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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傻了(二更)

  怎麽又摔了?

  這次她也沒設置什麽陷阱啊。


  顧瀾躍身落下,摘掉染血的拳套,還不忘在雨中衝刷幹淨再放入懷裏。


  這拳套很是好用,方便攜帶又做工精細,百煉精鋼刀槍不入,簡直是殺人放火,居家旅行的必備利器。


  阿淵摔到地上的地方,剛好是侯府後花園的一處矮門,她撿了一把羅傘撐上,走到阿淵麵前。


  幾步路的時間,顧瀾翻騰的氣息慢慢恢複平靜,秋雨冰冷透寒,澆滅了她眼底的嗜血。


  她走到昏迷的阿淵麵前,伸出一隻腳,踹了一下。


  沒反應。


  她又踹了一腳,沒想到還是沒反應。


  他們不是在進行男人與男人之間友好的武術交流嗎?怎麽忽然就暈倒了。


  顧瀾想到阿淵跟自己打鬥時怪異的表現,心想,這人不會是練什麽邪功,走火入魔了吧。


  她猶豫了一下,在他身邊蹲下,探出手去,扒拉開他額前濕潤散落的發絲。


  眼前的男子倒在雨裏,緊閉雙目,滿頭冷汗,刀削似的薄唇緊抿著,任由雨水濺落到臉上,沒有一點反應。


  他的麵容堅毅而肅穆,正是白天施粥時候,那個名叫衛嵐的小丫頭的哥哥。


  當時,衛嵐喚他“阿遠哥哥”,看來是小姑娘說話含糊,念的應該是阿淵哥哥四個字。


  錢貴妃的小情人?

  小災民的哥哥?


  有行伍經曆的侍衛?


  內力雄厚卻不會施展的天降沙包?


  顧瀾挺喜歡最後一個稱呼的。


  她封了阿淵的一大堆穴道,又給他喂了一粒迷藥,毫不費力的將人扛回自己的房間。


  返回步蓮齋之前,顧瀾先去耳房看了一眼,就見悠兒子衿和另外幾名婆婆丫鬟,在各自塌上睡的整整齊齊,安然無恙。


  而她的房間內,此刻已血流成河。


  加上阿淵,一共七名刺客,留下四具屍體,還剩一個斷腿試圖逃跑的,一個昏迷不醒的。


  顧瀾皺起眉頭,沒管那些屍體,先點了斷腿蒙麵男的啞穴,然後找來繩子,把這倆還活著的綁到了房間中間的梁柱上。


  至於阿淵,一時半會醒不來,她都怕他就此長睡不醒,再怪到自己頭上。


  顧瀾連刺客的麵罩都沒掀開,一臉冷漠的看著斷腿男,走程序的問:“說,誰派你來的?”


  斷腿男呸了一聲,梗著脖子,不說話,看起來十分有骨氣。


  顧瀾眉頭微蹙,從地上撿起一把匕首,一刀劃下去,把昏迷的另一個人紮醒了,一字不差的又問:


  “說,誰派你來的。”


  這個人忍著疼痛,對顧瀾怒目而視:“廢物顧小侯爺,人人得而誅之!你殺了我吧,我什麽都不會告訴你!”


  顧瀾:……奇怪,怎麽還有人想讓自己殺他的。


  一時之間,她不知道這個人為什麽罵自己時還要用尊稱。


  她手一抖,刀沒拿穩,劃過了這人的喉嚨。


  鮮血霎時間噴濺而出,顧瀾連忙跳起來躲開,然而,還是有血漬飛濺到她幹淨的衣擺上。


  她轉過頭,麵無表情的看向斷腿男。


  黑發濕潤的滴著水,那張素淨清雋的俊臉,此刻略帶幾分蒼白,雙眸涼薄而淡然,卻看起來格外可怖。


  她不就是滿足了這個人想被自己殺的願望嗎,斷腿男這麽驚恐的看著她幹嘛?


  顧瀾努力忽視衣擺上的血漬,耐著性子,很敷衍的又問了一遍:“說不說?不說就一起吧。”


  “.……”斷腿男睜大眼睛,瘋狂搖頭點頭掙紮,仿佛忽然抽了瘋。


  她看了他一會兒,想起來自己忘記給他解開啞穴了.……

  “對不起,你說吧。”顧瀾尷尬的給人解開了穴道。


  斷腿男咽了咽吐沫,滿臉恐懼的看著她。


  他怎麽覺得,顧小侯爺比起審訊自己得到是誰指使的,更想一刀殺了自己!


  “我……”


  “長話短說,廢話少說。”顧瀾不耐煩的催促。


  “我說,我說,是錢肇少爺派我們來的!他,他是二殿下的表哥,因為你前些日子在宗學揍了二殿下,他想替娘娘和二殿下出氣!我等一共七人!如今,都在這兒了。”


  斷腿男語速快的驚人。


  怎麽忽然出現個沒聽過的肇事人——


  顧瀾皺起眉頭,不是很滿意這個說法,問道:“錢肇跟錢瑞什麽關係?”


  “瑞少爺是錢家小少爺,錢肇是錢家大少爺,還是西華門的千總,我等平日受他統領,也是一時鬼迷心竅,才答應為他辦事。”


  顧瀾喃喃:“所以錢家沒一個好人。”


  “你是說,錢肇派你們來殺我,是因為二皇子?”


