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
祁驍挑眉:「怎麼了?」
江德清擦了擦額角上的汗珠低聲道:「就是方才的午膳時候的事……」
「因著皇上身子不好,如今這御膳都擺在承乾宮了,各宮娘娘若有什麼心意,也都是送到承乾宮去,方才午膳時雍華宮麟趾宮永壽宮都送了些吃食過去。」江德清頓了下,低聲道,「誰知這些飯菜竟出了岔子。」
百刃大喜:「皇上吃了?!」
祁驍忍不住的笑,從後面將百刃摟住了,低頭在他臉頰親了下輕笑道:「哪裡那麼容易了,你當他是傻的不成。」
當著外人的面,百刃大吃不過,連忙往旁邊躲,祁驍偏不放開他,攬著他笑道:「公公接著說。」
江德清也笑了,垂眸低聲道:「回王爺,並沒有……今天承乾宮裡是皇後娘娘,薛貴妃娘娘,還有三皇子殿下一同陪皇上用膳的,三皇子殿下至孝,知道皇上嗓子難受吃不得熱菜熱飯,每道菜都是他先嘗過,覺得溫了才讓宮人呈給皇上,平時都是這樣的,誰知今天偏偏出了岔子,午膳用了一半的時候三皇子突然鼻中出血,眼昏目脹,繼而嘔吐不止,接著就暈過去了,殿中眾人都嚇了個半死,尤其是薛貴妃,也險些跟著厥過去,還是讓老嬤嬤狠狠掐了掐人中才救回來的,薛貴妃醒后儀態全無,頭髮也散了妝容也花了,抱著三皇子大哭不已,不多時太醫來了,診過後說是誤食了不該吃的東西。」
祁驍勾唇一笑,這就有意思了,不是中毒,而是「誤食」。
百刃皺眉:「這是什麼意思?」
「太醫起先確實是這麼說的,但薛貴妃不聽,說一定是有人下毒,當即就讓太醫試毒,馮皇后不大耐煩,冷嘲熱諷了幾句,意思是薛貴妃太過興師動眾了,眾人自然還得是看皇上的意思。」江德清淡淡一笑,道,「皇帝穩下心神后先讓人將三皇子帶下去好生療治,然後又命人去宣了他最放心的口風很緊的兩位太醫來,接著讓殿中閑雜人等都退下了,只留了馮皇后薛貴妃和福海祿三人,幾人看著兩位太醫細細排查,兩位太醫小心的很,用了快半個時辰才診出來,是一碗銀耳湯出了岔子。」
「因為不是用的砒霜等毒,所以銀筷子也沒試出來,太醫還是反覆的嘗過了才確定的,那銀耳湯里的銀耳是真的,湯水卻是由老參湯,和著十幾味大熱的藥材燉的,且不說其中有不少藥材是相剋的,就單是那濃濃的一碗老參湯,不受補的人喝了就得受不住,三皇子只是嘗了嘗就鬧了那情形,可見其厲害,而且最要緊的是……這湯若真的讓身患熱症的皇上喝了,那……」
百刃遺憾搖頭:「那怕是不死也得要去半條命呢……」
祁驍心裡本也有些許惋惜,一聽這聲撐不住又笑了:「好好的聽公公說事,你總逗我做甚?!」
百刃蹙眉,低聲分辨道:「我哪裡逗殿下了……」
江德清也忍不住笑了,笑著接著道:「這還不是最要緊的,要命的是……這碗銀耳湯蓮子湯本是薛貴妃親手熬制的。」
百刃一愣,祁驍挑眉:「然後呢?」
「然後薛貴妃自然是不信了,但證據確鑿,由不得她喊冤,馮皇后當即就要命人將薛貴妃拿下,薛貴妃自然不幹,大聲喊冤,說若是自己動手,何以非要下在自己做的湯碗里呢?且她明明知道三皇子是要先替皇上嘗一嘗的,她再如何,也不至於傷了自己兒子,馮皇后卻非咬死了說是,一時殿中鬧得雞飛狗跳,福海祿回頭看皇上,只見皇上定定的坐在榻上,半晌突然噴了一口血出來,直挺挺的躺下去了。」
百刃復又高興起來:「然後呢?還救的回來嗎?」
祁驍笑的肚疼,江德清笑著點頭:「有兩位太醫守著呢,自然是救得回來的,救回來后皇帝青白著臉色,抖聲嚴命殿中眾人封口,當即宣了宗人府的明郡王來,案情簡單,不過半個時辰就破案了……確實不是薛貴妃下的葯,雍華宮的小廚房裡那銀耳蓮子湯還剩了一些呢,都是好好的,明郡王拿了薛貴妃小廚房裡的丫頭,還沒來得及嚴刑逼供她就招了。」
