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四章 智者緣境
“姑娘，你可否過來，到我的近前來。”緣境大師看向蕭薄湘，他的眼眸裏映出蕭薄湘的身影來。
蕭薄湘不知緣境想做什麽，不過還是順從地走上前，因為是禦君絕尊敬的人，所以她也尊重，就這麽一個原因便已足夠了。
待到蕭薄湘依言走到了緣境的近前時，緣境伸出了手，握住了她的手，然後開始細細地摸索她手心的紋路。
蕭薄湘一怔，這會兒才反應過來，緣境的眼睛是看不見的。盲人與常人有著很大的不同，蕭薄湘見過的盲人不多，但還從來都沒有看不出來的時候，這一次還是第一次毫無察覺。
到底是當得起達摩寺之主的人物，緣境確實有本事，是她看不透的了不起的人物。
“是個相當漂亮的姑娘，玄力修煉的天賦極高，精神力亦是過人，契下了兩位了不得的魔獸。”緣境放下蕭薄湘的手時，已經道出了諸多用眼也無法看見的事實。
蕭薄湘聽得心驚，連她與帝景和夜疏影的契約，這緣境都能光從一隻手裏辨別出來，這何止是她看不透他，分明就是她被他徹底看透了。
聽著自己的師父這般誇獎自己看上的女子，禦君絕默默地勾起了嘴角，心中愉悅。
“君絕，你竟笑了。”而禦君絕那點細微的舉動，也沒能躲過這位大師的敏銳感知，“往日在師父這裏都不曾笑過，今日有蕭姑娘在，你便笑了。真是個癡兒。”
“……”笑了是事實，麵對自己的師父這樣的評價，禦君絕也無可辯駁。
“君絕，淨真先你幾日回來了，正擔心著你們，你去淨真那裏看看。我想與蕭姑娘再說上幾句話。”緣境是要打發禦君絕走。
禦君絕對緣境此舉其實不解，緣境不過是第一次見薄湘而已，與薄湘能有什麽話是非要將他支開才能說的。
不過提出這樣要求的師父，他也相信蕭薄湘一個人也能應對好所有的情況，便依言先離開了。
蕭薄湘也是不解，哪怕是要和她講講禦君絕的過去，也應該沒有支開禦君絕的道理。
禦君絕走後，緣境開口了，是蕭薄湘全然沒有料到的話語。
“薄湘姑娘，你與君絕還是分開吧，你們二人不能在一起。”
從認識禦君絕開始到如今，蕭薄湘從來沒有聽誰說過類似的話，似乎世上不會有任何人反對她和禦君絕在一起。關於他們二人之間的情，哪怕隔著大陸的距離，禦君絕都能一人打破，而她則從來都沒麵對過什麽困難。
時間久了，她便把這一切當作了理所當然，沒想到當她和禦君絕確定心意後，會讓她碰上這樣狗血的事。
換做別人來說這話，蕭薄湘都可以當作笑話來聽，一笑而過。唯獨眼前這位有張年輕的麵龐的老人，他說的話讓她不能不慎重對待。
緣境對於禦君絕而言，一定是重要的，除此之外，緣境是個智者，他的智慧同時勝過了她與禦君絕，緣境的話不可能當作笑話聽聽，然後好不介懷地將其忘掉。
“請告訴我理由。”蕭薄湘相信絕不是緣境看她不順眼之類離譜的原因，既然是智者，做出這樣的判斷來定有他自己的道理在。
“薄湘姑娘，君絕對你用情至深，但是你對他的用情無法多過他給你的。若是將你當做一名晚輩，我很欣賞你的堅強與決絕，你是個相當了不起的姑娘，讓人怎麽也討厭不起來。可是你的決絕也會成為刺向君絕的利劍。君絕可曾告訴過你，你若背叛他，他會如何？”
蕭薄湘心上又是一顫，緣境當真事事都知道，禦君絕曾說過她就算要殺他，他也會任由她取走他的命，也正同緣境描述的那樣，連她也不得不相信，她的決絕會成為刺向禦君絕的利劍。
“嗯。”蕭薄湘點頭。
緣境很了解自己的這名徒兒，有些答案，禦君絕要說出口蕭薄湘才會知道，而緣境不需親耳聽到也已明了。
“那麽你呢，如果你覺得君絕背叛了你，你會如何？”
“向他複仇，不死不休。”以前蕭薄湘隻是不解禦君絕那過分寬容的想法，而此刻在緣境麵前告訴了緣境她的做法，竟讓她憑空生出了幾分愧疚感來。
與對她那麽好的禦君絕比起來，她顯得那麽自私，更令她無法反駁緣境的原因是即便知道在他們二人的情理她比禦君絕自私太多，她那“複仇”的答案也不會改變。
