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這個老大人
最近上京城裏道消息傳著一件大事情。
皇帝陛下要親自下旨,讓王之本入中書省旁聽,任中書通侍郎右諫,官居正六品下。
正六品下在遍地都是五品朝上官職的上京城裏可算不得什麽大官,況且中書通侍郎右諫這個官職也沒有什麽實權,屬於一個閑職。
如果換作別人被安排在這個位置上,也就隻能得個後生可畏的稱呼,算不上是大的事情。
可王之本被安排在這個位置上,就由不得別人胡思亂想。
“陛下,臣覺得此事不妥。”
在禦書房裏,王帝端坐在禦書台前,身前坐著當今朝堂權利最大的幾個人。
宰相劉聞衍,殿閣大學士曹子非,中書省中書令周廣維,尚書省尚書令範茂,門下省侍中翟讓,禦史台大夫章竹清,個個都是朝堂上的大人物。
“哦?愛卿覺得有何不妥?”
王帝看著中書令周廣維道,用手捂著嘴巴清咳了幾聲。
周廣維沒有回答,而是抬手施禮反問王帝,“敢問陛下,何時王爺也能入的了中書省?中書省乃是國之中樞!還請陛下三思。”
周廣維已經就此事和王帝有所糾纏,始終得不到滿意的答複,他的倔脾氣在座的各位都有所領教,禦史台大夫章竹清瞧著此時氣氛有些凝重,生怕周廣維再表現出過激行為,於是出身上前道,“陛下息怒,還望保重龍體,中書令雖然言語過激,但心意卻是好的,自古至今的確沒有哪一個王爺能入得了中書省,正如中書令所中書省乃是國家中樞所在,一位王爺入中書省的確不妥。”
章竹清其實還有一句話沒,那就是一家不可有二主,陛下您這是有意給自己培養那第二個主人。
尚書省範茂一步上前,接過了章竹清的話茬,道,“章大人此話不在理,雖前無古人,但是可以後有來者,親王作為陛下的臣子,和我等應享有同樣的待遇,怎麽入不得中書省?”
周廣維扭頭看著範茂,道,“並不是去不得中書省,倘若今日你我二人職權互換,我定不會阻攔。”
範茂也不糾纏,笑著道,“那就讓親王去尚書省好了,今年禮部剛好有一個奉議郎的空位,磨練磨練性子最合適不過了。”
周廣維這才明了範茂是在給尚書省拉人頭,他們的目的不一樣,結果卻能讓雙方滿意,被擺了一道他也不吃虧。
心中暗讚,真是個老狐狸。
範茂笑而不語,彼此彼此。
聽三人如此,殿閣大學士曹子非可坐不住了,起身拱手,開口道,“陛下,臣認為親王還是去學淵閣最合適。”
王帝抬手做下壓式,笑著道,“曹老此事容後在談。”
“那老臣也不同意親王去中書省,尚書省也不行。”
曹子非嘴裏嘟囔著,賭氣般的坐到了椅子上。
門下省翟讓被王帝看了一眼,心知躲不過去了,也起身道,“陛下,臣認為親王去得中書省。”
王帝端起茶杯,道,“哦?那愛卿倒是怎麽去得?”
翟讓清清嗓子,道,“親王的身份尊貴且特殊,的確不適合入中書省,縱觀曆史有太多的權謀爭鬥發生,還是謹慎為好。但正如範大人所言,親王還有另外一個身份,那就是陛下的臣子,我gu法令並沒有規定陛下的臣子不得入某處任職,所以去得中書省。”
周廣維有心和翟讓爭論,私底下卻被範茂拉扯了一下,又坐回了椅子上。
王帝略做思索,眼神瞄向了宰相劉聞衍,道,“聞衍怎麽看?”
劉聞衍起身道,“臣認為去得。”
“為何?”
“陛下所見乃我等不曾見,陛下若能去,那便能去。”
王帝哈哈大笑,“咳咳,聞衍深得朕意。”
“陛下,我學淵閣最適合親王!”
曹子非瞧著形式不利,連忙起身。
王帝道,“曹老不必急躁,朕也沒不讓親王去學淵閣啊,身兼數職也無不可。”
“那咱們可定了,陛下你可了,讓親王去學淵閣。”
王帝安撫道,“放心放心,朕一定讓他去。”
“廣維,此事就交給你吧。”
結果已定,周廣維也不能違背聖意,隻好應下。
出了禦書房,周廣維瞅了一眼翟讓,衣袖向後狠狠揮去,嘴中哼了一聲,範茂瞧著形式不妙,趕忙拉著周廣維離開。
翟讓也不生氣,笑嗬嗬和章竹清道,“章大人晚間可有要事?去府上酌一杯如何?”
章竹清道,“並無要事,正好我也有些事情找你,那就晚間見。”
“那我就在家等你。”
眾人分別和劉聞衍拜別,之後各自上了馬車,順著安平道出宮去了。
曹子非的馬車並沒有往曹府方向去,而是轉頭去了親王府。
老黃打老遠就看到有馬車朝著府宅這邊駛來,馬車停下,從馬車上下來一位老人。
老人身穿官服,官服前邊繡著一隻仙鶴。
老黃可是能夠在親王門口做門房的人,眼光可不是那些蛇鼠能比的。
“這位老大人您找誰啊?”
