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親兄妹一樣
“我當初就不該嫁你這麽個窩囊廢,你那妹子什麽出身,父母不過都是鄉下泥腿子,還進了戲班當了下九流!我可是正兒八經的書香門第,就跟你過這樣的日子!”李秋梅那鄉野婦人當慣了,大著嗓門老遠都能聽見。
楊秀才縮著頭被她一頓罵,又看她似乎不達目的不罷休的樣子,也是哄著來一句,“好好好,晚上吃飯,我就跟她商量。”
李秋梅這才停止了爭吵。
從包袱裏頭翻出了自己的脂粉盒子開始往臉上撲打,因為要來沈家,她穿的都是自己的新衣裳,隻是在站起來的時侯又撣了撣鞋麵上的土。
楊秀才見她這樣便問,“你要出門。”
李秋梅嗯了一聲當回答丈夫了,拉了們就出去,楊秀才連忙問,“你去見誰?”要知道他們在這兒可沒什麽相熟的朋友啊,李秋梅隨後解釋了一句,“沒嫁人時的手帕交,十多年不見了。”
楊秀才哦了一聲,也不再攔她。
李秋梅這一出去卻是一晌都沒回來,眼瞧著天要黑了,柳氏那邊兒叫人來請了。
楊秀才這才過去。
柳氏自己操刀做了幾道硬菜,又叫陳媽媽去外頭酒樓買了好幾道好菜當添頭,桌子上擺的滿滿當當。沈清秋忍著肚子裏的蛔蟲隻吃著娘遞給她的瓜果,總算是盼到表舅來了。
“嫂子呢,怎麽不見人?”柳氏看他身後。
楊秀才不好意思道:“晌午說出去見以前沒嫁人的朋友,還沒回來。”又看著柳氏準備的一大桌子菜,更不好意思了。
柳氏知道自家兄長的心思,“表哥別想那麽多,嫁人之前的手帕交肯定同一般人不一樣,多耽誤些時間也沒什麽。都是自家人。”又招呼屋裏的丫鬟出去,叫楊秀才坐下吃飯,又道:“陳媽媽,把門關上,一起坐吧。”
陳媽媽笑著說了一句謝過姨娘,順勢就坐在了沈清秋旁邊。
“大姑娘家家的,怎麽吃個東西還灑!”順手就搶走了沈清秋嘴裏的點心,氣的沈清秋直瞪她,可這會兒這老媽子卻不怎麽怕這小魔星了。
“少吃這些不好克化的東西,一桌子菜還不夠你吃?”
兩人說話的當口柳氏敬了楊秀才一杯酒,也同他道:“之前表哥來信說家裏有兩個孩子,怎麽這會兒沒一起帶來。”
楊秀才喝了酒,道:“說來也慚愧,除了給你送東西,也是想著在這裏繼續進學。孩子交給你嫂子娘家人帶著,我和你嫂子先來這兒探探底。”考了十幾年總是差那麽臨門一腳,楊秀才便一直想著再拜個好師傅,可妻子一直不同意他花錢去學塾念書。
這回也不曉得是怎麽了,一像吝嗇的她不僅沒有反對自己把老宅的房錢給表妹,還支持自己賣了家裏的地來念書。
想到這裏楊秀才也是感激的,“你嫂子雖然潑辣了些,但人是好的,也是為了我們這個家。”
柳氏點頭,又跟楊秀才敬酒,兄妹兩人又說了許多從前的往事。
直到最後下了飯桌,楊秀才從腰上取出錢袋子,“這是你家房屋賣出的契書,這是銀兩,你對一對。”柳氏卻道:“沒有什麽信不過表哥的,不過之前我不能要。”
楊秀才還要再說,柳氏繼續道:“表哥也看到了,我在後院吃喝什麽的不愁,你就是給我這些我也用不到。可你還有一大家子呢,若是在這兒繼續進學,要租房子,那要花費多少?”
“嫂子說的也沒錯,我跟你是兄妹,如今我富貴了,應該幫你的。”
楊秀才一聽這個有些結巴,“你……你聽到了?”
李秋梅那樣的聲音怕沒有人聽不到的,柳氏那表情楊秀才也懂了。他這樣的讀書人最好麵子,頓時覺得顏麵盡失,扭頭就想走,柳氏拉著人才道:“表哥當年怎麽幫我的你忘了嗎?小時侯你指著我說咱們從小一起長大,我比你親妹妹也不差什麽,你說絕不可能讓我淪落至青樓。”
“你帶著我跑了二百多裏,才沒叫我娘抓了我回去。表哥,當年既能共患難怎麽就不能同富貴呢?”
楊秀才聽這一番話自也非常感動,見他還有些猶豫,沈清秋擦了擦嘴,也道:“表舅,我娘沒有娘家,你是她唯一的親人。這沈家日子雖然富貴,可萬一有個馬高蹬短的,日後我和娘依靠的還隻能是你。你若在本地連個屋宅都沒有,叫我們如何依靠?”
這話才算是說動了楊秀才。他一想表妹是做人妾的,萬一日後年老色衰不受寵,被趕出來了,也得有錢傍身。那她給自己的他就收著,隻當是給她攢的。
柳氏見說通了他,臉上都泛起了光,隻覺自己在這偌大的沈家,除了姑娘之外也總算有了個親戚,“表哥,來,再喝一杯……”
顧庸便是這時侯來的,就瞧著從前見著他要麽怕的垂著頭,要麽一眼都不看他的女人,如今一張芙蓉麵滿含笑意,正在給令一個陌生男人倒酒。
柳氏出身雖是農家,可身段在戲班子養的極好,一雙纖細玉酥手。顧庸看著看著目光便漸漸冷了下來,卻是再耽誤不得,隻要想著她也曾這樣伺候沈畚那個酒囊飯袋,他便莫名有些不快。
“顧,顧侯爺!”
陳媽媽素來是眼尖的,看到了窗外那冷不丁冒出來的男人腦袋,指著就叫了出來。
柳氏愣了一下,忙朝著窗外看去,顧庸那張冷峻的臉便出現在眼前,臉上帶著似笑非笑的表情,衝柳氏道:“夫人這裏,好不熱鬧?”
他叫自己從來就是夫人,連個柳字也不加。
雖救了自己一命,但這麽長時間了,他總這樣,柳氏心裏便隻將他當成登徒子,自然是有些厭惡,但她又怕他。
“顧侯爺,這裏是後院,沒我們老爺按著道理,您是不能進來的。”鬥著膽子說了這麽一句。
顧庸到是沒想到這麵團一樣的女人,還能出言趕自己離開。
“若說外男不能進的話,那夫人旁邊兒這位?”顧庸反口問道。
“這是妾身兄長!”柳氏急道。
“兄長,我可聽了這位先生,是姓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