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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7 馱夢想的駱駝

  蘭花也看到了棗兒花了妝的臉,偷瞄了吳濤一眼小聲說:“忒丟人啦,磊山怎麽這麽髒啊,早知道去謝媛媛店裏等著啦。”


  吳濤臉上掛著職業性的微笑,目不斜視地盯著電梯門,好像很渴望抵達樓層。


  棗兒說:“吳總,我們也是打扮的幹幹淨淨才來見你的啊,誰讓你坐的火車晚點了呢,害我們倆在街頭站了兩個小時,結果成了這副鬼樣子……你,回去不許和邵可講這件事啊!”


  這種撒嬌式的辯解,不僅未讓吳濤產生絲毫的被冒犯感,反而感到很親切。


  原來這兩個女孩是為等他才弄花了妝的。


  吳濤既感動又內疚,說:“十分抱歉,讓你們久等了……你們也太誠實了,就那樣一直站在街上啊?”


  “你不能確定火車幾點到站嘛,我們不敢遠離,隻好傻等著啦。”


  “你們這地方的環境太糟糕了,對美女十分的不友好。”吳濤開玩笑說。


  進入房間,棗兒和蘭花一起低頭衝進了衛生間。


  等了半個小時,她倆才款款走出來,醜小鴨變成白天鵝,一對青春美貌的少女站在吳濤麵前。


  吳濤在心裏說,這個城市配不上她們兩個。


  這種說法好像有些問題,如果換成她們倆和這個城市格格不入呢?也不太恰當。


  那就是她們為何在留在這個髒亂差的城市呢。


  她們為什麽不能留在這裏呢,這是她們的家鄉,或許正因為她們的存在,這裏的一切才能慢慢發生變化呢。


  棗兒剛衝過熱水澡,渾身乏力,坐到椅子裏,撩了一下濕漉漉的秀發說,“吳總,我剛剛想了幾句詩,表達我無奈的心情——


  我化好精致的妝容,


  換上好看的衣服,

  去火車站等一位尊貴的客人。


  綠皮火車從世紀的那頭開來,

  慢得像一區馱著夢想的駱駝,

  他到達時,我的容顏已經老去,


  我認出了他,他沒有認出我,


  於是,我重新化了個妝,


  他依然沒有認出我。”


  蘭花驚奇地說:“你竟然跟著燕小綠學會寫詩了。不過,她的詩我看不懂,你的詩怎麽全是大白話呢?”


  吳濤沒想到棗兒還會寫詩,仔細品味一番,覺得很有意思,問:“有些懂,又有些不懂,似懂非懂的感覺。恕我愚鈍,請問你這首詩究竟想表達什麽呢?”


  棗兒莞爾一笑說:“你就是那匹馱著夢想的駱駝,以為隻有沙漠才最需要綠色,我變成了春天的模樣,你還會為我卸下夢想嗎?”


  吳濤暗自感歎,天下還有這等冰雪聰明的女孩,借著沐浴化妝的工夫,想出一首詩,以浪漫主義手法,既表達了自己的訴求,又化解了女孩子的小尷尬。


  她絕對是一個難得的危機公關人才,更是非常理想的助手,如果公司能請到她,如果我有她作助理,該是多麽幸運。


  想到這裏,吳濤說:“莊小姐願不願意到鄙公司工作?”


  “不願意。”


  “年薪稅後五十萬,在杭州為你提供住所……”


  “謝謝呈總的美意。”棗兒含笑說:“我沒記錯的話,吳總不是為招聘人才而來的吧?”


  吳濤笑了:“我認為磊山不適合你……”


  “那是你認為。雪山上的雪蓮美不美,它能在那裏生根發芽,開出美麗的花,那裏就是最適合它的,你可以把移栽到西湖邊上去嗎?”


  蘭花說:“棗兒妹妹要想留在大城市的話,現在已經是省交通廳的公務員了。”


  “創業很難的,尤其在貧困山區創業,可能比在雪山上生根發芽還要艱難。”吳濤說。


  “一群螞蟻過河,先行者會用自己的屍骨搭起一座橋梁,我可以犧牲,但一定要成為別人的橋梁。”棗兒說。


  “不必激動,不必激動,我懂你的追求,同時更加欽佩你的勇氣,但我不收回剛才的話,如果哪天你在磊山犧牲了的話,可以去杭州滿血複活。”吳濤說。


  “你可以收回剛才的話。”


  吳濤說:“你讓我仿佛看到了十年前的自己。”


  “你現在還是自己嗎?”棗兒問。


  “我是現在的自己,但肯定不是十年的自己。”


  “我可以堅持十年試試,希望能做十年如一日不變的自己。”


  棗兒的目光裏,有一種視死如歸的堅毅。


  她會成為一個真正的戰士,鋼鐵戰士。吳濤不是個容易衝動的人,但在這一刻,他衝動得做出一個決定,給這個戰士提供武器。


  “可以把你的創業計劃講給我聽嗎?”吳濤問。


  棗兒買吳濤的設備,吳濤卻要聽棗兒的創業計劃。棗兒敏銳地覺察到,邵可的話可能要應驗了,吳濤很有可能動了“扶貧”的心思。


  如果他能在磊山留出足夠的時間,棗兒想帶他去西朵山看看,她的計劃再完美,都不如實地考察給他的衝擊更有力。


  “不知吳總能在磊山呆多久?”


  “我定了明天上午十點的高鐵票。”


  也就是說會議正式開始的時間應該是後天,他隻要明天能趕到北京,不耽誤向會務組報到就可以。


  棗兒在心裏算了一下時間,認為如果她的計劃能打動吳濤的話,他完全可以改簽車票,留出時間去朵山走一趟。


  “我們先去用餐吧,邊吃邊聊。”棗兒說。


  “我以為你把吃飯這件事忘了呢。”吳濤笑著說。


  三個人走進餐廳,服務員正在打掃衛生,後廚已經下班了。


  吳濤看了下手表,驚訝地說:“不到十點鍾啊,這麽早就打烊了嗎?”


  磊山賓館沒有重大會議時,入住的客人很少,在賓館裏就餐的人更少,餐廳一般都是晚上九點半下班。


  棗兒心裏說,壞了,這個時間點隻怕外麵的飯店也吃不上了。


  棗兒趕緊給謝媛媛打電話,讓她幫著找個能吃飯的地方。


  謝媛媛得知棗兒有重要客人,二話沒說,馬上開車趕到賓館,拉上棗兒等人就走。


  汽車在縣城裏繞了好大一會兒,最後鑽進一條漆黑的小巷,又向前開了二三百米的樣子才停下來。


  棗兒隔著車窗看到一個窄窄的小木門,門口掛著兩盞紅燈籠,燈光輝映之下,可以清晰地辨出門楣上有塊木匾,上麵刻著“蘭陵雅舍”四個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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