我身份確實低賤，我姐姐也一直被當成低下的姨太太。但是她給你生了兒子，拚盡全力保護你們連家的血脈！現在到了這個時候，你竟然開始拿那位少夫人說事？你要是那麽喜歡她，當初怎麽會讓我姐嫁給你？”
“你放肆，周雨傑！”
連合安站起來，整個人氣得微微發抖，右手繃著勁，仿佛在克製自己想要拔槍的衝動。周雨傑冷笑一聲，緩緩站起身，望著空曠的客廳，說道：
“說實話，整個蘭匯都知道連家已經沒落了，吳家的勢力很快就會進來。我念及你曾經放了我一馬，心存感激，所以對你惟命是從。但是，我最看重的是我的姐姐，任何人想要辜負她，我都不會放過他。連長官，我知道你是個有情有義的人，這個道理，你應該明白吧？”
連合安沒有回答，依舊站在那裏和他對峙著。正在這個時候，客廳裏傳來嗚咽聲，直攝人的心魄。定睛一看，連合臻坐在沙發上，雙手捂住自己的臉，小聲哭泣著。
“不要再這樣了，團結一點吧！”她的臉上掛滿了淚痕，淚眼婆娑的樣子惹人心疼，“你們都是我最愛的人，到了這個時候，還要自相殘殺嗎？”
“臻臻，這跟你沒有關係，我們隻是······”
“哥，雨傑說得沒錯，雨晴姐姐為你，為我們家付出了太多！就算你覺得對不起吳婉月，也不能以雨晴姐姐和你的兒子為代價啊！”
“你說的這些我當然知道，可是我有什麽辦法？”
此言一出，周雨傑和連合臻全都愣住了。他們這才發現，原來所有的一切並不像自己之前想的那樣。連合安的反應說明，事情的背後，其實有更深層次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