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足跡.鄭⑶
初中學校離得稍微遠一點兒，不過也很好找，不過周末學校沒有人，餘漫就是去了也沒有什麽用，還不如指望老同學祝小梅想起來點兒什麽。
所以，從小學出來，她們就回去了。
吃酒席的老板娘沒那麽快回家，祝小梅堅持要給露一手，餘漫連打下手的活兒都沒搶到就被趕出廚房了，隻能坐在大圓桌邊玩手機。
一樓有一整麵的透明玻璃窗，擦得不太幹淨，還有水漬在上麵，沿著噴上去的紅漆大字底部拉到地麵，再遠一點就能看見大半個街道了，路燈下飛舞的蚊蟲、三兩結伴的領著小孩兒的婦女、街道上正在挪摩托車的男人……都看得清清楚楚，就連對麵樓層的嫋嫋炊煙都能窺見幾分。
餘漫看了看，從包裏翻出唯一的本子，叼著筆、提著凳子去了門外。
少頃，祝小梅擦幹手出來的時候就沒在店裏看見人，剛才還說替她當會兒前台的人，正坐在門口“迎賓”，時不時抬頭看一眼，然後又低下去。
祝小梅沒叫人，輕手輕腳過去，探頭看了眼，剛想嚇唬一下，卻在看清對方懷裏的東西之後瞪圓了眼睛。
“我的媽，這是你畫的！？”祝小梅差點兒叫出來。
橫格線本上，一條街道呼之欲出，赫然就是眼前這條，這條祝小梅生活了二十多年的街道，簡單的線條勾勒出的不隻是這條路，還有分布在街道兩側的樓房，連前麵小賣部的招牌都畫了進去，更別說對門又在吵架的夫妻和蹲在街頭抽煙的男人。
活靈活現，卻又不止於“現”，還是這條街，還是祝小梅認識的鄉鄰，依舊是這些樓，就連路燈下撲蚊子的狸花貓都是她喂過的，可又不太一樣了，祝小梅覺得，她頭一次知道，這條街，這些人，這些景，還能這麽美……
餘漫被嚇了一下，手上一抖，紙上的狸花貓頭上頓時多了道疤。
祝小梅又一聲驚呼，連忙捂住嘴，又忙不迭道歉。
“沒事兒，隻是個草稿而已，辛苦你了，要不坐一會兒？”餘漫合上本子，收起鉛筆，讓出椅子。
“沒……”祝小梅連忙擺手，“我就是想說，湯還在煮，它熟了就能吃飯了，想問你餓不餓。”
“還好。”餘漫把人摁住坐下，又去拖了一把椅子出來，順便把本子和筆都放下了。
祝小梅隔著玻璃窗，眼巴巴的看著，餘漫察覺到目光，手上動作一頓，又把本子拿起來了。
“喏。”餘漫遞給祝小梅，拖著另一把椅子坐下。
祝小梅立馬接住，一邊翻一邊驚歎，還能抽空問：“這是你畫的？好漂亮啊！”
“額……也沒那麽誇張……”這種太過誠心實意的誇獎，餘漫一時間還不太適應，卻不自覺翹了嘴角。
“這個也是你畫的嗎？你在畫漫畫嗎？出版嗎？在哪個網站？我也要去看！好有意思啊！她們是雙胞胎嗎？雙女主誒！她們怎麽沒有臉啊……”祝小梅驚歎完，自覺往前翻了一頁，然後又翻了一頁，再一頁，說道。
餘漫猛地轉頭，臉上笑意蕩然無存，眼睜睜看著祝小梅翻完了她之前畫的那些對比圖畫還加以點評。
為了方便攜帶，她把那些都剪下來貼在本子上了，前大半本都是這東西。
“這漫畫怎麽沒有男主啊？也沒有名字呀！”
“……初稿，名字現在還沒取，目前男主還沒出場。”餘漫緩緩吐了口氣，趁著祝小梅低頭看畫的功夫，狠狠揉了把快要僵硬的臉，努力揚了揚嘴角，絞盡腦汁的找了個比較恰當的說辭：“這稿子出版社還沒看過，下個月才交第一話的內容，除了作者，你是第一個看的，編輯都沒看過，所以嘛，不能跟別人提前透露劇情哦！”
餘漫臉都要笑僵了，幸好她當時沒給所有人物畫臉，要不然這措辭還得再扯一點兒。
祝小梅信了，點頭如搗蒜。
餘漫終於鬆了口氣，借故去看湯，遁了。
不愧是開飯店旅館的，祝小梅做的家常菜味道不錯，她也非常舍得，硬菜一道比一道硬，一頓飯吃完，餘漫覺得自己能胖五斤，希望鄭語曼回來後不要太嫌棄……
“哎哎哎，我去洗，你坐著，我洗！”看見餘漫站起來收拾碗筷，祝小梅連忙把翹起來的二郎腿放下，矯健無比的奪走餘漫手上的碗，連忙說著。
餘漫搶不過她又不能因為這種小事跟她爭論，被迫目送她進了廚房，然後去找狸花貓了。
剛才打斷的太潦草，餘漫已經不記得那貓的神態了，等她找到活的再看兩眼。
但事與願違，餘漫愣是沒找到貓的影子，卻在繞回來時看見店門口多了一夥人。
看起來……
不太對勁。
餘漫轉頭進了隔壁樓梯間，撥通了祝小梅的電話。
手機遲遲沒人接聽，說不定是沒錢了，想著，餘漫又轉而撥了QQ電話，店裏一直有WIFI，這個總不能也沒人接。
係統提醒了三遍，這電話終於被接通了，卻隻聽見那頭的祝小梅在罵：“撒子鄭霞不鄭霞嗦！？昵女子昵不曉得，昵吻窩？”
“兜烏泱泱地鬥在澤裏，窩神義還奏不奏嗦！？”
“災不揍，窩兜藥報警落嗦！”
另一夥人的聲音也在湧過來，雜亂的謾罵和吵嚷，甚至還有網絡不暢的磁啦聲……
餘漫心頭一緊，轉頭已經按下昨天記下的轄區派出所電話，卻在那句“女兒”的魔力下遲遲點不下去。
可緊接著就是桌椅板凳轟然倒地的聲響，跟那些謾罵一起仿佛炸開在耳邊，餘漫眼前一黑，忽然聽見女人用尖銳的聲音罵道：“都是你都是你！不吃雪糕能死是嗎！？誰讓你瞎跑的！誰——”
“喂！您好，xx鎮派出所，您有什麽需要？”
“喂！在聽嗎！我們這裏是派出所，您報警是有什麽事情嗎？！”
“喂！”
餘漫一頭磕在牆上，終於清醒，連忙抓著手機對電話那頭說：“便民超市對麵的賓來飯店，有人打架鬧事，至少有五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