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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61章 救了太後

  “稟太後,奴才們想去救火……”三倆個小太監先還忍著,一下子又沒忍住,撲通跪地上求饒。一個老一點的太監說:“奴才沒有一個家人,也沒個後代子孫養老送終。求太後讓奴才回去搶救些個體己……”


  後來幾個跟著起哄,一群陰陽不全之人哭成一片,甚是尖銳刺耳……


  “一群蠢貨。哀家的身家國體……倒抵不過你們那幾個小錢嗎?不準去,哀家倒要看看,誰敢?!”太後氣得發抖,頓一頓龍頭虯杖,幾個頓時住了口,起身麻流兒歸到隊伍後麵。說不急是假的,養心院總共占地二十餘畝,但太後經常居住的地方也就那幾處,最近太後倒是更加偏愛那間小耳房,它東邊是先帝常住的裝修豪華典雅的翊福宮,它的西邊是先帝常常辦公後來太後也常住的太合太殿,這兩進院落中庭比較開闊曲折能通行馬車,馬車常常直通到養心院的後大門,後大門出去是先帝日日練習武功的校馬場。


  馬車常常歇腳,先帝好大喜功,這栓馬台之正中有一根一人懷抱抱不住的十丈餘高的栓馬樁,小耳房門口有口井為馬飲水之用,而現在一群太監宮女救火嫌這井裏取水太慢,都拎了家夥什到前麵院落裏雅鳴澗那條小河裏取水。


  “轟——隆隆……”一聲巨響,西邊的養心院一片火海中倒下去。


  迎風鑽過煙來,來回折騰幾波人太過擁擠,終於前麵一堆人湧過去,按壓不住身前身後幾個都跑了,擁擠不堪之中太後的鞋子終是礙事兒般地爬丟了。烏雲密布,狂風從西邊刮過來,火勢終是越燒越大。


  “李福……石宓天……還有那個叫什麽名字……咳咳……你”太後氣得隨手抓了一個小太監問他:“呼呢……”


  “哪裏?哪個呼總管……”


  “呼延遠達呀……”太後怒了,見才那小太監興許黑暗中沒看清,沒等太後說完,早跑得沒影兒了。


  “咚……咕嚕嚕……”太後追過去,又一聲燜響。


  “唉喲……”


  起風了。


  劈啪劈啪的火聲此起彼伏之中,風似乎越來越大了……


  “太後,把你的太後令牌交給我……快!”小太監執事一下子長粗長壯了許多,一把把太後揶在腋下,似乎騰空幾尺幾下就躍到了養心院中庭內,翊羽而落,站在逆風的位置一塊巨大的拴馬台上。一把抱住太後,把她的步搖拿下來三支,一隻翠鳥報瑞,一隻孔雀開屏,還有一隻牡丹花會,另外又抺下一隻藍狐玉手鐲。臨時路上逡巡四周,抓來四名看起來身強嬌健的小太監,五人圍成一個圈子,烈烈風響,聲音根本傳不開……


  “太後口喻。你們四人分別承擔鳥部,雀部,花部和環部。鳥部現場招兵買馬,可論功行賞。成功滅火者,各有賞黃金百輛之權限。鳥部負責兩人水囊,四人水袋取水。這兩樣工具在翊福宮後院西廂房軍巡部有,可砸鎖取之……”小太監執事組織四十八人有序出發了。


  水囊用豬或牛的膀胱做成,裏麵裝上水,起火時,把水囊扔到著火點上,水囊被燒破,裏麵的水就能流出來滅火。水袋是用馬或牛的皮做成的,可以裝三四百斤水,袋口綁起來,插進一根去節的竹子,水就可以通過這根竹子流出來,就由三五個人抓著竹子借助袋口,向著火點注水。

  遠遠的一波人帶著大大小小的桶、盆、斧鋸、梯子、繩索等過來,有四五十人,倒還算整齊。


  “軍巡部的?”小執事太監問領頭的人。


  “諾。稟太後……奴才叫陳度和,隻是一個伍長。軍中自是無人調度,我們見火著得緊自己來的……”


  “太後口喻。調動不當,俱是宮中太監統領失職,事畢定會賞罰分明。陳度和伍長,你們分兩隊且去石鸞殿三進大殿滅火既可……”


  “太後口喻。雀部領二十人去太合太殿,太合太殿有先皇和太後用棄的二十口人大的鐵皮箱子。……”小執事太監手搭涼棚看過去。“太合殿火勢並不是要緊。太合太殿、小耳院,還有太後常常居住的雍合殿抬箱子去。太後的奏章,聖詣,典藏書籍,書畫名瓷和各類金銀雜器,悉數搶回……雍合殿後牆有個書櫃之上有個鐵匣,鐵匣之中應該有整個養心院的古玩名器的花名造冊表,原應該是防隅軍的……務必搶救過來,以備後期清點損失。”