「那丫頭說她收了二皇子的錢財,這事兒本是二皇子授意的,明郡王請了旨后又搜了二皇子的昭陽殿,查點庫房的東西的時候發現確實是少了一顆已成型的百年老身,問起二皇子那參去哪兒了,二皇子也沒說出來,再問二皇子可認識那丫頭,二皇子言辭含糊,再問二皇子可是他下的葯,二皇子當即大怒,大呼冤枉,好像是真的剛知道一樣,明郡王命人將那丫頭帶上來同二皇子對峙,卻不想那丫頭上來后給二皇子磕了個頭,然後轉身一頭撞在柱子上……沒了。」
祁驍轉頭看向百刃,兩人眼神交換,全明白了。
百刃低聲道:「皇上是怎麼說的?判二皇子的罪了嗎?」
祁驍嗤笑:「怎麼可能。」
江德清躬身道:「殿下明見,皇上確實未發作二皇子,只是將他軟禁在自己宮裡,又命眾人都將嘴閉嚴實了,而後薛貴妃大鬧,讓皇上還自己兒子一個公道,誰知……皇上只是深深的看了薛貴妃一眼,什麼都沒說。」
祁驍淡淡一笑:「現在呢?祁騏可沒事了?」
江德清點頭:「煮了綠豆湯輪番的灌,灌了吐吐了灌,雖折騰的沒個人樣了,但也無妨了。」
祁驍點頭:「那就行了,讓他們盯緊些,再有什麼事馬上來回我,去吧。」
江德清躬身退下。
百刃皺眉,半晌道:「都到這時候了,皇帝也沒糊塗。」
祁驍輕笑:「他壞的是身子又不是腦子,那葯雖能使人性子暴躁,但也不會讓人愚笨,該有的心眼他一個還沒少呢。說到底這次是薛貴妃太急了……她見皇帝又訓斥祁驊了,以為抓著了機會,忙不迭的下藥,造出個祁驊私心報復的樣子來,可惜倉促了些,許多地方太顯刻意,皇帝又不是傻的,自然看出來些貓膩來了。」
百刃抿了抿嘴唇:「不過他也不一定就認定了這是薛貴妃的苦肉計,畢竟沒證據,且薛貴妃到底得寵了這麼多年,心計定然少不了,哪裡會老老實實認罪,皇帝心中大概也是拿不準主意,所以才暫且不發作,殿下……可要推波助瀾一二?」
祁驍搖頭:「沒必要,馮家和薛家,誰風頭太盛了對我都沒好處,不如就讓他們這樣爭鬥著,讓他們都不痛快,讓兩邊的人更緊張些就行了,別的……坐觀其變吧。」
百刃還是不甘心:「大好的機會,就讓皇上這樣輕輕揭過了?」
「怎麼會?」祁驍低頭在百刃唇上寵溺的親了下,低聲道,「自己親生兒子為了皇位都鬧到這個份上了,再沒心肝的人也會憤懣的,且他還不確定到底是哪個兒子做的,他剛受了驚,隨即動了怒,之後心裡又不得安寧,於他這病無異於雪上加霜,所以……」
百刃福至心靈,低聲笑:「所以這個時候可以加大一下藥量了,他只以為自己是被氣的病加重了,再疑心不到別的上面去。」
祁驍一笑:「王爺聖明。」
百刃搖頭笑笑,低聲慢慢道:「朝中接二連三的出這種事,眾人看在眼裡,不免會對皇帝灰心,更覺得還是由你繼位才是最好的,如此不只名正言順,也是眾望所歸。皇帝自己也該想想清楚了,他死前若執意改立太子,那定會引起朝野動蕩,自己那幾個兒子是什麼材料他應該明白,他自己都鬥不過的人,難不成要指望自己兒子繼位后能子承父志,替他除了你么?」
百刃越想越覺得前程一片光明,忍不住縮到祁驍懷裡小聲道:「到最後,皇帝若沒傻,為了保全自己兒子,為使皇城免除災禍,他一定會將皇位乖乖傳給你的。」
祁驍心中一動,猶豫了下沒說話。
若不是怕百刃擔心,祁驍其實很想跟他說,從始至終,自己就沒想要等到皇帝死了再繼位。
當初這皇位是皇帝搶了自己的,如今自己竟要等到他死了再讓他還給自己嗎?不,祁驍不會這麼窩囊,就算皇帝的死是他一手籌劃的也不行。
