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為朱釵而來
皇帝他配不上我正文卷第68章為朱釵而來十日之期很快到了。
虞七沒打算將朱釵給出去。
因為她後來越想越覺得奇怪。這不像是第五胤的手段。按照他的權力和地位,若確定了朱釵在她手上,完全可以讓官府出面。
把虞家人全部押入大牢,不是更方便嗎?
那燕赤幫究竟是誰雇來的呢?
傍晚時分,燕赤幫果然來了。
然而提前埋伏好的柳家和虞家侍衛一哄而出,將燕赤幫的人驅散了。他們只留下:「你們等著瞧。」
虞七叫人拿厚木板挪來擋住門,最後再拴上大鐵鎖,將整個鋪子保護得萬無一失。最後囑咐護衛們注意巡邏守夜,這才如釋重負地往虞府行去。
沒想到,燕赤幫的人竟然這麼好打發,像花架子一般。
可不止為何她心裡並沒有解決問題的暢快感,總覺得有什麼線索被她漏掉了,拿不準接下來會發生什麼。
對,是惴惴不安。
烏黑的巷子里沒有旁人的痕迹,偶爾鑽出來一聲野貓喵嗚的叫喚,令她不自覺地有些分神。
她攥緊了手裡的燈籠挑桿,有細碎的聲音傳進她的耳朵。
不真切,隱隱約約的。
好似人群吵嚷的聲音。
從後面翠微坊的方向傳來。
她猛地回頭,入目的只有黑漆漆的巷子口,月色下映著幽蘭的暗芒。
可遠處天邊,卻隱約投射出暖黃的色彩。誰家的燈籠能這麼亮!
不好!
虞七攥緊杆子,拔腿便朝那邊奔過去。那方向,可不就是翠微坊的方向。
風刮在臉上是暖的,手上更是被燈籠曬得發燙。好不容易迎面吹來的風刮熄了燈籠,她索性直接將其仍在地上,顧不得那麼多了。
裙子絆腳,她便撈起裙角飛奔,感受地上坑窪的石板硌在腳心的疼痛,可也遠遠比不上心頭如墜懸崖的忐忑。
愈來愈近。
比她瞧清楚那光亮更快的是一聲聲呼喊:「走水了走水了!快救火啊!」
火光映紅了夜晚的天,煙霧升騰,如同張著獠牙的巨口,吐出猩紅的杏子。
護衛們已經差人飛奔去虞府請求派人來救火了,其他人飛快往最近的河道邊去取水,七零八落地從離得近的人家裡借了些木桶瓦罐,一趟一趟地運水。
柳天寧抓住一個護衛的胳膊:「是翠微坊走水?!」
護衛好不容易看清他的臉和他身後柳府的護衛,如抓到救命稻草一般:「柳少爺,您在真是太好了,快讓您的人去翠微坊救救二小姐罷。二小姐不知還在不在鋪子里,外面已經燒起來了……」
他話還沒說完,手裡的滿載木桶便被一把搶走。向來溫文儒雅看起來甚至有些弱不禁風的柳少爺撩起衣擺,拎起水桶跑得竟比他還快。
「少爺!」身後的小廝著急地跺腳,「你們還愣著作甚,還不趕緊幫忙救火,保護少爺啊!」
這,這可如何是好!明日可就要鄉試了啊!
翠微坊外火勢已經大了,整個鋪面的門板全燃著烈火,發出噼里啪啦的聲音。旁邊的虞氏絲線鋪也未曾幸免於難,一併在火光中呻吟。
濃濃的煙塵向天上竄去,在被火光照亮的夜空上方格外明顯。
幾個護衛輪流潑水上去,可似乎無異於是杯水車薪,澆滅左邊,右邊的又會竄上來。柳天寧將水猛地潑在翠微坊外的厚門板上,一邊叫著虞七的名字:「虞七!你在裡面嗎!」
火勢搖曳,周圍一片嘈雜。
他聽不見裡面究竟有沒有人回答。
況且這麼濃重的煙塵,就算火勢沒有蔓延到鋪子里,光是煙塵便能將人嗆死!