  “花部。你叫李平安是吧?關雎宮統領太監。太後有喻,一是逆風位置確定準確無誤之後,去前幾日關睢宮修建工地取土和沙,還有石板,牛皮防火紙。兩人一袋抬來,分四個方向,在太合殿西北側,逐漸按壓,土掩石埋,清理明火和暗火,因為逆風,防止梁下落物,頭和口鼻必須用濕巾裹實。大約二十人應該夠了……”


  “環部。你叫小燈子……?噢,大名號叫慕和風是吧?鬆柏居的執事太監。沒事,一樣會有功就有賞的……你率領二十人去各殿救助疏散老幼婦孺。主要以居和殿為重——那裏太監聚眾賭博窩點多;理尚殿房屋老舊,恐難逃此劫,隻在外圍搜救就是……火滅之後,勿必清點人數,人員悉數來此報道……”


  小太監執事從高台之上,一躍而起,幾步就回到太後跟前,又摘了太後一隻鳳釵,上綴了紫色水晶,黑暗裏閃著璀璨的光芒。就地把它舉高,抓過來老邁一人,問:“你是太醫院的?”


  “奴才是過來看看的……怕有什麽差錯……”轉身看見太後,先沒在意,朝小太監執事跪了就磕,許是見到太後臉上的斑點太大才愰然大悟,再轉身衝太後嗑頭如搗蒜。


  “奴才,不敢……”


  “啐……叫你幹什麽了,你就不敢……”


  “奴才,不敢……”小執事太監一把拎了他上到了拴馬台上,把他扣在地上,掐指點了他一隻耳朵,搶了一個救火太監的水囊,咕嚕咕嚕給他灌了一通水,拍拍他的腦袋,拿了太後的鳳釵在他眼皮底下?,說,“醒醒……嘿!醒醒……看,這個是什麽……”


  “太後……”那家夥一臉水迷茫地看著小執事太監。小執事太監一臉戲謔嫌棄,一雙大長腿吧嗒一並,站起身來,火光照亮他的眼睛,細長的丹鳳眼裏也滿是火光。


  “報上名來!”


  “奴才叫……太後,不敢。”


  “李有才,藥事太監總管!看來,你真是嚇傻了。太後素知你醫術勤勉,還算有點造詣。你速速回去太醫院組織至少十人以上的救護隊,把太醫院現成的紅三七白三七,冰蹦散燒傷膏藥,並麻沸散並一並藥材準備好……明天天亮之前,會有大約三十人以上的燒傷病人需要緊急救治。你拿好這支釵,這個是調遣令牌。另外通知一名藥房太監去禦膳房熬製大量的豬油……有很好的治療功效哦……”

  “你怎麽知道他叫李有才?”太後終於醒了,問。


  忽然一聲巨響,宮燈連帶著一堵牆,和那邊豪華裝修的屋頂一起湧了下來。


  “保護太後!”扔下一道命令給石宓天,隨即慕修文彈了出去,後麵跟著八個小廝。又若幹侍衛親兵,天空之上黑壓壓一片,陽光下遮天蔽日而去。


  那道紅木大梁先是中間斷開,一截直接燜倒了那個石宓天。另一截懸而未下,梁下剛好隻剩了個披金掛銀全身行頭重達幾十斤的太後。眼見石破天頭破血流於個當場,一陣狂亂,太後就是挪不動步。花盆鞋左右一個踉蹌,狗熊一樣撲倒於地,心下恨道:“哀家也是疏於管理,下人懶惰了………剛才跟著的四個侍衛俱是無用!”


  太後瑟縮雙腳,扭轉嬌軀,眼見嶙峋枝椏另半截梁橫亙下來……突地一道黑影撲倒過來,死死壓在自己身上,還拿雙手罩了自己口鼻……


  第二聲轟隆巨響之後,萬物寧靜,塵歸塵土歸土時,太後悠悠然醒轉而來……那半截梁就在自已耳畔兩寸外叉著,身上之物似有千斤重,而且冰冷異常,小太監執事一張臉直接貼在自己臉上,在陰影中輪廓分明,眉目如畫。歎氣道:“好個英俊孩子!剛有個貼心之人,難不成就死了?”