祁氏皇族最純正的血脈從來都不會甘心的,同□□一樣,同武帝一樣,祁驍天生骨子裡就帶著掠奪,看上的,想要的,從來都是自己去搶去奪,別人給的,都不是最好的。
說他是為了爭一口氣也好,說他是為了告慰武帝孝賢皇后的在天之靈也罷,祁驍自開始下藥時就打定了主意,到了最後一刻,他要讓皇帝不甘心著,憤恨著,詛咒著將皇位交給自己,讓他清清楚楚的體會到將大權交到別人手上的痛處,讓他看著自己身著袞服頭戴皇冠登上龍位,讓他看著自己縱橫九州號令四海享百官朝賀萬民擁戴,如此,才算是真正報了仇。
祁驍壓下心中不斷翻滾的惡毒念頭,低頭溫柔親吻百刃,此後,皇城中一定會越來越亂,朝中一定會越來越緊張,待到劍拔弩張之時,自己就將百刃早早的送回嶺南去,待大事成后,再親自把他接回來。
祁驍低頭看著百刃溫馴的雙眼心中淡淡一笑,百刃會體諒自己,聽自己的話的。
作者有話要說:上一章被鎖了,修改後已顯示解鎖,但不知為什麼網頁版還是看不見,為了方便讀者,先在這邊的有話說里貼上一章文,等修復好了後會再刪掉的,致歉,希望姑娘們能體諒。
謝謝支持
鞠躬
第九十八章
一番親昵過後一夜好夢,翌日天剛亮時祁驍就醒了,撩起床帳看了外面時漏一眼,輕手輕腳的坐了起來。
「殿下……」百刃迷迷糊糊的睜開眼,「今日要去上朝?」
祁驍坐回床上,俯下|身在百刃額上寵溺的親了親,低聲道:「再睡會兒,中午我回來跟你一起用午膳。」
百刃揉了揉眼,也看了看外面,起身道:「不睡了,也不早了,快讓她們進來伺候你洗漱,吃點東西換衣裳是正經。」
祁驍心裡一疼,若是以前,自己這點兒動靜根本吵不醒百刃,就是偶然鬧醒了他,只消自己哄一哄百刃就能再睡一覺,但現在……
只是半年,一個人起居習性竟能變這麼多麼?
百刃不知祁驍心中所想,自己將頭髮紮起,跪起身來扯過榻邊小炕几上的衣服伺候祁驍穿衣裳,祁驍將人按回床上,低聲道:「早起天涼,先別起來。」
百刃笑笑:「橫豎也醒了,躺著做什麼呢?」
「歇著。」祁驍自己將衣裳盤扣扣好,溫柔一笑,「多睡一會兒吧,今天中午可沒你歇晌的空兒了。」
百刃眨眨眼:「有什麼事兒么?」
「姑母用罷午膳后要去賀府一趟,康泰的事兒她總要跟柔嘉說一聲的,姑母之前問我去不去,我想著你大概惦念你姐姐,就答應了。」祁驍在百刃頭上揉了一把,「你跟著我去,也不必那樣大費周章的易容了,只消讓人給你稍稍變動些就好,我多帶幾個人去,沒人留意到你,去看看你姐姐,順帶再看看孩子,好不好?」
百刃頓了下,搖頭笑道:「算了,知道她和外甥都好好的就行了,何必這樣折騰,柔嘉上次沒認出來是因為還在月子里,如今人已經精神了,沒準就能看出來,且還有敦肅長公主,她眼睛毒著呢,怕是不好騙過去。」
祁驍輕輕嘆了口氣:「你不用這樣替我小心的,你當我怕他們?」
「你自然不怕。」百刃笑笑,起身替祁驍攏了攏頭髮,小聲道,「但是沒必要……這個當口上還是安分一點的好,我在這裡已經是給你招禍了,哪裡能再招惹是非,且又不是以後都見不著了,何必冒險呢?」
百刃眼中含笑:「等大事成,自有相見的時候,殿下定不會讓我枯等的。」
祁驍心中一暖,低頭在百刃唇上抿了下,在他腰上揉了揉道:「一會兒讓她們伺候你沐浴,湯池裡多放些活血解乏的草藥。」
百刃點頭,又躺下了。
承乾宮寢殿中,皇帝兩頰發紅,倚在大迎枕上呼哧呼哧的直喘氣,福海祿小心的給皇帝順著氣,低聲不住勸道:「二皇子是什麼性子,別人不知道,皇上自己還不清楚么?哪裡會真的忤逆皇上呢?他只吃虧在不會說話上了罷了,皇上看太子,那倒是言語上一點岔子也不出的,但又如何呢?難不成他倒比二皇子更有孝心?」