“你不必覺得你的想法是錯的。”麵對蕭薄湘這樣的答案，緣境隻是笑了笑，“不正常的不是你，是君絕。君絕之所以會如此，是因為他堅信自己一生隻會喜歡你一個。所以不管你變成什麽樣子，他都會像此刻一樣的喜歡你，如此一來，他也怎麽可能做出任何對你不利的事來。”
“可是，恕我繼續自私下去，即便你這麽說了，我也不會離開禦君絕。”蕭薄湘絕不是軟弱的人，而且禦君絕在他們二人的感情裏，給了她足夠的信心。
禦君絕是絕對不會拋棄她的，既然如此，就算是兩個人一起去死也好，她也絕不會為了還沒有發生的事就放棄一段明明兩情相悅的感情。
“君絕是我唯一的弟子，幾百年的光陰，我看著他長大，所以舍不得他以後遭遇什麽不測。為此，我必須要做些教人討厭的事，如果你真的不答應，我除了對付你，便別無他法了。”
蕭薄湘從緣境的話語裏聽不出他對自己的討厭，甚至能感受到，緣境做出這樣的決定來，其實很掙紮，聽到他這番話的她難過，說出這番話的他自己也難過。
明明是他不願意做的事，但是為了保護好他的弟子，他必須違背自己的本心去做一件有些可笑的事。
“你說禦君絕堅信他這輩子隻愛我一個，那麽我與他分開，他受到的傷會比讓他遭遇不測少嗎？而且都還沒有發生的事，與其一味地畏懼，不如想辦法避免。”
緣境要對付她又如何，就是緣境對她起了殺心，她也絕不會退縮，禦君絕已經為了她做了那麽多，她又豈會連這樣一道坎都跨不過。
“在遇到你之前，君絕便是那樣不喜悅也不難過地活著，失去你之後，他也隻不過比起以前心裏多了一些遺憾而已，我可以看到不快樂的君絕好好地活在這世上，但定然無法接受君絕死去。達摩寺上下所有的弟子都剔去了三千煩惱絲，唯有君絕沒有，如果我早知他會喜歡上一個像你一樣過於優秀的姑娘，我也該讓他徹底斷了情。”
“原來你也會有料不到的事，要我說，我和禦君絕的未來也絕不會像你擔心的那樣。你若真想拆散我們，便來試試，我也會借這個機會讓你好好看看我的心有多堅定，哪怕不及禦君絕，隻要禦君絕不棄我，我斷不會背叛他，也不會為一些虛假的手段所騙！”
蕭薄湘對禦君絕有信心，對自己也有信心。緣境的理由遠遠不夠說服她放棄禦君絕，就算是智者之言，這一次她也要當作玩笑聽了！
“罷了，你走吧。”
緣境讓蕭薄湘離開，卻並非意味著他認同了蕭薄湘的決心，放棄了對蕭薄湘和禦君絕二人在一起的阻撓，從蕭薄湘踏出維摩居室的那一刻起，蕭薄湘與緣境之間的鬥爭也就開始了。
蕭薄湘毫不猶豫地便踏出了門檻。
緣境看著關上的房門，沉沉地歎了一口氣。說到底，怪隻怪他將禦君絕的性格養成了如今這般極端的模樣。
離開維摩居室後，蕭薄湘沒走兩步，便見到了靠在懸崖邊巨石上等著她的禦君絕。
“師父同你說了什麽？”禦君絕與蕭薄湘並肩而走，不可避免地便問起了這個問題。
“他覺得你很缺愛，性子又古怪，受不住傷害，所以讓我好好對你。”蕭薄湘不打算將緣境反對他們在一起的事告訴禦君絕。
她不說的話，緣境更不可能主動告訴禦君絕，這事不需禦君絕憂心，蕭薄湘隻打算一個人承受。
“是嗎……”禦君絕疑惑的是，這些話不需要支開他，也能對蕭薄湘說。
支開他說的話，應該是師父想要瞞著他的事。可也正因為如此，禦君絕也知道自己多問也問不出什麽來，便放棄了。
“淨真他們在哪兒呢？我們一起過去看看吧。”蕭薄湘轉移了話題。
“淨真的居所在達摩寺的羅漢峰，不過他現在大抵會在樂乎峰。”
樂乎峰是達摩寺給來客居住的地方，西嵐夜和龍薇二人便被暫時安頓在了此處。不同於維摩居室前的清幽，樂乎峰顯得更有生氣一些。
達摩寺裏常年都有從各大勢力來的客人，他們或來這裏問候住持緣境大師，或來這裏參觀達摩寺的奇峰怪石，也有來觀摩達摩寺弟子每日訓練之景之人。聞名大陸的達摩寺從來都不缺願意爬上萬階台階來一睹其風采的英雄豪傑。
當然，最想來到達摩寺的還是天下的女子們，即便滿達摩寺的弟子都剔去了頭發，也有著外邊男子無法企及的氣勢，更遑論達摩寺還有位雪發三千的佛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