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名字
安徒生清點完收獲後, 把所有的東西收進了路燈裏。
他發現灰麵人靠在旁邊的樹上, 正在看著自己。
“謝謝你。”安徒生對著灰麵人露出了個大大的笑臉, “我會努力爭取打敗你的。”
“嗯。”灰麵人的聲音恢複了往日的冰冷。
安徒生敏銳地察覺到了氣氛的變化,他覺得,一種孤寂的感覺從灰麵人身上傳了過來:“你怎麽了?”
“我犯了個錯誤。”灰麵人把手放在了心髒的位置, 像是在感受他心髒的跳動。
“錯了改正就好啊。”安徒生不明所以地答道。
“你說的對。”灰麵人淡淡地說, “不會有結局的事就是種錯誤。”
說完後,他的身影再次消失在了黑暗中。
安徒生看著他消失的地方,不知道為什麽,心裏覺得非常難受。他拍了拍自己的臉, 想讓頭腦冷靜下來。
灰麵人從出現到消失,中間差不多有十幾分鍾的時間。
可為什麽芙拉瓦夫人大宅方向,卻沒有任何的動靜?
難道達克他們失手了?
安徒生正準備用隱匿光芒過去看看時, 大宅裏麵的燈突然亮了起來。
明亮的燈光驅散了周圍的黑暗,大宅附近的一切都變得亮了起來。
達克幾人的聲音劃破了夜的寂靜,在院子裏響了起來。
“果然一個人都不剩, 可惡我們來晚了!”
“血女巫的手段,真是太殘忍了, 大家小心些。”
“支援, 立刻呼叫支援!”
安徒生立刻朝著他們的方向跑了過去, 剛跑到大宅門口,安徒生突然愣住了。
看到原本空蕩蕩的前院中堆滿了雪人。
那些雪人有大有小, 全都堆得歪歪扭扭的, 似乎下一秒就會立刻倒塌下來。所有雪人的頭上, 都戴著各種式樣的女帽。
它們全都零散地分布在了宅子周圍,沒有任何的規律,像是這裏剛剛舉行了一場堆雪人比賽一般。
安徒生聞到了血的味道。
他盯著離自己最近的那座雪人,無法移開視線。
那座雪人的頭部,原本用兩顆黑石頭一樣的東西當做眼睛。現在其中一顆石頭掉了下來,露出了藏在後麵的東西。
那是一隻藍色的眼睛。
人類的眼睛。
那眼睛睜得大大的,裏麵布滿了血絲卻已經失去了生機。眼睛周圍塗抹的化妝品已經掉了大半,在眼下形成了一道道淚痕般的黑色痕跡。
“別看。”達克走了過來,想要蒙住安徒生的眼睛。
安徒生往後退了一步,躲開了達克的手。
他聽到自己的聲音裏帶著顫抖和恐懼:“這些雪人裏麵,是……是真人嗎?”
“是的。”達克沉痛地說道,“我們檢查過了屋子裏沒有人,但是卻充滿了大量的血跡。那裏還有個類似祭壇的東西。你看到的那些女孩子,恐怕都被血女巫獻祭了。”
想起那天看到的,那些充滿了笑容和活力的女孩子,安徒生痛苦的閉上了眼睛。
那些女孩子此時全都變成了屍體,被人拿走心髒,獻祭了靈魂後,身體全被封在了這些冰冷的雪人中。
在臨死的時候,她們後悔自己的選擇嗎?