皇帝猶自怒勝,拍床大怒道:「朕不過才躺了這麼幾天,他就心急了,這幾日話里話外的想著謀差事,說的好聽,是替朕分憂,他以為朕真的病糊塗了嗎?!他是覺得朕撐不住了,忙不迭的想要攬權呢!」
福海祿心中暗暗叫苦,方才祁驊來請安,因著說起今年鹽引的事兒來,有個差事缺人,祁驊就說了句願意去歷練歷練,本也沒什麼,誰知皇帝當即就急了,將手中湯藥摔了祁驊一頭一臉不說,還當著眾人的面將祁驊厲聲斥責了一頓,祁驊裡子面子丟了個一乾二淨,最後灰頭土臉的走了。
皇帝自病後性情大變,福海祿也不敢十分的勸了,只撿好聽的說,笑道:「皇上又說笑了,什麼撐不住?這兩天皇上病又好了許多呢,這天兒漸漸的也暖和了,更好養病,過幾日就可大好了。」
說起這個來皇帝更心煩,皺眉道:「不輕不重的一個病,拖拖拉拉的沒利索的時候,乾脆讓柳太醫多加些葯,也可好的快些。」
「哎呦這可使不得。」福海祿連忙攔道,「哪有這樣治病的呢,皇上……奴才斗膽說一句,起先柳太醫就說了,這病三分靠葯,七分靠養,您總要動怒,實在於病情無益,所以才不得根治,皇上還得是忍著些,不為了別的,為了龍體,也要少生幾場氣。」
皇帝煩躁的擺擺手:「讓朕少生氣?那也得讓他們別來故意氣朕……太子呢?他今日為何沒來?」
「前朝的事太多,太子走不開呢。」福海祿心中搖頭,祁驍又不是傻的,知道皇上脾氣大還往上撞,幸得他平時就不常來請安,所以也沒人說他,只苦了下面幾位皇子,往日里孝子做習慣了,日日晨昏定省,現在更是得一天幾趟的來,像是方才那種事簡直就是家常便發,就是嘴最甜的三皇子也總遭皇帝訓斥呢!福海祿小心的吹涼了重熬好的葯,一勺勺的餵給皇帝,低聲道,「皇上,不是奴才多嘴,分些差事給二皇子也無妨,總好過讓那一位在前面大權獨攬啊。」
皇帝頓了下,半晌道:「你真以為朕病糊塗了?」
福海祿連忙放下藥碗跪下請罪:「奴才不敢。」
「起來吧……朕還能真治你的罪?朕沒糊塗……如今朕心有餘力不足,所以朝政上的事才不得已交給祁驍了,這也沒什麼,他最多也就是收買收買人心,在要緊的地方插幾個自己的人進去,也就這樣了,只要朕大安了,就可以馬上將大權攬過來,他原先怎麼變動的,朕就再怎麼給他變回去,但要是讓祁驊也去插手……」皇帝嘲諷一笑,「你覺得就憑著祁驊,能是祁驍的對手?人家隨便使個絆子就能讓他翻不了身,真鬧的不可開交了更是麻煩,所以朕才一直不許他多插手,免得上了祁驍的套,偏生這東西,這東西……咳……」
皇帝說著話又咳了起來,福海祿連忙端過潤喉的茶水來餵給皇帝,皇帝一口喝了,又咳了好一會兒才停下,他咳了這半日憋得面容紫漲,胸中好似風箱一般呼哧聲響不停,駭人的很,福海祿給他輕輕捶著,搖頭嘆道:「可憐天下父母心……皇上這樣為二皇子,當真是難得了。」
皇帝又咳了兩聲,冷笑道:「難得?哈……哈哈……怕只有你覺得吧,如今只是因為朕多疼了薛貴妃母子些,他就對老三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對朕面上恭敬,心裡不知如何怨懟呢。」
「哪裡哪裡,皇上又多慮了。」福海祿不停勸著,笑道,「皇上您不也是么,心裡既生著二皇子的氣,暗中卻還是一直為他籌謀著,父子天性,二皇子也是這樣的,許是吃醋您疼三皇子了,但心裡啊……孝敬皇上還是同以前一樣的。」
皇帝苦笑:「但願吧……」
皇帝忽而又想起一事來,問:「對了,朕聽聞祁驍半月前也病了,每日下了朝就回府,一應文書都是在他府里批,可是真的?他得的是什麼病?」
