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六章 口舌之爭
馬車在太虛城內有名的鏡湖外停下，下了馬車，一行人穿過樹林，行至湖邊。
蕭逸之去與船家交涉，蕭薄湘幾人則等在了樹蔭底下。
鏡湖邊上的人並不少，人來人往，老少皆有。與蕭綺之一樣來遊船的有，來此吟詩作對的窮酸書生也有。
迎麵走來的一男一女，男的嬉皮笑臉，女的大方端莊，兩人的身後跟了幾個小廝，一看便知不是普通百姓。
這對男女，男的那一位他們這一行人全都認識，冤家路窄，正是趙亮。
可是，這一回，趙亮不僅沒有主動來找他們麻煩，也沒有逃走，竟就無視著與他們擦肩而過。
\"嘖嘖，趙大公子，這是又在禍害哪家姑娘了？\"趙亮走過去後，蕭綺之大聲地諷刺了一句，算是給與趙亮一起的那個姑娘一個提醒。
趙亮沒有做聲，卻聽得那女子清亮的聲音，“愚昧的人，被騙了還不知道。隻看表象的眼睛，有與沒有有什麽區別。”
“你什麽意思！”蕭綺之不由得衝上去攔住那女子的去路。
那女子是在諷刺她愚昧，暗指趙亮蒙蔽了她的眼，可是這怎麽可能呢，趙亮的紈絝太虛城誰人不知誰人不曉！
“小門小戶出來的女子真是不怎麽樣，不男不女的，一點女子的矜持都沒有。”女子站姿端莊，瞧著蕭綺之冒冒失失的模樣，麵露鄙夷之色。
蕭綺之不蠢，眼前女子她不曾見過，太虛城裏拿得出手的就那麽幾家千金，眼前人顯然不是。不是太虛城的千金，定然是外邊來的，而且身份地位隻會比她高不會比她低。
“會這樣說我，你也不能算是什麽有規矩的大家閨秀！”蕭綺之從不以自己不像個千金小姐為恥，也不會因為對方的地位高於自己就怯弱小心。
“真是難看的辯駁。趙亮，這種人你認識？”女子分明也已經被蕭綺之挑起了怒氣。
“這太虛城裏凡是有幾分姿色的女子，哪個我不認識。”趙亮答得輕浮。
“真是無可救藥。就這種花花公子，有幾分真本事。”蕭綺之本就嫌惡趙亮，聽得趙亮此言又是一身的雞皮疙瘩。
趙亮卻依舊不理會蕭綺之，而是轉頭對身旁的女子道：“楊小姐，別跟這種人浪費口舌，我們走吧。”
蕭綺之對趙亮偏見極重，便覺得趙亮做什麽都是錯。蕭薄湘卻不然，先前她便已懷疑過趙亮，而今，類似的話從這位楊小姐口中說出，便又印證了她的猜想。
趙亮沒有表麵上看上去的那麽紈絝，而且還攀上外來的千金，定是有所圖謀。
“趙亮，我怎麽說也是尚書千金，若在這種地方任由一個刁民欺負了，怎麽都說不過去吧？今日總得收拾收拾刁民，讓這太虛城的百姓知道，尚書家不是什麽小門小戶都能得罪的。”
“可是她叫蕭綺之，是蕭逸之的親妹妹……”
趙亮的話剛出，另一邊蕭逸之已經與船家協商好，朝這邊走來了。
蕭逸之一身白衣，踏著陽光，謫仙之姿看呆了一眾路人。
“逸之！”楊芝看見蕭逸之，麵上立即露出了驚喜的神色。
蕭逸之看向楊芝，隻是不鹹不淡地點了點頭，分明是根本對楊芝毫無印象。
“沒想到會在這裏碰到你。”楊芝察覺到自己的失態，又趕緊壓下了自己心中的雀躍，擺出大家閨秀的矜持模樣來。
“……”蕭逸之答不上話來，這種被陌生人自來熟的搭訕感真是微妙。
“大哥，你認識她？”蕭綺之不喜楊芝，瞧著楊芝一副與她優秀的哥哥很熟的模樣，心裏便覺得不舒服。
聽得蕭綺之的問話，蕭薄湘也轉頭饒有興趣地看向蕭逸之。這個問題可不好回答，說認識，得罪妹妹，說不認識又得罪楊芝，哪種都不符合他溫潤佳公子的形象。
“你大哥我自從考取了狀元之後，上至皇帝陛下，下至平民百姓，認識我的人數不清。我哪能記得所有認識我的人。”蕭逸之承認自己不認識楊芝，倒是將皇帝都搬了出來，也算沒落了楊芝的麵子。
聽得蕭逸之的回答，蕭薄湘有幾分失望。“鄉願，德之賊也”，麵對自己的親妹妹和一個不認識的女子，這兩者本來就不需要平衡，可是蕭逸之還是虛偽地選擇了討好兩方。
“哪裏是從考取狀元之後，之前就已經這樣了。女子們都爭先恐後地愛往大哥的身上貼。”蕭綺之不願意就任由楊芝這樣下了台階，開口補充道。