孤零零的被寒冷的冰雪包圍,一定很冷吧。
不遠處幾位守護者的討論聲傳進了他的耳中。
“看來之前窺視教堂的就是血女巫了。”
“沒錯,斯蒂妮這個名字從沒有注冊過!她沒有任何許可就在人類領地裏使用巫術,而且是殘忍的血祭。”
“聯係下石心那邊,他們一直在清除血女巫,這次我們可以聯手……”
安徒生知道自己的計劃成功了,沒有人會懷疑窺視教堂的人是他。教廷方麵會全力追捕斯蒂妮,父親也不會因為擅自離開前線而受到懲罰。
可是他卻一點兒開心的感覺都沒有。
安徒生不明白,為什麽有人會這麽殘忍。
這些是活生生的人,並不是他們的玩具。
這滿地的雪人就是弱者的悲鳴。在這個強者為尊的世界裏,沒有力量,就隻能被剝奪走所有,最後連尊嚴都被踐踏,被人把屍體當做玩具般對待。
安徒生握緊了拳頭,轉身朝著自己家的方向走去。
他終於明白了自己到底想要什麽。
回到家裏,加斯特神父已經離開了。
客廳裏沒有人,安徒生回到了自己的房間,聽到了隔壁傳來了老漢斯和瑪利亞的爭吵聲。他們還在為瑪利亞請女巫的事情而爭論不休。
原本放在床上的拇指少年不見了。
安徒生知道是格瑞讓他藏了起來,免得被父母發現。
他想了想,突然起身敲開了隔壁的門。
“寶貝你回來了。”瑪利亞給了安徒生一個溫暖的擁抱,卻來不及掩飾哭過的眼睛,“那些人把你帶走後,我真的擔心死了。”
“媽媽我沒事了。”安徒生安慰了母親幾句,“之前教堂的人給你的手帕呢?我明天要去找加斯特神父,順便拿過去還給那個人。”
“手帕在廚房裏晾著,剛才我才洗幹淨了。”
安徒生點點頭,從懷裏掏出了那瓶木精靈的眼淚遞給了老漢斯:“爸爸,這是加斯特神父給我的,您快喝下去,對身體很好。”
老漢斯不疑有他,打開瓶子後一口就把剩餘的液體喝了下去。
他看著精致的瓶子,忍不住說道:“加斯特神父一向很樸素,為什麽會有這麽花裏胡哨的東西?”
說完後,老漢斯卻愣住了。
他驚訝地看著手上的傷口與此同時感到身體變得溫暖起來,傷口處也開始發癢。這些都是愈合的征兆。
“我也不清楚,不過神父說這件事請您不要跟任何人說。”安徒生拿回了瓶子,“要不然會帶給神父麻煩的。”
“放心吧,我不會告訴任何人的。”老漢斯不知道想到了什麽,鄭重地說道。
在廚房裏,安徒生找到了之前達克遞給他母親的那塊手帕。
手帕很普通,是白色的麻製品,上麵用同色的細線繡出了十字架的圖案。
安徒生拿起了手帕,果然從上麵感覺到了細微的能量波動。他小心地把手帕拿到屋子外,埋在了路邊的雪堆裏。
做完這一切後,安徒生才在房間裏呼喚出了格瑞和拇指少年。
“剛才發生了很多事情。”安徒生看著格瑞,描述了下在院子裏的那些雪人,“你能告訴我,到底什麽是血女巫嗎?”