管不了那麼多了,他搶過一桶水澆在身上:「全部過來,澆在中間,我進去救她!」
「少爺!少爺!您冷靜些!火這麼大您進去也不一定能將虞二姑娘救出來的,還是讓他們先將火滅了咱們再進去罷!」小廝嚇得大驚失色,死死拖住柳天寧不讓他衝動。
火舌在耳邊炸開,噼里啪啦地燃爆。
「虞七!聽見了你就回答,我來救你!」
柳天寧置若罔聞,將小廝甩開在地。向被火焰包裹的門板衝去——
虞府。
柳氏總覺得今晚心神不寧,陪著虞重陽用晚膳也靜不下心來,好似一口氣堵在胸口,萬分憋悶。
「寶兒怎麼還沒回來,姜生不是都回來報燕赤幫的人已經走了嗎?我這眼皮怎麼一個勁地跳。」
「夫人放寬心……」
「二爺二夫人,翠微坊走水了!快找人救火呀!」
護衛的嗓子如同一道鞭炮炸響了整個虞府。
兩人急忙衝出房門:「二姑娘呢!」
「二姑娘在鋪子里呢!」
晴天霹靂。
文華也提著裙擺衝出來,隔著院牆也能看見遠方天邊有隱隱約約的一團亮光,她張了張嘴,被嚇懵了。
「什麼!」
整個虞府上下一片兵荒馬亂。
***
柳天寧摸索著門板的形狀,想要將其挪開。可摸索間,手心卻觸碰到一截滾燙的物什,灼得他反射性縮回。燒得溫度極高的鐵鎖在手心留下烙印,一邊燙一邊還生疼得似乎要往皮膚里鑽的痛楚,叫他差點忍不住掉淚。
「虞七!虞七!」可他一邊抓住自己的左手腕,還咬著牙一邊在喊。
虞七喘著粗氣用手大力揉開因急速奔跑而導致的眼前模糊。真的是翠微坊!
她二話不說便去拿木桶潑水救火,護衛們臉上都已經染上漆黑的碎屑,見到她出現均是不可置信:「二小姐!」
「二小姐!原來您不在鋪子里啊,太好了太好了……」
「柳少爺,二小姐在這兒!……」
虞七氣還沒喘勻,雙眸被高溫的火光佔滿,灼燒著思考的神經。還沒來得及想為何要叫柳少爺,自己便被一把拖進一個算不上寬厚且略顯單薄的臂膀里,被緊緊圍住。
臂膀的主人微微顫動的肌肉,像是意識到什麼,立刻便將她放開,手足無措,手都不知該放哪兒!
「柳天寧!?」虞七驚呼。
火光中,少年的半邊臉被映照得通紅,雙眸里居然還有水光,更可笑的是,兩邊臉上均是沾上了黑灰,似乎還吊著鼻涕,卻還有臉朝她又哭又笑:「我還以為你在裡面……」
小廝撲過來,嚇得一把鼻涕一把淚,小心翼翼地捧起柳天寧的左手:「少爺啊!您這……這可怎麼辦,明日就要鄉試了,您這樣可怎麼去應考呀!」
火光的映照下,他手心被灼燒的痕迹張牙舞爪地忽長忽短,如同有生命一般。他秀氣的眉蹙成兩道山川。
「你明天鄉試!?那為什麼出現在這裡,你真是……」
虞七不可置信地反應過來,驀然將他的手扯過來塞進木桶的水裡:「忍著點。被火燒著了得用涼水泡著,也許明日不會太過嚴重。」
「幸好你不在裡面。」
柳天寧用一隻胳膊擁住她,緊緊地將頭埋在她的肩頸,聲音像是小獸的嗚咽。
「柳天寧?你,好好,我在我在。」虞七第一次見他如此,說不難受是假的。只能一下一下順著他的後背,哪怕他的胳膊將她脖頸勒得再緊,也不吐露半字。
「虞七,讓我保護你。以後都交給我,讓我保護你好嗎。」
「好好,你是兄長,你來保護我。」
她沒有不應的。
只是看不見柳天寧鼻涕都快流出來的狼狽模樣。他狼狽著,卻咧開嘴笑起來,手指抽搐。
「疼嗎?」
「……不疼。」
嘶。
虞七橫他一眼:騙人。
手上的動作卻愈發輕柔。
「都這時候了還逞什麼能。」
「我沒有……」
四周柳家和虞家的護衛一共十數個人在拚命救火,虞七咬牙:「你自己泡著,千萬別拿出來,我去幫忙。」
說完,她提起裙子便準備衝上去。
手腕卻被柳天寧一把攥住:「別去。
火勢太大,你不準去。翠微坊倒了我給你蓋十間,但你不準去。」
他蹲在地上,執拗地道。但眼裡盛滿了易碎的脆弱,裡面倒映著熊熊的火焰,跟往日的他相去甚遠。
