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0章 噩夢
縱流月出生便為奴，可在謝家也是嬌養大，重活都不曾做過之人，何曾看見過這樣的血腥汙濁？
對於一個小姑娘來說，這樣的場景如何是她能見得的？
不要看、不要看、都會沒事的……
顧錦枝想要去將她的雙眸遮住，可奮力向前，卻眼睜睜的看著自己的雙手穿過流月的身體，如何都觸摸不到流月。
她看著流月那雙眸子從起初的驚恐慢慢變得無神，最後像是失去靈魂的木偶一般，呐呐的，緩緩向著那片黑暗的密林走去。
“不要、不要、不要去！”
……
顧錦枝突然驚醒，謝淵扶著她的肩胛，滿目擔憂的看著她。
是謝淵將她喚醒過來，原來，方才是夢。
“我讓人去喚大夫過來。”
謝淵見她滿頭冷汗，又是久久未能回過神來的滿目驚恐，心下擔心，隻想著找大夫來給她看看才好，隻是身子一動便被顧錦枝拉住。
“我沒事，不必勞煩大夫跑這一趟了。”
說罷雙手掩麵，靜靜的窩在謝淵懷中。
流月醒過來之後一直沒告訴旁人她被劫之後的事情，旁人見她不願說，便也不敢多問，可今夜這夢境.……流月當時所見，隻怕不比這夢境之中的場麵好上多少。
這夢讓顧錦枝更堅定將流月送回禹鄉的心思，隻是顧錦枝心中的結，一時半會兒卻也難解。
夢中所見之事，到底不是真實發生，關於夢境的記憶，在醒來之後會慢慢淡去，最後這些記憶會盡數消失。
顧錦枝靠在謝淵懷中，謝淵輕輕撫著她的後背，倒是讓她心緒慢慢放鬆下來，隻是才閉上眼睛，又夢見那死亡腐朽之地間，站著先前給謝淵送了衣服便消失的婢女。
這一夜終是無眠。
終於看著天邊升起一抹亮光，顧錦枝才動了動有些酸澀的肩胛。
這一晚上為了不讓謝淵擔心得睡不著，她背著謝淵一動不敢動的呆了兩個時辰，眼下這手已經麻木得沒了直覺，隻是轉身看見謝淵那眼下一圈沉黑的時候，兩人驚愕之後，反倒是有些好笑的彎了嘴角。
“要不要再睡會兒？”
換了舒服的姿勢，謝淵攬著顧錦枝輕問。
顧錦枝搖頭。
夜裏都睡不著，外間天色漸亮，她更是睡不著了，但也不想動，就在被窩裏賴床最是舒服不過。
待看著外間天色盡亮，謝夫人該是起身了，顧錦枝才梳洗打扮，同謝淵一起去陪謝夫人用早膳。
二人一並走進院子裏，正巧遇上去庫房取東西的馮媽媽，見馮媽媽手裏是一套做工精致的珠釵，顧錦枝便問了一句。
“這珠釵未見母親戴過，今日有貴客來府上？”
昨兒她忙著同看賬簿，倒是沒聽說有誰要來。
馮媽媽笑著應答。
“回少夫人，夫人說有些時日沒見太後娘娘了，今日打算入宮探望太後娘娘。”
聞言，顧錦枝立刻明白過來。
謝夫人同皇帝都並非是太後親生，卻是太後養大的，時常入宮探望也理所應當。
“淵兒同枝枝來了？”
屋內的謝夫人似是聽到聲響，笑盈盈的出來。
今日一身華服、特意修過妝容的謝夫人看起來比平日要雍容華貴幾分。
謝淵同顧錦枝上前請了安，便陪著謝夫人挑選珠釵。
“夫人，這個如何？翡翠的葉子加上紅色琉璃珠，顏色清透好看。”
馮媽媽拿起一根簪子給謝夫人挑選，這簪子中規中矩，顏色也是她喜歡的，心下正滿意，正打算問問顧錦枝可喜歡，一抬眸便見顧錦枝蒼白了臉色。
“枝枝，這簪子可是有什麽問題？”
許是這些時日，顧錦枝總是在這些常用的不起眼的小物上看出異樣來，謝夫人對這些東西都開始敏感起來。
顧錦枝聞言搖了搖頭，低眸不去看那簪子。
紅色、深綠色……叫她想起昨夜那噩夢罷了。
“簪子無妨，母親放心用，枝枝隻是昨夜未休息好，有些疲倦罷了。”
謝淵上前拉著顧錦枝的手，他手心的暖意讓顧錦枝冰涼的手指回暖了些。
聽自家兒媳婦如此，謝夫人也無心打扮下去。
“可是身子有什麽不舒服？傳府醫來看看。”
說罷就要去喊人，顧錦枝看著這母子兩個一樣做派，頓時有些哭笑不得，急忙喚住得了吩咐要去喊大夫的馮媽媽。
“母親別擔心，不過是昨夜做了噩夢沒休息好，一會兒便緩過來了。”
她說是這麽說，可謝夫人看著她滿臉憔悴又心緒不寧的樣子，到底是不放心。
隻是噩夢這種事情，找大夫沒用。
“不過是夢境罷了，有母親同淵兒陪著你，你倒是不怕這個！”
“隻是說起噩夢，母親倒想起一樁事兒來。先前在宮中的時候印光大師身邊那小沙彌說過，待你得了空，印光大師請你去大相國寺喝茶，此事你可還記得？”
“趕好不如趕巧，不如就今日，咱們入宮請了太後娘娘，一同去相國寺。印光大師乃得道高僧，你若心中有不解之事，他或能為你解疑。”
顧錦枝失笑，她倒是沒到需要看心理醫生的地步。
不過還是點頭將此事應下。
謝夫人是好心為她著想，且她自己清楚，整日將這些事情鬱結在心並非長久之計，聽聽那位大師所言，或能有所感觸。
且趁此機會，她也能問一問，這位久居相國寺、閉關修煉的大師到底算出了什麽？為何會讓身邊弟子同她說了那些話？
縱對方當時好意，她也想弄清楚緣由。
謝夫人滿意的點點頭，同謝淵交換了眼神之後便繼續梳妝打扮。
實則謝夫人也有些私心。
太後娘娘常年信佛，可印光大師先是雲遊、後是閉關，任誰都不見，太後想必也是想見而不得見的，今日正好借了這兒媳的麵子，邀了太後一同去相國寺一趟，也算圓了太後的心願。
如此，一來是還了太後先前讓劉公公出麵幫謝淵的這一人情，二來，讓顧錦枝在太後麵前露個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