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0章 往後的每一年
念夏抽了抽嘴角,在心裏為弟弟默哀了一會兒。
好端端的弟弟,說斷袖就斷袖了。
這時,伴隨著“嗖”的一聲,耳邊炸響。
顧瀾抬起頭,就見幾道明亮耀眼的光劃過黑暗,在漆黑的天幕綻放,格外絢爛耀眼。
她淺淡的眸子被煙火映照成各種顏色,比漫天煙花更加奪目,眉間有風撫過,吹起幾縷碎發。
這煙花挺好看的。
顧瀾的唇角上揚了幾分,然後看向燃放煙花的容珩。
人,更好看一些。
容珩正目不轉睛觀察著顧瀾的神情,見她笑了,心情很好的勾起唇,沒想到下一刻,顧小侯爺的視線就掃了過來。
呃.……容珩瞬間一本正經的板起了臉,淡定的問:“怎麽樣,喜歡嗎。”
“還行吧。”顧瀾其實對煙花沒什麽太大感覺,畢竟,後世隨便一場煙花盛典,逢年過節,各色煙火都比這更盛大。
她勉為其難的點了點頭,心想給男主個麵子,於是伸出了一隻手,掌心衝著容珩。
容珩:“怎麽?”
顧瀾道:“大男人看什麽煙花,有爆竹嗎,咱倆爆著玩不比這有意思。”
容珩:“.……”
書裏明明說給喜歡的人放煙花,她肯定會很感動,他被騙了!那是針對女子的,可顧瀾是男的,還是個活潑好動小男孩,他得跟她玩爆竹才行。
一旁的念夏則真的很感動,結果一不小心聽到了倆人的對話。
然後,麵前的弟弟妹妹,真的找到了一把準備明日燃放的竹子研究起來。
真的不怪弟弟認不出顧小侯爺是女子!她也想象不到有女子除夕晚上不看煙花玩爆竹啊。
最終,兩人陪念夏看完了一整片天空的煙火,又一起趕回定遠侯府。
雖然今日宵禁取消,但時間太晚了,京城街道早就沒了人。
容珩手裏提著一盞燈,跟顧瀾並肩走在一起。
冬雪覆蓋了整條長街,在夜色裏,每走一步都會發出“咯吱”的聲音,挨家挨戶的紅燈籠泛著溫暖的光亮,與地上皚皚白雪交相輝映,閃著光,像是在接引歸人。
天地之間,好像隻剩下她和容珩兩個人。
容珩忽然開口:“慶功大典之後,顧侯爺就要回北境了吧。”
顧瀾點了點頭:“是啊,再過幾天,我們就成了沒兵也沒將的校尉。”
顧承昭會帶著歸京的將士再回北境,繼續駐守濰州,與雪原上的忠成伯互相呼應,同時,抵禦雪原其他羌戎部落對燕國的騷擾侵略。
但蘇子霄不會走,顧瀾跟容珩也就更不會走。
“你不走就好,”容珩低聲道,隨即又補充了一句,“我怕你去了北境,死得太快。”
顧瀾輕哼一聲,揮了揮拳頭:“笑話,我怎麽會死!我能一拳打死三個蘇子霄。”
容珩說完,又開始後悔。
他到底再說什麽煞風景的話!
他定了定神,才說:
“睿王已經派人回京,要在明日慶功大典上覲見。南境今冬缺糧,有兩座城已經鬧了饑荒,皇上大概率會撥糧,派人跟睿王的人一同去南境,而那個人,很有可能是蘇子霄。”
顧瀾一怔,問道:“你怎麽知道的?”
容珩:“睿王派人是鵲坊早就查到的消息,而蘇子霄……皇帝當初就不想讓蘇子霄加入定遠軍,現在顧侯爺要回北境,蘇子霄如果被派去南境,就剛好遠離了定遠軍,其實也有別的人選,但是,是蘇子霄的可能性很大。”
“那狗,皇上就不怕蘇家跟睿王府扯上關係啦?”
“蘇家是太子外戚,再怎麽也不會轉向睿王這個宗室的,”容珩沉聲道,“我說此事,是因為.……如果蘇子霄真的被派去南境了,那我,可能也會跟他一起。”
他能出宮,能有所官職,就是答應容珩看住蘇子霄,蘇子霄要是被派遣離京,他大概率也會跟隨。
容珩可能會去南境?
顧瀾挑了挑眉,道:“那就去,我和你一起。”
容珩睜大了眼睛,不敢相信,心跳驟然加速。
“什麽?”
顧瀾彎著眸子:“邊境那麽危險,不管是南境還是北境,你去哪,作為兄弟我不得保護你啊。”
如果容珩真的去南境了……那她正好也得去看看,睿王的命,還不知怎麽保住呢。
睿王可是叫自己小兄弟的,他要是死了,她難過,寶怡難過,容珩也不好受,大燕也得動蕩不安,牽一發而動全身。
她這麽想著,不由看向容珩。
眼前的少年,未來再怎麽無堅不摧,他在年少時的每一個日夜,都是孤單一人。
看書的時候,顧瀾喜歡容珩,是喜歡他足智多謀,殺伐果斷大男主的形象,這種喜歡,更像是對紙片人的欣賞。
而現在,她卻心疼他多舛的命運,甚至希望他別再經曆那麽多的生離死別。
非要曆經無數,背負那麽多血與命,才能走上那無人之巔嗎。
她不信。
至少有自己在,
容珩能不會那麽孤單,她也願意陪他走下去,看看,一個炮灰究竟能走多遠。
容珩凝望著她,眼眶不由自主紅了紅:“顧瀾,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麽嗎。”
“你去哪,我就跟你一起唄。”
顧瀾重複道,語氣很認真。
跟你,一起。
容珩的內心顫動,薄唇微微顫抖。
從來沒有人對他說過,要一直陪伴著他。
曾經疼愛他,將他捧上雲端的先帝死了,臨死前,還將他摔到了人間,他才知道,人間多疾苦,他卻無能為力;
蕭凝也死了,他從此以後,不知該跟誰叫一聲娘;
容珞走了,她離開了那座皇宮,於是這世上就隻剩下自己一個人,在掖庭看著太陽東升西落,大雪一寸寸覆蓋屋簷;
沒人說過,會陪著他。
現在,顧瀾卻說了,就像是在他的心口最柔軟的地方,蓋了一個章。
原來他喜歡的人,也是在乎自己的。
容珩失神的看著顧瀾,細碎的雪花飄落到顧瀾的肩頭,被柔和的燈光染成赤色,像飄灑的細沙,她一雙澄澈的眼睛,顯得明亮而堅定。
“好,瀾瀾,我也會一直陪著你的。”
他按了按酸澀的眼眶,輕輕地說,仿佛誓言。
背著燈光,容珩清雋而俊朗的眉眼染上溫柔。
他的眸子濃墨般深沉,又篤定。
“以後的每一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