  外麵似乎並無人調度,幾個老慢太監跑過來挖了兩個時辰,才挖到太後附近。


  有個臉色黝黑的太監見一個灰頭土臉的女人,他喊他的同伴過來。太後心下忐忑不安之餘想著:“你居然認識旁人,不認識太後?”可能因為這萬春閣地處偏遠,人煙少至。所幸灰頭土臉之中那人並沒有驚詫太後臉上的疤。


  無邪一條腿怎麽也推不開,自己身下己半截麻木不堪。太後想想這麽些年殫精竭慮,費盡心機,也無非如此。心下淒涼,即刻落下淚來,悲淒淒哭了一會兒……哪曾想,身上的小執事太監懶洋洋地蜷曲一下他的長腿,睜開眼睛很嫌棄地撣了撣褲角的水漬,道:“人沒多大肉肉,擱得我生疼……眼淚倒是太多……”


  “邪兒,你還好吧?有沒有受傷?”太後看他醒了,身又不能動,隻能心下懸空問他。


  他生生坐起身,佝僂著身子咳了半天,說的卻是別的:“十兩銀子的鞋,花了我三個月月俸銀子,說是給太後當差,就買雙好鞋吧,宮裏配置那雙鞋子早爛了。可這回沒怎麽就裂了。有錢沒錢穿鞋過年,這鞋還得穿著過年呢……咳咳……”說話間就撿起一塊大襟兒,拿了擦鞋。


  “邪兒,別動!哀家幫你包上……”太後忘了笑。眼見他扭過來時背後一大塊血肉模糊,伸手仔細摸了他傷口附近。遍尋四處,終於把自己裏衣一隻袖子從裂口處撕下來,地上找了繩子,仔細捆好,血還是不斷汩汨流出。

  然後回頭目呆呆看那廝如何把自己的一件錦衣的前襟變成泥淖淖的抹桌子布。太後笑道:“你救了我,倒也值這個錢……”


  “夜深人靜,咱們得補補……我帶你去個地方?”他說的是問句,卻根本沒有轉過頭來看看太後,所以好像也不是在征詢意見。半夜三更他倆相攜走出這萬春閣,養心院也無人問津太後為何遲歸。無邪就說:“穿上衣櫃裏那條粉裙子……我早就看過你的衣服,就這件還像個女人。還有換雙一般鞋子……”


  “是嗎?哀家是太後,哪裏還是女人……”那件粉色羅裙是有一次微服出巡時,按街市流行的款式裁的。跟其他按規製設計裁剪的太後官服完全不同,簡潔利落,身姿曼妙了許多。


  鏡子裏的女人雙頰飛紅,皮膚韻白細膩,剛洗了臉,兩腮之間的雲斑縱橫累卵,就近鏡子,太後理了理雲鬢,心下悲傷:“哀家老了。這桃花疹可如何是好……其實哀家並不高興……倒是忘了剛才那塊麵巾丟哪裏了。”


  “太後哪裏老了。那日大殿初見太後,奴才以為搞錯了。你也就二十幾歲的樣子……”小執事太監忙不疊拎了鞋過來,幫太後把頭上剩下的頭飾一並去光,直直地笑笑:“這多清爽,像個小妮子”。


  “哀家是太後,豈能聽憑別人說長道短……速去拿麵巾來!”


  “哪裏?吃飯戴上那勞什子怎麽吃?哈,你看這個怎樣……”說話間小執事太監拿太後的眉筆在自已臉上也畫了幾個圓的墨點。


  “真真是不成體統,你個子……”


  “看你不管不顧,哀家真擔心你的傷……看,還沁血呢!……”當太後一路追著小執事太監幾回波折到達中門,鳳雅澗養心院裏死寂一片。“宮中事情有皇帝管著……出去這養心院一時半刻也是無妨……”


  兩個身影一高一低,忽高忽低到達一處燈火明滅處,那是太後養心院去往西側,一個不起眼的花樹後麵右轉的一個小門小戶進去的荒廢了的幾間破房。幾近不同的天地,一牆之隔外麵,人聲鼎沸,各種機器和說不清來源的聲音轟鳴不已。那裏應該是鬼市。老百姓倒好,管你宮裏政治如何,隻要不妨礙他們吃喝拉撒直管該如何就如何。


  “噢,哀家不知道,鬼市開得這麽早嗎?原來竟一夜未眠……”太後心下嘀咕。


  小執事太監手牽著太後的手,輾轉好幾個彎到了一座矮腳房,嘰啞推門而入。


  “火,灶火?”太後被迎麵撲來的熱氣熏得睜不開眼睛。


  “走啊!停下幹嘛。這裏很安全。你可以看看我的傷……嘶……”小太監執事自始自終都一付老大模樣,不管不顧太後的疑問和不安。


  “邪兒,關健是往哪裏走?”屋內一片混亂,應該是廢棄的舊廚房被某人改造成了現在的樣子。說是廚房其實也就隻有一口篏在灶台裏的一口鍋而己。鍋上熱氣騰騰,醬香撲鼻,煮了一鍋濃湯,鍋下才是重點。


  無邪心道:“我下得這番功夫,似是不但沒找到聖主的蹤影,就是自己要找的東西也沒一點蹤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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