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控訴
從那天晚上之後,餘漫足足有一個多月都沒見著孟北的人,對方沒有計較她擅自搬離,也沒有給她這個替身一星半點兒的音訊,就好像……一夜之間,這個人消失了,連帶著他對鄭語曼、對餘漫自己的限製一起消失的幹幹淨淨了。
這很奇怪,餘漫總是忍不住去想到底發生了什麽才會這麽突然,總不能是老院長的女兒、孟北的白月光本光死而複生了吧?
那可就是靈異……不,對方屍骨應該都爛沒了,應該是玄幻事件,可是餘漫自己這個情況跟玄幻也沒差多少,她實在是不太清楚。
但結果是好的,至少她有人身自由了,而且這麽久沒找她,應該是真的不會找她了,餘漫想著,又高興起來。
可是,她並沒能高興多久,因為她身邊還有個神經病——周灣。
餘漫至今都不明白,這人既然看不慣她,為什麽又要把她弄過來當同事,這不是有病嗎!?
尤其是這幾天,周灣病的格外明顯,有事沒事就在餘漫上課時擱教室外麵晃悠,等餘漫出來了又一臉便秘的看著她不說話,餘漫真的是受夠了這個神經病,幹脆門窗一關、窗簾一放,懶得理她了。
這樣的情況持續了三天,然後,第三天晚上,餘漫下班後去赴了周灣的約。
“我要出國了。”周灣開頭第一句話就把餘漫鎮住了,後者狐疑的看了幾眼周灣,坐下。
學藝術的出國是家常便飯,留學啊遊學啊交流啊,甚至是招搖撞騙都很正常,但是,這話從周灣嘴裏說出來就不太對勁了。
周灣是誰,美院的絕對優等生,年年拿獎學金的主兒,上到院長下到鎖門大叔的那隻狸花貓,都挺喜歡她的,這人從大一開始就混跡各大社團,校外比賽沒少參加,甚至已經有了一定的知名度,還跟多家輔導班之類的“私企”合作,毋庸置疑,她用不著出國鍍金也用不著留學延緩就業,更不怎麽用得著出國深造,因為周灣學的門類,國內的發展比國外要快的多,而以她的成績和在校表現,足以保研。
然而,餘漫並不覺得這跟自己有什麽關係。
是的,跟她有什麽關係呢?她以為當初說好了“老死不相往來”的,可後來周灣又……周灣又沒有,所以,跟她有什麽關係?她是能陪著一起去還是讚助一筆路費?不可能的,她窮的叮當響,還負債累累,既不可能留學也不可能讚助。
“你好像並不覺得意外,也不好奇。”
“……我為什麽要好奇?保持好奇心是小孩子和發明家的天賦,很抱歉,我並不是。”
照例又是周灣先歎了口氣,歎完,她本來都快寫著“超脫自然”四個大字的臉上浮現一絲不忿,說:“為什麽每次你都是這樣?”
“……”餘漫一頭霧水,對這來路不明的控訴無從招架,起了離開的心思。
“永遠都是這樣,我早該習慣的。”不忿隻出現了那一瞬間,一如往常,周灣很快就收拾好了情緒,陷入了半自言自語的狀態。
於是,餘漫在接下來的一個半小時裏聽完了過去關於十幾年裏周灣對她的不滿,跟之前倆人對話完全不搭邊的不滿內容……
有些事餘漫已經記不得了,比如周灣說的他們一群小孩溜出去讓餘漫幫忙看大黃狗,然後他們還沒回來,餘漫自己跑了,害的他們被罰,一天沒飯吃。
再比如,一起參加比賽,拿了金獎的周灣卻沒有險些與銅獎失之交臂的餘漫有關注度,評委和老師的關注度。
也有不少是餘漫記得的,比如,那年險些領養她的那家人本來想領的是周灣,但是那天周灣吃壞了肚子去醫院了,他們一眼相中了在教室裏老實畫畫的餘漫,當場改了主意,當然,最後也是一個都沒領養成功。
再比如,一些瑣碎的小事,最開始的姓名啊後來的保送啊,乃至是孟斯南和現在的這種玄學事件,都有些什麽爭論。
餘漫聽著周灣顛三倒四的絮叨,聽了一個半小時,幾乎是把過去十幾年都回顧了一遍,也終於明白了一件事——
“其實,你一直都在羨慕我?”
縱然餘漫自己並不覺得,但聽起來的確是這麽回事,周灣瞬間閉嘴的行徑更是做實了這個觀點。
所以,羨慕她什麽?
“餘潮餘老院長,他有個女兒你知道嗎?”
“……”
“她女兒叫餘漫,英年早逝,因為我長得像她,所以這個名字給了我,所有你認為的不公平的待遇,都是因為這個,包括那麽多戶人家過來,最後我也沒有被領養成功。”
“……”周灣微微瞪大了眼睛。
“至於孟斯南,那個會所是你提醒我去的,你羨慕的不會是他萬花叢中過獨戀我一支,亦或是我有個能把我騙了那麽多年的男朋友?”餘漫頓了頓,“他對我和對別人不一樣,現在再看,你還覺得招人豔羨嗎?摸著你的良心說。”
“……”周灣張了張嘴,發現還真羨慕不起來,畢竟她是早就知道的,她認識孟斯南的時候,人家就是個花花公子。
餘漫吐了口氣,“我實在是沒想到,你羨慕我什麽我都能勉強理解,但這種玄學靈異事件有什麽好羨慕的?”
“你不是知道鄭語曼跟孟家的關係的麽?我跟孟斯南什麽關係,鄭語曼跟孟北什麽關係,孟北跟孟斯南什麽關係,我現在跟鄭語曼又是什麽關係?”
“如果我想挑撥離間,那可真得太容易了。”
周灣被噎住了,半晌,她幽幽道:“可惜你不想。”
“對啊,我不想!”
四目相對,雙雙無語,簡直是相看生厭,齊齊轉過頭。
片刻後,又雙雙起身走人。
“誒!”
“?”餘漫停下,回過頭。
“離孟家父子遠點兒,還有,你師姐真的很討人厭!”
“我知道我師姐很好,謝謝誇獎。”
“……滾吧你!”周灣終於說這句話,翻了個白眼,然後扭頭就鑽進了車裏。
餘漫在街邊頓了一下,耳邊是網約車司機的催促和樺樹葉子的沙沙作響,她拉開車門,低低說了句“一路順風”,又好像是風吹過樹葉的聲響,並沒有人說話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