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4 燭光裏的回憶
高翠仿佛怕別人搶去似的,趕緊抓到手中,“謝謝美女,我回去裝到相框裏掛起來,給你做個宣傳。”
高翠心滿意足地走了。謝媛媛搖頭說,“你要是造汽車的,她是不是敢張口要輛車呀!”
棗兒說:“小綠姐,你辛辛苦苦畫了一天,真舍得呀!早知道你這樣大方,我先開口向你要了。”
“你要喜歡,我再給你畫就是。”燕小綠含笑說。
“先謝了,不過不是畫一幅,也不讓你白畫。蘭花姐和老謝準備開一家孔雀翎工藝品公司,如果在公司裏掛幾幅你的孔雀畫,就太完美了。另外,她們還計劃準備設計個以孔雀為主題的logo,也一並麻煩小綠姐了……”
蘭花說:“棗兒——”
謝媛媛說:“你比高翠還猛。”
“老謝,你別不識好歹,我是為你在求人呢,求人也不白求,回頭你要付錢的。”
燕小綠是個喜歡安靜的人,對於謝媛媛和棗兒不停地鬥嘴很不適應,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說:“真熱鬧。”
她沒有明確答複棗兒的請求,走出屋子,來到院中的水池旁,細心地清洗著毛筆。
畫畫隻是她的業餘愛好,詩歌才是她的人生終極追求。畫畫全憑一時興起,一幅畫完成,有人討要就送了,不一定非要送給懂畫的人。
就像在路上邂逅一個人,隨便和他交談幾句而已,非要懂你才可以嗎?
高翠是不懂畫,可也不懂的用金錢去衡量藝術啊,這種被棗兒視為占小便宜的行為,在燕小綠看來是毫無心計的直率,是她所喜歡的。
棗兒不一樣,她認為燕小綠的畫必須用錢去換,隻有付了錢才能心安理得的占有,功利性的交往讓燕小綠很不舒服。
她又不是以賣畫為生的落魄畫家。
她會給棗兒和蘭花各畫一幅畫,但絕不會為她說的什麽工藝品公司設計logo,那不在她的藝術審美範圍之內。
蘭花走出來,說:“小綠,別把棗兒的話當真。”
燕小綠把像眉筆一樣細的毛筆瀝幹水,擱在石台上,開始洗手,仿佛沒聽見蘭花的話。
“棗兒是朵子西的第一書記,一心想幫著村裏發展經濟,所以看到賺錢的生意就想在朵子西幹起來。”
“理想主義者。”燕小綠說。
“是啊,孔雀翎製成工藝品很簡單,不過要做成產業化並不容易,她說的公司幾乎沒可行性。”蘭花把毛巾遞給燕小綠。
燕小綠沒有接,從化妝包裏拿出濕巾,很仔細地拭淨手上的水漬。
“蘭花姐,這身衣服很漂亮,適合你。”
“是嗎?媛媛幫我挑的。”
兩人回到屋裏,謝媛媛從車上拿來一瓶紅酒,找出兩隻蠟燭點上,隨手把燈關了。
燕小綠感到莫名其妙,可這是在蘭花家裏,便忍住沒有說話。
棗兒說:“老謝,別玩浪漫啦……”
“女人嘛,就要隨時隨地活得有情有調。”
謝媛媛倒著酒,棗兒已經夾起一塊雞肉開始吃起來,“今天的雞肉炒得香,骨頭都酥了。”
謝媛媛輕輕打了棗兒的手一下說:“矜持著點,給你和蘭花姐過生日呢。”
燕小綠這才明白,謝媛媛弄出這麽個氣氛,原來是為蘭花和棗兒過生日,歉意地說:“我沒有準備禮物,給兩位壽星唱首歌吧。”
“好啊,好啊。”棗兒放下筷子興致勃勃地說。
燕小綠輕啜了口茶,開始唱,“一個是閬苑仙葩,一個是美玉無瑕。若說沒奇緣,今生偏又遇著他;若說有奇緣,如何心事終虛化……”
歌聲清澈婉轉,如同自天籟之處傳來的仙音。棗兒托著腮,安靜地聽著,一曲唱罷,竟忘了鼓掌回應。
謝媛媛說:“小綠,我要是男的,非你不娶。要是能天天活在你的聲音裏,做牛做馬都值。”
棗兒一側身環住燕小綠的腰,把頭靠在她的肩上說:“小綠姐,你才是從月亮上下來的嫦娥姐姐。謝謝你的生日禮物,這是我有生以來過得最有意義的一個生日。”
燕小綠很喜歡此刻安安靜靜的棗兒,伸手攬住她,柔聲說:“別輕易用這個‘最’字,未來的日子裏,有意義的事情多著呢。”
燭光下,蘭花已是淚流滿麵。
她想起了當年滿小山為她過的那個生日。
她沒有過生日的習慣,甚至忘了自己的生日是哪天。
那個周末,她和小山都沒有回朵子西,小山約她去逛縣城。
在一間花店裏,小山挑了一枝玫瑰送給她,又在街邊冷飲攤買了兩個冰淇淋,兩人吃著冰淇淋,走在縣城的小巷裏,音響店裏傳出的正是這首“枉凝眉”。
小山就停在音樂聲裏,一字一句地對她說:“祝你生日快樂!在你此後的生命裏,我會陪伴你的每個生日。”
蘭花曾認為那是她過得最有意義的一個生日。隻是那份感動永遠地停在了,十幾年前的音樂裏。
從此,她很害怕聽到這首歌,她害怕回憶。
“蘭花姐,你怎麽哭了?”棗兒問:“是幸福的眼淚吧?”
燕小綠說:“不好意思,今天是你的生日,卻惹得你掉眼淚。”
“她的生日還沒到呢,老謝在借題發揮。沒事,今天掉淚不怕的,不算犯忌諱。”棗兒快言快語說。
“就你話多,我要不發揮,你能聽到這麽好聽的歌?”謝媛媛舉起酒杯說:“蘭花姐,等你生日那天我可能來不了,提前祝你生日快樂!”
蘭花不好意思地拭去眼淚,端起酒杯一飲而盡,說:“謝謝姐妹們給我過生日,我會記住你們的這份情義。”
四個人慢慢喝著酒,聊著各自感興趣的話題,喜歡熱鬧的不停地逗樂,喜歡安靜的默默地傾聽。
夜漸漸深了,燕小綠有些意興闌珊,謝媛媛卻漸入佳境,她提議去夜遊西朵山。
蘭花勸阻說:“荒山野嶺的,又沒有燈,磕著碰著可不是鬧著玩的。”
棗兒說,“老謝總是這樣想一出是一出,真想上山的話我陪你去……”
棗兒的話音未落,院裏傳來黑子的狂吠,接著一個身影突然推門闖了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