“逸之，你真的不記得我了嗎？我爹是楊尚書楊華，七夕那夜，你來楊府，我們曾一起漫步於月色下，暢談詩詞……”楊芝可不會將自己與那些與蕭逸之連話都說不上的廉價女子相提並論，她與蕭逸之是真的有好好認識過。
“記不清了。”蕭逸之笑著搖了搖頭，他應酬過的文武百官多的是，能記住那些官員，可還不至於連那些官員的子女也全都一起記住。
“綺之，走了。你不是想劃船嗎？”蕭逸之不欲與楊芝多言，便催促蕭綺之道。
“哦……”蕭綺之不是特別情願地應了一聲。
“蕭姑娘也一起吧，方才真是讓你見笑了。”蕭逸之不忘叫上蕭薄湘三人。
蕭薄湘自始至終都沒說過一句話，隻是安安靜靜地當個旁觀者。蕭逸之是個什麽樣的人與她無關，楊芝怎麽自來熟也與她無關。可是，偏偏有些人看不慣她這麽安穩。
見蕭逸之一行人離開，楊芝竟然追了上來，經過蕭薄湘身旁的時候，忽然開口道：“就你這種人，生得一副下賤模樣，居然也配被逸之認識！”
將蕭逸之忘記她的仇怨報複到她頭上來了？
楊芝暗自伸手想將蕭薄湘推下水，估計打著將蕭薄湘推下去後，再裝作自己隻是追著蕭逸之跑過來的主意，哪裏料到蕭薄湘自然地側身，順便補上一腳，反將楊芝送下了水。
這次她可當真是躺槍，楊芝有什麽不滿，不去對付蕭逸之和蕭綺之，偏偏挑了看上去好欺負的她。
“楊小姐！”趙亮見楊芝落水，趕緊跳進了水裏救人。
蕭逸之和蕭綺之見此，也停下了步子。
滑稽的事發生了，楊芝自己遊著朝岸邊來，趙亮卻在水中掙紮著幾近溺水。
蕭逸之準備跳進水裏救趙亮，卻被蕭綺之拉住，“哥哥，別管他。那種人渣，讓他死了算了。再說，楊芝不是會遊泳嗎，他們兩個關係那麽好，楊芝還能不救他嗎？”
結果，楊芝真的沒有救趙亮，隻顧著自己爬上了岸，趙亮被經過的船救了。
楊芝全身濕透，狼狽地倒在地上喘氣。蕭薄湘走到她的麵前蹲下，“楊姑娘，你怎麽這麽不小心呢？走個路都能衝進湖裏去。”
看著蕭薄湘那張笑盈盈的臉，楊芝氣得幾乎咬碎一口銀牙。本來瞧這女人生得一副妖冶樣，看著就不順眼，估摸著她應該沒蕭綺之那麽難對付，才想拿她出出氣，哪裏知道這個全程都沒出聲的女人才是真的棘手。
“明明是你將我推進水裏的！”楊芝大聲地道，雖然沒用推的，但她會掉進水裏都是眼前此人的錯，這是事實！
楊芝這一喊，將四周的行人的目光也都吸引了過來，這種爭吵戲碼又豈會缺少觀眾。
“你倒是說說我有什麽理由要推你進水裏啊？”蕭薄湘也不是第一次遭遇極品了，還不至於因為這種程度的爭執驚慌。
一個問題便將楊芝問得答不上來，今天是兩人第一次見麵，蕭薄湘更是從始至終一言未發，楊芝就是想破腦汁也想不出個能用的事端來。
若是將自己想推蕭薄湘下水，卻反遭蕭薄湘一腳，這種理由說出來，恐怕誰也不會同情她。
“我怎麽知道你為什麽要推我！”
“楊芝小姐，也不看看這裏有多少人有多少船，在這裏落水，根本就沒有危險。誰也不會蠢到在這裏推別人下水。明明是你自己失足落水，要怪就怪你自己蠢，別遷怒於人。”
蠢的人可不就是楊芝自己，居然意圖在這裏把她推進湖裏。自食苦果之後，還非鬧出這麽一場丟人的戲碼來。看她大小姐架子擺得十足，原以為是個聰明的，沒想到也是個沒腦子的。
“趙亮呢？趙亮在哪裏！”楊芝鬥不過蕭薄湘，想找個人撐腰，在這太虛城裏，除了趙亮他老爹，就屬趙亮最大，隻要趙亮在，她就不信教訓不了這個牙尖嘴利的貨色！
可惜趙亮此刻正半死不活地躺在湖中的小船上，哪裏聽得見楊芝的喊聲。
“怎麽會有這樣的人，明明是自己掉進水裏的，還非要怪到別人頭上。”
“二丫，狗蛋，你們可別跟這種人學，太丟人了！”
“這麽無恥的人，我還是頭一次見。”
圍觀的人漸漸散去，卻都在議論著楊芝。
楊芝哪裏出過這麽大的醜，聽得幾欲昏死過去。
“蕭公子，這裏你同她最熟，要不要照顧她一下？怎麽說也是尚書千金，你幫了她，總是有益無害的？”蕭薄湘看了一眼地上裝死的楊芝，似笑非笑地對蕭逸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