福海祿皺眉,低聲道:「這個奴才也聽說了,從太醫院那邊是看不出什麼來……平日給太子診脈的都是太子的親信,脈案上真真假假誰能知道,就是問也問不出的,太子府那邊……天太冷,太子不大宿在外面了,終日都在內院里,霍榮打聽不來裡面的事,皇上知道的,跟著太子的人嘴都跟那鋸嘴兒的葫蘆似得,撬都撬不開,只聽說……之前生病好像是因為累著了,身子疲乏,殫精竭慮的,虧了身子,聽說太子府里如今正費盡心思的給太子保養呢,膳食房裡流水似得做各色補養身子的吃食。」
皇帝冷笑:「哼……朕顧不上朝政之事了,他怕是開心過了頭,操心太多了吧。」
福海祿笑笑:「大約吧。」
「讓霍榮盯緊些。」皇帝說了半日的話已經疲乏不已,躺下低聲道,「朕病著,這個當口上,別讓他鬧出事來。」
福海祿上前給皇帝掖被角,點頭道:「是。」
皇帝有些困了,低聲念叨:「還有祁驊……也讓人看著他些,別……著了別人的套……」
「什麼?」福海祿湊近了些,「皇上方才說了什麼?」
皇帝閉上眼,已然睡著了。
未時,外面天陰了下來,不多時竟又下起雪來,百刃不去賀府,祁驍也懶怠去了,借著天兒不好讓人跟敦肅長公主說了聲就罷了。
外面大雪紛飛,太子府裡間暖閣中卻春意濃濃,祁驍和百刃窩在羅漢床上,床上堆著不少軟枕,祁驍倚在床頭,懷裡抱著百刃,百刃懷裡則抱了個銀制的雕花小湯婆子,兩人身上還蓋了層厚實暖和的駱駝絨織花毯,舒適無比。
百刃方才午膳吃了不少,這會兒有些困了,倚在祁驍胸口有一搭沒一搭的說著話,祁驍則一面攬著他一面看文書,一心二用,竟也兩不耽誤。
百刃將睡未睡,祁驍索性將文書放在一邊,將人摟到身邊笑道:「困了不就睡么,怎麼還跟小孩兒似得要鬧覺呢,難不成想要我哄?」
百刃閉著眼笑,小聲道:「那就哄哄唄。」
祁驍一笑,將百刃懷裡的小湯婆子拿了,摸了摸他被烘的熱乎乎的肚子低聲道:「睡覺就別抱著這個了,省的一會兒硌著了。」
百刃半闔著眼點頭,拱了拱往祁驍懷裡蹭,祁驍心裡熨帖不已,幸得這習慣還沒改……不在人前的時候,還是喜歡同自己撒嬌。
「對了……」百刃忽然睜開眼,來了精神,定定的看著祁驍,「突然想起個事兒來……那個丫頭,就是長的像我的,嫁出去了么?」
祁驍一愣,失笑道:「還沒呢,這著什麼急?」
百刃困意全消,下月他還想回嶺南一趟呢,那丫頭還在,他怎能放心?
祁驍見百刃如臨大敵的樣子心裡就明白了,卻忍不住逗他,搖頭一笑道:「好歹算是我的一個大丫頭,還是皇上賜給我的,哪裡那麼容易嫁了?再說她跟了我一場,雖未如何,我也總要盡些主僕情誼,給她籌備一二嫁妝才好。」
嶺南王戒心大起,道:「無妨,我給她籌備。」
祁驍又搖頭:「那也得選個好日子啊……」
百刃小眉頭蹙起,祁驍大笑,在百刃額頭上親了下道:「罷罷……聽你的,馬上將她聘了,如何?」
百刃忿忿,祁驍笑著將人翻過來,低聲哄道:「行了,相公逗你呢,讓我嘗嘗……嘴裡是不是都是醋味兒了?」
祁驍摟著百刃寵溺親吻,手正不老實時外面江德清扣了扣門板低聲道:「殿下,殿下……」
祁驍不欲理會,手越滑越往下,撫到百刃的衣服里輕輕捏弄,百刃臉上紅彤彤一片,急聲求饒:「別……外面聽得見。」
祁驍緊緊攥著他的手臂,含笑低聲道:「你別出聲,他們一定聽不見……」,祁驍連哄帶騙的就是不放手,外面江德清還在叩門……
「殿下……殿下!」
江德清聲音越來越大,百刃死命的按著自己褻褲,小聲告饒道:「殿下別鬧了……萬一有什麼事呢。」
祁驍無法,只得放開手,整了整衣裳道:「進來吧。」
江德清也知道大概是打擾到主子的好事了,額角冒汗,躬身先告了罪才道:「殿下,宮裡……二皇子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