老黃呲著一口大白牙站在門口,瞅著曹子非有些麵生,心想不會又是來揍王爺的吧,再一想也不對,這位老大人穿的是官服啊。
“我找親王。”
曹子非心中焦急,他今一定要王之本親自給個答複,板上釘釘,沒跑。
老黃心中咯噔一下,心想王爺這次可要倒黴了,打了的老的找來了,哎?不對啊,挨揍的明明是王爺啊!
“回大人,實在是不湊巧,王爺沒在府上。”
“沒在府上?去哪裏了?”
“的不知道。”
“那我去屋裏邊等著他,他總會回來的。”
也不管老黃願不願意,曹子非徑直往屋裏走,一邊走一邊,“叫人沏一壺茶,再拿副棋盤來。”
老黃隻好應是,屁顛屁顛的去置辦物件。
不一會老黃就端著茶壺,拎著棋盤走了過來。
曹子非坐在靠背椅子上,道,“怎麽還是你?沒有其他人嗎?”
老黃嗬嗬一笑,道,“回老大人,今府裏休憩日,就剩我自己了。”
“休憩日?”
“對啊,王爺定的,每月一,全都不用幹活,還發五錢銀子呢。”
老黃話的時候滿臉的笑容,自豪無比。
“那你家王爺可是有求於你們?要不然為何還讓你們休息。”
“大人笑了,我們能幫的上王爺什麽忙,王爺就是心眼好,體恤我們這些人。”
曹子非沒有再問話,伸手接過棋盤擺在桌子上,自己和自己對弈。
老黃很狗腿的為曹子非斟滿茶水,在一旁嘿嘿笑著。
……
王之本昨晚的酒還沒醒,就被鏢局裏的人吵醒了。
“什麽事?”
“事事,手底下的人摔壞了一把椅子。”曹驚在一旁解釋道。
“商池呢?”王之本問道。
“早走了,他可不像你,回來後還要去早朝。”
“哎,偷得浮生半日閑啊。”
王之本大致了解鏢局的搬遷事宜後,再次拍拍屁股走人了,惹得背後曹驚破口大罵。
“什麽人啊!”
等到了自家府門門口,沒有發現老黃的身形,卻瞧見一輛馬車停在門口,王之本一邊走一邊喊,“老黃老黃跑哪去了?府門都被人偷走了!”
老黃正在看曹子非下棋,心中正在感歎這位老大人果真了得,自己和自己下棋還能如此愁容滿麵,滿臉褶子也蓋不住皺眉的溝壑。
“不算不算,回一步棋。”
老黃在一邊點頭又是稱讚,太厲害了。
王之本在外邊喊,曹子非下棋專注沒有理會,老黃倒是很機靈,大步流星往外走。
“王爺王爺您可回來了,屋裏邊來了一位老大人,身穿仙鶴的袍子,這不在裏邊自己跟自己下棋,還回棋呢。”
王之本一聽,仙鶴的袍子?大人物啊,就是下棋這方麵有些丟人。
王之本卷起袖子,在老黃耳邊悄悄的道,“知道了,你快去把我的刀拿過來。”
“啊?王爺,那可是位老大人啊。”
“以防萬一嘛。”
“嗯……得嘞。”
老黃跑去了後院,王之本進了前廳,瞅著這位老大人自己和自己下棋還如此津津有味,不覺有些佩服。
“這位老大人在何處任職啊?”
王之本進來曹子非根本不知道,此刻聽見有人話,抬頭就看見一名少年坐到了自己對麵。
“可把你等來了,快跟我走,跟我走。”
曹子非扔下手中的黑棋,用手拽著王之本的衣袖就要往外走。
“等等,去哪啊?還有你是誰啊?”
王之本身強力壯,哪能被曹子非拽的動。
“冒昧了,老夫曹子非,殿閣大學士。”
“曹大學士啊,失禮失禮,您是要拉著我去哪裏?”
曹子非正了正自己的衣冠,道,“陛下了,讓你做中書通侍郎右諫,然後還個讓你去學淵閣,我這是來接你的。”
“中書通侍郎右諫?學淵閣?陛下的?我怎麽不知道!”
王之本有些疑惑,伸手摸向曹子非的腦門,“沒發燒啊!”
“我當然沒發燒,中書通侍郎右諫就是的閑職,不過學淵閣是我力薦你去的,在觀樓裏你的所作所為所我都是見識的,我很喜歡。”
王之本心中了然,竟不急不慢的用手撚起一枚棋子,輕輕的放到了棋盤上,道,“那我去學淵閣有什麽好處嗎?”
“當然有,學淵閣可是上京帝國藏書最多的地方,也是萬千學子都向往的絕妙之地。”
王之本摩挲著下巴,心中大概有些猜出事情的脈絡,“那我要是去了學淵閣,在外邊被人欺負了怎麽辦?”
曹子非信誓旦旦的道,“被人欺負?隻有我學淵閣讓別人啞口無言的份兒,哪有別人敢來欺負我學淵閣的事兒?”
王之本一聽,可以啊,那以後自己還不得在朝堂橫著走,皇帝也得讓自己幾分。
但是他卻不知道自己上的是一艘“賊船”,以後無盡歲月裏伴隨他的是打不完的嘴仗。
“成了,現在我就跟你走。”。
“好嘞!”
一老一,坐著馬車唱著歌,朝著學淵閣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