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楊福玲說到這裏,徹底控製不住自己的情緒,胸腔內發出沉悶的哀嚎聲。
張老太太站起來抱著她,不停地拍打著她的後背,嘴裏說著:“乖孩子,你沒做錯,不要忍著,難受就哭出來,哭出來就好了。”
楊福玲再也忍不住,抱著張老太太,哭得撕心裂肺,聲音之大,整個酒店都能聽見。
安曉萱下意識地看了一眼四敞八開的門。
哭了兩分鍾後,楊福玲從自己紫色褲子口袋裏拿出一塊紫色的真絲方巾,擦拭著自己的眼淚。
連絲巾顏色都是配套的,真是一個精致人兒。
“所以你剛才問我有沒有親人,我不是不想告訴你,我隻是不敢提起這件事,提起來,我的心就像被人用刀子不斷地深挖。
事發後,我弟弟被強製醫療,我媽媽的抑鬱症也犯了。他們兩個在第二年就都沒了。
你剛才說這次的殺人事件跟三年前我弟弟有關?
我弟弟人都沒了,我們家該受的懲罰也受夠了,還要怎麽樣?
那個凶手是男孩子的親人?
如果你們說的是真的,男孩子真的有親人,那麽我倒要好好問問,這位親人,三年前到底幹什麽去了?
為什麽生了孩子卻不好好管?
還有臉來找人報仇?我要是那個男孩子的親人,我早就下去陪他了!哪裏還有臉苟活在這個世上!”
楊福玲臉上青筋暴露,表情猙獰,邊哭邊笑。
“那個小男孩的親人,你真的沒有任何線索嗎?”
楊福玲擦了擦臉上的眼淚,搖搖頭:“事發後,我沒有當麵見過那個孩子的親人。聽說就一個媽媽,沒有爸爸,也沒有其他人。那個媽媽之後就搬家走了,不知道上哪裏去了。
你還是懷疑是那個孩子的媽媽為孩子報仇?”
楊福玲紅著眼睛問著安曉萱。
安曉萱見到她這個歇斯底裏的樣子,突然有點不安,她挪了一下自己的屁股,稍微換了一個姿勢坐著。
突然一隻溫熱的手抓住了她的手。
她下意識轉過頭,發現牛小傑正溫暖堅定又有點擔憂地看著她。
她沒有縮回自己的手。
牛小傑目光灼灼,雙目點漆,黑色眼瞳清澈透亮,似乎有水流動。
她聽見自己的心開始‘砰砰砰’跳動,不受自己的控製。
安曉萱臉一紅,轉過頭去,回答楊福玲的問題:“我不知道,隻是覺得可能有這種可能性。你剛才也說了,她是一個人撫養兒子,她每天忙於工作,無暇照顧。她兒子是她唯一的親人。唯一的親人被打死了,應該是一件無法接受,很痛苦的事情。”
“誰不痛苦?她生的兒子不好好管教,害了兩個家庭。我弟弟也沒了我的媽媽也走了!我找誰去!她自己才是罪魁禍首!她的兒子,小小年紀不好好在學校裏呆著念書,整天在小區裏麵欺負弱小,這樣的孩子,即使長大了成人了又能怎麽樣?對社會對家庭對自己,又會有什麽樣的貢獻?現在時代早就變了!生了小孩子就要負責,不像以前,生下來活著就好了!那個男孩子早走了也許是件好事,能夠早點投胎,重新開始新的一輩子。他的親人要是在這個團裏,我還真要當麵好好問問她。”
安曉萱暗暗歎了口氣,很想說,其實沒有投胎這一說。人死了就是死了,身體沒了,靈魂也一起沒了,魂神散滅,沒有下輩子。
這時候,她好像聽見門口有輕微的腳步聲。
是不是蛋蛋或者王家靜他們回來了?
不對,他們回來的話,腳步聲不會這麽小。
安曉萱聽力很好,隨即走到門口,探頭外看。
他們一家人的房間緊挨著樓道,出門五米左右就是樓道。
她沒看見人影,但是聽見了有人快步上樓梯的聲音。
“誰在那裏?”安曉萱邊問邊快步走到樓道間,抬頭往上看,想看看到底是誰偷偷摸摸,也不出聲。
樓道間的腳步聲突然停止,安曉萱快步跑上樓梯。
這時候有個淺綠色身影從她旁邊快速閃過。
牛小傑怕她出事,緊隨其後,然後超越了她,跑到三樓樓道。
隻是,三樓樓道都沒有人。
腳步聲在三樓瞬間消失了,人也沒有了。
三樓住著保潔工作人員和廚房工作人員,現在她們都在廚房和二樓忙著,不在自己房間。
另一個房間就是蘇衛國和羅紅軍。
他們夫妻的房間在對麵頂端樓道,離這邊樓道有著二三十米的距離。
不可能有人能快速走到那邊去。
“剛才那個人到底哪裏去了?怎麽一下子就不見人影了。這也太快了吧。”安曉萱狐疑地看著這一層樓密密麻麻的房間,想著那個人會藏在什麽地方。
“你確定看見人影了嗎?”牛小傑隨手推開他們身後的工具間門,往裏麵看了看,除了高高的床單和衛生工具,這個逼仄的小工具間裏什麽都沒有。
“我沒看見,但是我聽見了。我確定剛才有人在張老太太的房門外站著;我出聲詢問是誰之後,那個腳步聲立刻就跑了。我跟到樓梯間這裏來,明顯聽見了有人在樓梯上快速跑動的腳步聲。怎麽我們上三樓後,什麽都看不見了。是上四樓了還是進這裏的房間了?”
安曉萱邊說,邊擰開她右手邊房間的鎖。
這個房間沒有上鎖。
初生牛犢不怕虎,她愣頭愣腦走了進去。
牛小傑趕緊跟著她,拉著她的手一起。
這個房間正下麵就是張老太太的房間。
房間裏被子疊得方方正正,垃圾桶裏也是幹淨的垃圾袋。
安曉萱走到窗戶那裏,把窗戶推開,伸出頭往外看。
窗戶外麵就是原始森林區,鬱鬱蔥蔥,近處遠處的山綿延不絕,一直延伸到看不見的交界處。
安曉萱突然有種錯覺,感覺他們死死地被困在這裏,永遠不可能能出去。
森林裏的參天大樹和時不時傳來各種鳥類的叫聲,都充滿了算計和陰謀,暗示他們,再也出不去了。
不會,絕對不會。安曉萱用力甩甩自己的頭,把這種奇怪悲觀的想法用力甩出腦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