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開業前夕
虞重陽帶著關於此綉畫的計劃去到柳家,希望能尋求幫助。
柳家聽聞虞重陽講完整個計劃之後,當即便決定參加,出資三成,虞家以綉藝獨佔七成。就在現如今虞氏絲線鋪的地址上重新裝潢,以「翠微坊」之名,成立新綉坊,並將這種獨特的綉藝取名為「墨綉」,並砸重金於七夕重新開業。
一晃地,七夕將至。
聽春苓說,每年七夕牛郎織女鵲橋相會之日,欒京里南北兩大坊市都會舉辦花燈廟會,才子佳人於此日邂逅月下廊前,燈謎詩詞互傳情意,是除了過大年以外最熱鬧的節日了。
光是聽寥寥幾句描繪,虞七手上的活計停了。
她爹娘倒也有過七夕的習慣。所以她歷年的七夕都是被夾在爹娘中間,看他們眉目傳情,情意綿綿……淦,虐狗呢。
不過,她倒真的想親眼看一看欒京的七夕盛宴。
這麼想著,一不小心,銀針扎到指尖,殷紅的血珠浸出來。
像是什麼不好的兆頭。
盯著那血珠,虞七倒是又想起第五胤來。對那個人所有容貌上的讚美和褒獎,全都被那裝滿毒酒的被子砸得稀巴爛。呸!
可七月初七離一月之期只有三日光景。時至今日,五皇子仍舊沒有主動尋過自己。
他忘了?
不行。
解藥。
虞七立即放下綉籃。本想拖一拖看第五胤是否會主動聯繫自己,可現在……她不能再佛系下去。
她快步到桌案前修書一封:
「我寫一封信,春苓麻煩你務必將信送到五皇子手中,請他七夕於翠微坊一敘,我有要事與他相商。」
「五、五皇子?」
「是。」虞七忽的擔心這樣並不能勾起第五胤的興趣,於是咬牙道,「若是他不願前來並問起究竟是何事,你便告訴他是關於在平沙關所發生之事,他便一定會來的。」
春苓結巴:「可,可五皇子傳聞不佳,品性不善,奴婢擔心他會對您……」
「無事,你只管照我說的做便是,不必擔憂我的安危。」
見不到第五胤,她才真的危矣。
「那好吧。可五皇子長什麼模樣?奴婢不知哩。」
額。
說起來,虞七自己好像也想不起。
「我也不記得了,你且只管在煙波閣外守著,如若看到有人牽著一匹白色額頭通體赤紅的馬,那便一定是他,你便將信交到他手裡。事關重大,還要小心些別被大房的人發現了,記住了嗎?」
「奴婢明白,一定做到。」
春苓鄭重接過收進衣裳內,丟下綉籃,立刻往苑外跑去。
送出信,虞七並未感到片刻放鬆,不安反而在心底快速坍塌。
商賈女和五皇子的第一次交鋒,便以她被迫飲下毒酒暫落於下風。如今為了拿到解藥,她又再次不得不以平沙關見過五皇子男扮女裝作餌,長此以往,她永遠居於弱勢,身上的秘密遲早會被他掏個一乾二淨。
她必須這次一次性將五皇子和朱釵究竟有無干係的秘密探聽清楚。趁著第五胤還不知道虞家七年前曾被舉家抓捕過,也還不知道二房一路西行所謂何事之前,她先行杜絕第五胤再往下查的心思,拿到解藥然後便離開他遠遠的,再不相見。
若東窗事發,與其等著被他或旁人定罪獲死,大不了再次遠走大漠,此生此世永絕大霖。
虞七眯眼,唇角劃開弧度。將桌上刺繡諸物統統拂進綉籃,執起毫筆於紙上記下她心中計劃。
她必須定個完美策略,才能從第五胤口中套到話。
***
「少爺,葯來了。」
「快拿給我。」柳天寧從小廝手中接過白色瓷瓶,裡面是乳黃色的膏狀物體,泛著油光。
「少爺,咱們試了這麼幾個方子,總算有個療效奇佳的了。院子里的那些小兔子,就只用了這罐膏藥的好得最快,腿上的疤痕已全然癒合,完全看不出之前被划拉了那麼大一個口子。回春堂的大夫醫術可真高明。」
柳天寧笑:「用上這個,虞七的臉一定能好。」
不會再有人對她冷嘲熱諷,不會再有人嫌棄她相貌不堪,她再不用戴面紗,能驕傲地挺直了胸膛說出自己的名字,日後也能名滿京城。
「收拾收拾,我這便去虞家拜訪姑母。」
「那這些兔子該怎麼辦,奴才把它們送回廚房?」
「不必了,尋個地方放了它們罷。它們被當做試藥的工具已經受過一遍世間苦,再讓它們成為盤中餐我過意不去。」
「少爺心善。」
柳天寧沒理會奉承,將白瓷瓶小心地揣進懷中跑出自己的院子。途中經過前院,碰見府中來來往往的下人正往外搬運系著紅綢的大箱子。他的父親柳長河正立在院中對管家吩咐什麼。柳天寧歪著頭思索,並未聽聞最近誰家有喜事。
父親叫住了他:「天寧啊,今日無需去書院?」
「今日本不是休沐,但夫子特許我們回來去七夕燈市遊玩,明日交上一份有關見聞的文章。父親這是在忙何事?」
柳長河沒理他的發問,嘴裡嘟囔著:「這七夕有何好做文章的,無非是情情愛愛。這樣吧,今日咱們柳家和你姑父家合開的綉坊翠微坊開業,你便隨為父同去道賀,去幫把手。」
「可……」柳天寧手捂著藏在胸口裡的瓷瓶,慌忙開口。
「別說了,就這麼定了,你表妹比你小三歲還是女兒家,人家都在鋪子里幫手。」
表妹也在?
柳天寧眸光一動,瞬間大聲道:「若是父親不嫌棄,不如便讓孩兒替您將東西送過去罷!「這聲音大得讓父親詫異側目。柳天寧似乎察覺此舉有些魯莽,慌忙解釋,「是這樣的,平日里孩兒一心念書,未曾關心家中事務,今日有能為父親分憂的機會當然求之不得。」
柳長河上下打量他一番,心中想這小子向來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只讀聖賢書,今日竟突然轉了性子,怪哉怪哉。不過,既然他要求——
「咳,那便你去罷。垂柳巷十三戶,現在便出發,莫去晚了讓你姑父忙前忙后。」
「是,孩兒這便過去。」
匆匆拜別父親,柳天寧提起衣角登上自家的馬車。馬車撥開擁擠的人群,緩緩朝城南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