聽到了那些可憐女孩子們的遭遇後,格瑞沉默了半天後,才開口說道:“你知道巫師因為本源力量的不同,分為很多種。但區分她們是白女巫還是黑女巫的,是她們的行為。”
“蔑視生命,為了自己的利益隨意殺害智慧生物的,就屬於黑巫師。”
“反之就是白巫師。”
“紅女巫卻跟所有巫師都不一樣。”
隨著格瑞的描述,安徒生明白了為什麽血女巫如此叫人忌憚和防備。
所有的超凡生物,無論是巫師還是別的,他們獲得力量的原因幾乎都是傳承。比如巫師的巫術種子,花精的天國花園。
當然也有些智慧生物沒有傳承,卻因為自身的潛力和機緣,覺醒了超凡。
可血女巫卻不一樣。
她們是靠著獻身於魔鬼而獲得力量。
年輕美貌的血女巫成為魔鬼的情人,和魔鬼進行深度交流後,就能獲得一丁點兒魔鬼殘存在身體內的魔力。
她們深度交流的魔鬼越多,次數越頻繁,力量就越大。
而當她們年老色衰時,就會被魔鬼拋棄。為了獲得魔力就隻能通過各種血腥的獻祭和殘忍的折磨其他生靈,以此當做討好魔鬼的手段。
“斯蒂妮的魔力很強,她絕對不是年老的血女巫。”格瑞叮囑道,“我覺得她現在的外表應該隻是某種偽裝。血女巫們很重視保養,她們幾乎都有著超越普通人的美貌,漢斯,今後如果你遇到美貌的女人,一定要提高警惕。”
安徒生點了點頭:“我明白你的意思,一切好看的女性都有可能是血女巫的偽裝,今後我會跟她們保持距離。”
“……其實也不用……”格瑞覺得哪裏有點不太對。
“不,血女巫的手段太殘忍,怎麽小心都不為過。”安徒生堅定地說道。
拇指少年卻問道:“為什麽芙拉瓦會離開?以我對她的了解,她很在意自己經營的清潔事業。斯蒂妮要獻祭的話,可以找個偏僻的地方進行,芙拉瓦也可以繼續招募那些無知少女,為血女巫長期提供祭品。”
“我覺得她是提前得到了風聲。”安徒生說出了自己的懷疑,“那些雪人數量很多,算上獻祭儀式,再加上堆雪人的時間,斯蒂妮是在我離開沒多久後就動手了!”
“會是誰呢?”
安徒生搖了搖頭:“我也不知道,不過一定是跟教廷有關係的人!具體是誰,還要再等等看。”
“對了,我今天遇到了那位大人。”安徒生把遇到灰麵人給他木精靈眼淚的事情簡略的說了出來,他下意識地忽略了檢查身體的那段,“他一開始似乎有些生氣,中途給我東西的時候心情很好,後麵離開時又不太高興的樣子。”
安徒生看向了拇指少年:“他的情緒一直都是這樣陰晴不定的嗎?”
拇指少年搖搖頭:“那位大人一直冷冰冰的,有時候又會發瘋,除了在你麵前我很少看到他心情很好的樣子。”
發瘋?
安徒生一直在猜測灰麵人的真實身份,此時拇指的話,卻像是一根線,把之前零落的線索全都穿了起來。
“他是皇室的人!”安徒生篤定地說道,“並且是奧爾登堡的直係皇族!”
拇指少年和格瑞對視一眼,同時閉嘴裝死。
他們的反應證實了安徒生的猜測。
他飛快地說:“看來是我猜對了!他一看就是貴族,並且能夠拿出那麽貴重的東西隨手送人。我曾經問過他,他是不是王儲殿下的手下,他並沒有否認。”
拇指少年喃喃地說道:“我可什麽都沒說,都是你自己說的,以後別賣我啊!”
安徒生歎了口氣,輕聲問道:“有傳聞說,所有奧爾登堡家族的人,精神方麵都有問題……這些是真的嗎?”
拇指少年捂住了嘴,示意絕對不再多說一句話。
格瑞盯著安徒生,似乎看出了什麽,她搖了搖頭解釋道:“雖然現在的國王殿下的確是有精神疾病,但傳聞是錯的。”
“他們並不是瘋子……他們隻是有些偏執。在麵對自己在意的事或者人時,有時會做出讓旁人覺得瘋狂的舉動。”
安徒生咬了咬嘴唇沒有說話。
過了好久,他才輕聲問道:“能告訴我他的名字嗎?”
格瑞的表情有些掙紮,她最終還是開了口。
“我不能告訴你他在人類世界的名字,但在迷霧世界中,所有的超凡者都把他叫做石心殿下。”
“他是弗雷德裏克王儲最親近的人。“
”是王國所有人類超凡者的領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