  “正是,因為此事已過近月,錢肇以為此時出手沒人知道,沒想到小侯爺您武功莫測——”


  看來這個阿淵,並沒有認出她就是揍錢貴妃的人。


  總不會他認出來了,沒和自己的小情人說吧。


  “那他是什麽身份?”顧瀾指了指還在昏迷不醒的阿淵。


  斷腿男搖頭道:“我,我隻是個小角色,隻知道阿淵是文淵閣的值守侍衛,但暗地裏與我一樣是錢家人。”


  “小角色啊,那殺了吧。”顧瀾舉起匕首。


  斷腿男瞳孔一縮,舌頭打結的說道:“不過,阿淵武功高強,我們頭對他很恭敬,聽說這次是錢肇找到了他。


  顧小侯爺,其他的,我真的都不知道了,求求你放了我吧!”


  “你是哪個宮的侍衛?”


  “鍾,鍾粹宮——”


  顧瀾去書案處摸出兩頁空白紙張,道:“簽字畫押,到時候,可以給我作證吧?”


  她的表情明明在說,希望你不可以!

  斷腿男哭著按了手印,還是空白條款,任由顧瀾隨便寫的那種。


  她收好紙,反手把斷腿男敲暈,順便給他腿上撒了一把止血的藥粉,防止這個人失血過多當場身亡。


  然後,顧瀾淡定的坐到房間內搖搖椅上,等阿淵清醒。


  等了半個時辰,這個男人仍舊沒有一點要醒來的跡象,額頭卻越來越燙,臉色漲紅,似乎能煎個雞蛋。


  她不理解,狠狠地揍了阿淵肚子一拳。


  “咳咳咳——”


  阿淵噴出一口鮮血,終於,緩緩睜開了眸子。


  琥珀色的眼眸,在夜裏仿佛撒入磨碎的金子,透著幾分迷茫。


  他微微轉動視線,看向顧瀾。


  四目相對,顧瀾見他遲遲沒有反應,於是遲疑著開口:“傻了?”


  阿淵看著她,堅毅冷峻的臉上,露出一抹羞澀而靦腆的笑容。


  “瀾瀾,哥哥沒有傻哦。”


  聲音溫和,透著幾分沙啞,雖然好聽,可是說出來的話卻讓顧瀾呆住。


  顧瀾:完了,真傻了。


  一盞茶後,顧瀾盯著這個被她趕走蹲在角落裏,一臉無辜看著她的男人,生無可戀。


  “你是誰你知道嗎?”


  “衛承淵呀。”衛承淵很理直氣壯的說。


  他能記得自己名字,似乎還挺驕傲?

  顧瀾又問:“我是誰你知道嗎?”


  “瀾瀾。”男人輕輕地說。


  顧瀾扶額頭疼。


  她把這個男人救醒,是因為發現和他對打能提升武功,為的是讓他做自己沙包,可是,他現在一臉依賴又溫柔的看著她,是吃錯藥了還是得了什麽大病?

  如果她沒記錯的話,白天那個小妹妹,名字就叫衛嵐,和自己的名字是一個發音。


  衛承淵口中的瀾瀾,指的,是那個六歲的小姑娘衛嵐。


  他為什麽能把她當成六歲小孩?


  而且……顧瀾看著這個被自己凶了之後,很委屈卻又不敢反駁的高大男人,覺得衛承淵看起來,更像是六歲小孩。


  比容允浩都傻的樣子。


  顧瀾揉了揉眼睛,又困又累,但還是指了指周圍,強撐著問:“你不怕嗎?”


  衛承淵望著滿地屍體和鮮血,很淡定的搖頭:“瀾瀾不怕我不怕,哥哥幫你擦手手。”


  說著,他大掌試探性伸過來,還在半空中就被顧瀾拍掉了。


  衛承淵嘴角一撇,歎了口氣,又難過的蹲回了牆角。


  顧小侯爺萬般無奈的提筆寫了一行紙條,又將一頁條幅貼到自己屋門口,防止子衿明早推開房門被屋裏的場景嚇傻。


  做完這些,顧瀾回頭看向衛承淵:“走,我帶你去找你妹妹。”


  衛承淵迷惑的問:“可是妹妹不就在這裏嗎?”


  顧瀾陰沉沉的摩拳擦掌,一字一句的說:

  “看清楚,我是男人,你走不走,不走就死!”


  衛承淵露出一個好吧滿足你誰讓你是我妹妹的表情,乖乖的站起身,跟到顧瀾身後。


  他偷瞄著顧瀾,滿臉困惑的自言自語:“難道瀾瀾是弟弟,是我記錯了?”


  走到門口,衛承淵還不忘記拿一把傘給顧瀾撐上:“走吧瀾瀾。”


  顧瀾:……

  三更半夜的,她送一個大男人回家,這個人前一秒還想殺她。


  萬般無奈,顧瀾搖醒了看門大爺,詢問他永安街東裏十七行怎麽走。


  萬一衛承淵看見自己妹妹恢複了記憶,她就能得到一個好用的陪練沙包了。


  不知過了多久,路癡的顧小侯爺才終於找到衛承淵的家。


  天色已經泛白,她看著掉落的“衛府”字樣門匾,和衝垮的圍牆,打了個大大的哈欠。


  雨早就停了,衛承淵卻還在給顧瀾撐傘。


  他望著自己家門口,眼中卻沒有一點熟悉的樣子,摸了摸門匾,問:“瀾瀾,這是咱家嗎?”


  “你家,不是我家。”


  顧瀾推開已經破破爛爛的大門,然後,當場愣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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