「好。」
虞七敗下陣來,重新蹲下來守在他身旁,握住他手腕往水裡沉了沉。
應該是有皮肉破了,水刺激得有些微痛楚。柳天寧除了眉間有些微跳動外,卻笑了。
虞家眾人領著護衛匆匆趕來瞧見的便是這樣一幕。
人影錯亂間,隱約可見兩個人一身兮臟地蹲在一旁。虞七擰眉專註,柳天寧淺笑淡然。
文華微微眯眼。
為何這畫面竟有些養眼。
她輕托住自己的下巴,若有所思。
「寶兒,天寧,你們沒事罷!」柳氏匆匆將虞七一把攬入懷中,在嗓子眼跳動的心臟總算回歸胸口。
「阿爹,我沒守好翠微坊……」
當著這麼多人的面兒,虞重陽按捺住將女兒從夫人懷中搶過來的衝動,安慰道:「跟你無關。防人千次,不防萬次。他們在明,我們在暗,無解。」
「阿娘快幫柳天寧找大夫,他為了救我受傷了!」
她將柳天寧的手從水裡拿出來,手心上的痕迹似乎同方才並無好轉。柳氏急得掉淚:「明日你便要上考場了,怎麼今晚還來幫手,這若是有影響可叫姑母如何同你爹娘交代。」
「不礙事的,不過小傷而已。念書寫字靠得都是右手,姑母莫要擔心。」
連虞重陽的目光都沉下來:「荷苒你親自帶天寧去看大夫,再將他送回去,親自向大舅哥他們道歉。既是為了寶兒傷的,這恩是我們虞家欠你們柳家的。」
「好。」
不容柳天寧分說,柳氏便強硬將他帶走,臨走前,他的目光仍舊流連在虞七身上依依不捨。
虞七被虞重陽攬在懷裡,默默盯著肆虐的火舌,直到半個時辰之後,火方才滅了。
外邊的門板被燒成了焦炭,鋪門也已搖搖欲墜,還好鋪子里倒還勉強能看得清情況,只是被煙塵熏黑,沒有過多損毀。反倒是絲線鋪受的無妄之災,今夜吹東風,火勢全往絲線鋪飄過去,被火星蠶食了一半,也蠶食掉虞家人緊繃的神經。
大火被澆熄殆盡,熱騰騰的朽木上散發著難聞的煙塵味。
起火的原因已經查明,確是有人蓄意縱火。引火的火摺子已被燒成了一根漆黑的炭木,並且其所掉落的位置正是被燒得最嚴重的地方,也正巧是店鋪外圍,焦黑的地面碎屑中還混雜著乾草灰。
拚命救火的護衛們身上或多或少都添了傷,有被火舌灼到的,有被木板燙到的,有被煙塵熏燎的,還有眼睛被火剌到的。虞重陽一一吩咐家丁將人帶回,重金安撫,無人有意見。
護衛抓來了縱火之人,一問才知幕後黑手究竟是何人。
虞老爺子滿臉震驚:「怎麼會是她!」
「常、蓁!」逾期攥緊手,聲音從齒縫裡透出。
好好,你等著。
不起眼的巷子尾,一渾身被包裹嚴實的男人單膝跪地,朝著逆光之處的少女身影行禮。少女赫然正是隨虞家眾人而來的文華公主。
兩人交談幾句后,男人便消失不見。文華眯起眼,望向天邊皎月,喃喃道:「皇兄啊皇兄,我這算不算是自投羅網。」
***
西林宮內那處封閉的院落中。
第五胤手指流連在這處寢殿里擺放的器皿之上,撥動八年未曾有人光臨的琴弦,發出一聲失了調的嗡鳴。
在靜謐夜中,顯得格外粗噶。
這小屋裡流淌的舊時光,怕敞開門便會任其溜走,因此總是上著鎖,關著窗,掩著門。
「爺,珠釵有消息了。」
手指頓住。
「說。」
「申字組發現了珠釵露面的跡象,極可能在虞家手裡。」
「虞七家!?之前不是查過並無線索……」
「這一次是下面的人親眼所見。」
第五胤起身來回踱步:「東宮那邊什麼動靜?」
「那邊似乎也察覺到,開始動了。」
正在此時,一隻信鷹撲棱著翅膀飛了進來。容庇從它腿上取下一封卷好的字條:「殿下,是公主的口信。公主說,逾期有難!多虧……其表哥救助。」
「表哥?」
「額,信上這麼說。」
第五胤眯起眼,大步往外走。
容庇在後面喊道:「爺,現在是晚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