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八十七章 故友識否
“關於蕭逸之，你可知道他有兩個妹妹？”與小寧子一同行走期間，蕭薄湘又問道。
“薄湘姑娘從哪兒知道的這樣的消息。我隻知道聖上有一位親妹，不過也有可能是因為我常年待在宮中，不曾出去過。”小寧子答。
無論蕭逸之還記不記得她這號人，蕭逸之還有個妹妹與她同名。可小寧子聽到她的名字時，卻毫無反應。
“誒？仔細一想，姑娘也姓蕭，莫非是聖上的遠房親戚？”蕭薄湘說著蕭逸之認不認得自己的話，小寧子便很自然地聯想到這上麵去了。
“不是，隻是恰巧同姓而已。”目前看來，還沒有什麽線索能證明蕭逸之是記得她的。
“不過，咱們這位新帝，也當真是曆來最神秘的帝王了。一直戴著麵具，都沒摘下來過，誰也不認得他的真麵目。如果哪天有人大逆不道，假冒聖上，豈不是也無從辨認了？”說到蕭逸之，小寧子便多聊上了幾句。
“隻要蕭逸之不希望，就沒人假冒得了他。他的本事可不是一般得大。”早在成為帝王之前，蕭逸之就已經是一個傳奇了。
蕭薄湘和小寧子二人一路走著，因著宮女和太監的打扮，並未吸引來多少目光，還未等他們二人到達預想中的地方，便忽碰上聖上的步攆迎麵而來，太監和宮女在兩旁跪了一地，小寧子也趕緊拉著蕭薄湘到了一旁。
步攆旁邊站了好些侍衛，蕭薄湘就是對自己的身手有幾分自信，也不會貿然衝上前去。
“薄湘姑娘，快跪下，不能壞了規矩。”小寧子早已經和其他的太監宮女一樣跪下了，宮人唯這一樣，人人都練得很熟。
蕭薄湘不是古板之人，不過也不想在這裏跪蕭逸之，幹脆閃身躲進了牆的另一邊，避開了眾人的視線。
小寧子看看自己空了的旁邊，感到無奈，這姑娘也當真是任性，在皇權麵前，也這般自由隨意。
步攆遠去後，小寧子站了起來，一找蕭薄湘，卻發現蕭薄湘都已經不在了。
蕭薄湘跟在了步攆之後，步攆往著皇宮深處去了，越到深處越是冷清，竟是路過了蕭薄湘最初出現的地方。如果蕭薄湘先前就等在原地，也能碰到蕭逸之。
可步攆也並未在此處停下，而是去往了更荒僻的地方。
走了許久，步攆在一個小院子外停下，一身白衣的男子踏下步攆，青絲滑落肩頭，飄逸若謫仙。
蕭逸之沒有變，即便成了新帝，他也沒有換上龍袍，染上濃墨重彩，他還是淡如水墨畫。
“你們都在這裏等著吧。”蕭逸之將侍衛們都留在了外邊之後，自己走進了院子裏。
蕭薄湘翻上牆頭，便發覺這院子與當初蕭家的采蓮院有幾分相似，荷花池有，荷花池之上的亭子也有。
但此處不像是新建的，大抵是皇宮裏以前就有的院子。
蕭逸之在院子裏，並沒有做什麽特別的事，隻是看看花草練練字，或是坐在亭子裏泡壺茶，做著不像帝王，而像文人雅士的事。
蕭薄湘正欲趁此機會上前試試蕭逸之時，卻忽察覺到，四周藏了不少高手。蕭逸之雖然讓侍衛等在了外邊，可暗地裏保護著他的人卻不止侍衛而已。
蕭薄湘不會因為後來蕭逸之對自己不錯，就覺得蕭逸之是什麽善良之人。在蕭逸之覺得有愧於她之前，這廝對她的態度也一直都是疏離的。
這會兒她走到蕭逸之的麵前，若蕭逸之不認得她，她一個冒充宮女身份不明的人物，免不了被抓起來。
比起接近蕭逸之求個虛實，或許還是找其他人更好一些，比如蕭綺之和孫元魁，甚至蕭老太爺，都會比接近如今的這位皇帝安全。
蕭薄湘放棄了接近蕭逸之，離開了院子。
新帝上位後，後宮空置，原本被分配到各宮伺候的小太監們依舊沒留在了原來的宮殿裏，卻因為沒有了主子的管束，自由了許多，小寧子便是其中的一個。
彼時，小寧子正在院子裏掃地，初夏的陽光透過樹葉的縫隙，在地麵上投下了斑斑駁駁的影子，小寧子的掃把便在影子上來回遊蕩。蕭薄湘走到了小寧子的身後，小寧子恰一轉身，身後突然多了一個人，雖然嚇了一跳，神色卻還算淡定。
“薄湘姑娘你竟然能找到我。”
“隻是恰巧路過，看到你了而已。”小寧子雖然是蕭薄湘這一次來書卷世界見到的第一個人，說不定至關重要，不過這一次蕭薄湘的確沒有刻意找過他。
“薄湘姑娘這是又在宮裏隨便走動了嗎？方才還突然不見人影了。”小寧子聽著蕭薄湘的語氣，便知蕭薄湘是又沒把規矩放在眼裏了。
也虧得新帝後宮無人，才讓蕭薄湘閑逛那麽久也沒碰上不能得罪的人。
“小寧子，你可知道聖上的妹妹現在身在何處？”蕭薄湘避開了小寧子的問題，換了個話題。
“聽說長公主與駙馬大人去遊曆江湖了，他們的下落聖上都未必知道。”小寧子搖頭。
“那麽蕭老太爺呢？”
聽得蕭薄湘問起蕭老太爺，小寧子歎了口氣，“聖上與先太子最後一戰之時，先太子欲用調虎離山之計，火燒蕭家宅邸，聖上忍痛留下，取得了勝利，可蕭老太爺與那蕭家府邸一起化作了灰燼。”
蕭薄湘一怔，聽到這一段，她心中隱隱作痛，無論現在的蕭逸之有沒有忘記她的存在，當初卻是她的一句話，讓蕭逸之踏上了奪權之路。哪怕不成為帝王，他這一世也可以過得足夠好，成為帝王是她替他選的路。
蕭逸之隻有兩個親人，可蕭老太爺卻沒能看到他登上高位，便成了他王座底下的枯骨。至於他這一路走來，到底還經受了多少苦難，她都不曾看見，也不會知道了。是她剝奪了他最重要的東西。
她忽然覺得，無論蕭逸之記不記得她，她都應該站到他的麵前去。
蕭薄湘立即轉身，朝著方才來的院子去了。
“薄湘姑娘，你又要去哪裏？”小寧子根本不用指望再跟上蕭薄湘，橫豎蕭薄湘來得自由去得也自由，他想跟葉跟不上。
“去見蕭逸之。”蕭薄湘擺擺手，答道。
蕭逸之在皇宮角落的這個院子裏待了很久，直到蕭薄湘折返回來之時，他都還在。
隻要蕭薄湘沒有攻擊蕭逸之，蕭逸之自身也沒有下命令，暗地裏的那些人便不會出手。蕭薄湘悄無聲息地落在了蕭逸之的身後。
蕭逸之放下茶盞，他自然沒有愚鈍到察覺不出身後有人。
“宮女不該出現在這裏。”
“我來問你幾個問題。”
“你不知道我是誰嗎？”
蕭薄湘語氣不敬，所說之話也是不敬，有哪個宮女會這樣對皇帝說話。
“你認識蕭薄湘嗎？”
蕭逸之身體一震，回過身來，這一瞬間，蕭薄湘並不知道，蕭逸之是因為他的妹妹而震驚，還是因為她而震驚。
可看清她的模樣後，蕭逸之卻平靜地笑了，“你是這個世界創造出來的她嗎？可是即便與她再像，她也不會再來了。”
“這個世界創造的蕭薄湘，是你的小妹，而我，本不屬於這裏。”蕭薄湘已經明白，蕭逸之是記得她的，即便他已不相信她會再來到他的身旁。
蕭逸之這才露出震驚的神色來，他擔心這是夢，可分明他此刻的感覺那麽真實。
“蕭……姑娘……”
自蕭老太爺去世之後，他便越發得孤單，昔日的親人與朋友也都沒有留在他視線所及的地方，他就日日一人被困在這座皇宮裏，隻有做夢時是幸福的。
如今在這片天地裏，無論他當不當皇帝，無論他去到哪裏，他的心都隻會是空蕩蕩的。他唯一能做的便是繼續履行當日與蕭薄湘說過的話，繼續握著至高的權力不開心地過日子。
“好久不見。你還是老樣子。”甚至鮮血與戰爭，也沒能給蕭逸之染上半分塵土。
“蕭姑娘也依舊是我認識的蕭姑娘。”再見蕭薄湘，蕭逸之沒有本分失望，也沒有半分對答應蕭薄湘奪權一事的後悔。他忽然覺得自己的心都被填滿了。
“你一定是穿得最素淨的皇帝。”蕭薄湘幾乎不能想象蕭逸之穿龍袍的模樣。
蕭逸之卻隻是笑笑，並沒有解釋什麽。
可其實他並不執著於服飾，沒有告訴蕭薄湘的是，他依舊穿白衣戴麵具，是希望有朝一日若是有幸和蕭薄湘在同一條路上走過，他們之間不會隻是擦肩而過，蕭薄湘能多看上他一眼，不就此錯過。
“其實這次再進這裏，是為了暫時避難，順便也要找一個闖進熟人。夜疏影，你還記得嗎？”蕭薄湘沒有忙著和蕭逸之敘舊，很快便說明了來意。
“先坐下吧。”蕭逸之給蕭薄湘倒了杯茶，指指自己對麵的位置。
蕭薄湘依言坐下。
“記得。不久前，他來找過我，也向我傳達了關於你的訊息。”對於夜疏影的到來，蕭逸之本已是極為感謝的了，沒想到此刻蕭薄湘自己也來到了他的麵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