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七公主的豬耳朵
“傲友蘭是個五十歲還在吃軟飯的男人。”
“傲友蘭何許人?”
“傲誠嗎?是天元國皇帝傲有圭的唯一弟弟……”
二十歲之前的傲誠不過是個相貌略顯英俊的落魄的年輕人,遠居苦寒之地,日日自己挑柴擔水,燒火做飯,爬冰臥雪下冰河裏取冰,以窖藏之,然後夏天的時候賣給富家官家來降溫;夏天上邪靡亂鬥山虎狼嚎哭間,砍了柴,再挑柴城裏去賣。
相對而言,那時候的自己仿佛更無欲無求些吧。
不過因為幼時就被發配至鄰國魔玨國做了質子。自己充當質子,然後伽十國的庶子在天元國充當質子。那個階段的魔域大陸相對進入一個連縱毗合,相互製衡的階段。
各國都需要這麽個休養生息,頤養元氣的階段。
五十歲的傲友蘭麵色儒白,毫無理由地,甚至毫無征兆地被母渡的質公主長薑看上,做了這入幕之賓。長薑公主行七,在母國因為出生時帶了某種胎記,被母妃和主子嫌棄,所以二十五歲了還沒有出嫁。
這長薑公主仿佛一個被嫌棄的破布袋,被她母妃以五十金的聘金硬塞給,被人遺忘在政治權力中心之外,這個老男人手裏。
長薑公主過來還是作妾。
立在天元國天宇城浩大石刻層層殿壁中央,傲誠披著一件黑袍子,身後跟著四個黑衣鐵頭士。這批黑衣鐵頭士的好處在於他們耳朵是聾的,全是因為防犯護國公的僵屍鬼的襲擊,為了防止身首異處,鐵頭是以一種特殊的血猩方式被與鐵頭焊在了一起,焊接過程中鐵水灌了耳朵,耳朵自然是聾的。
但是他們的眼力被訓練的異常靈敏。
百步穿楊,騎射飛掃,諸多技能已經被當成本能被熔鑄進了靈魂。
因此傲誠可以在他們麵前哭,笑,自說自話。
據說魔域大陸的爹娘們會經常給自己的娃們講一個故事,有一個長了一對兒異於常人的豬耳朵的南國皇帝,剃頭師傅成了高危人群全要被殺,卻有一個有幸逃脫,日日掙紮終不能說。
剃頭師傅最後終於原野裏挖了坑:坑裏喊,皇帝有個豬耳朵。
自己就是那個剃頭匠。
而這四個人就是那個坑。
……
……
新婚燕爾才發現這長央公主的異處。
首先隻是她從來不吃飯,或者說她從來沒有讓人看見她吃飯。宮中有人傳言,公主是喝露水長大的;又一日又聽宮人說是銀狐變得。脂白透明,輕似落霞,秋水盈盈……傲友蘭一生中似乎並沒有受到過如此命運厚待,奉若神明般供著……卻也沒敢有半點褻瀆,半點輕薄……
傲友蘭求歡幾番,終是不知受了什麽蠱惑,每每調戲不成,倒頭便睡;半夜醒卻不見了人影——
唐突而出,先聽得聲響,如泉溪行於石上,叮當作響……
見山巒重疊之前,月光浩渺流逝,長薑輕曼歌舞。跳舞的時候身上布滿鈴鐺手鏈,鈴鈴作響,口中似有歌聲呢喃:“東方有薑央神兮,吾思渺渺!夜夜有魂叩首兮,吾思皓皎!原野有魅靈舞兮,吾願追之!吾願追之兮,三生三世綿延起伏……”
……
曲曲折折的女牆之上黑幕重重,傲誠眼見著一騎紅塵滾滾而來,女子嬌笑聲不斷從裏牆外傳進來……傲誠心下一鬆,論子女緣分,自己倒是比那護國公強上百倍,護國公斷子絕孫沒兒子;自己有兒有女,這不,無憂公主那孩子回來了,是呢,在這高嚴威重的天宇皇宮,如此這般放肆嬉笑打鬧的人,隻有一個,那就是朕的無憂。
“她就是朕的開心果……”
“朕的開心果回來了……”
傲誠倒特別希望那四個黑衣鐵頭禁軍能聽懂他的這句話,分享自己的喜悅。
嗡——
公主後麵跟著的黑衣人中,兩個副將爭吵中,誰都沒有注意,前麵的紅衣女子架個馬車應該很好追吧。這黑衣人是皇帝豢養的禁軍侍衛,都是民間挑選的大內高手,個個都有絕招。
首當其衝的是狂奔五百裏,白日隻需兩個時辰,夜晚速度快一倍,雪地上再快一倍。
因為皇宮後院是個雪國,當然這雪國是為了天元國的皇妃七公主建造的,當然天元國皇帝念舊,為了紀念先皇後,從未設過皇後位,最高位份的妃子就是這個皇妃。
越過那道防線,禁軍侍衛早己習慣上換上雪地冰椎。
雪地冰椎是一種用鐵器打造的腳下的尖刀,在冰雪之中利用雪粒與雪粒之間較小的摩擦力減小行進阻力。
“哼,蠢貨啊!”就看到此,無憂公主心生感慨,特別覺得有意思,覺得事情越來越好玩兒了。
同時他也希望看到他們自相殘殺的畫麵,不過,這可能是自己的奢望了,就看見左使和右使舔了舔幹澀的嘴唇。
內心和眼神都渴望他們互相殘殺的時候,那個要動手的家夥完全停住了,不僅如此,隱約間,無憂公主甚至看到那兩個家夥耳朵動了動。
“夠了,閉嘴,公主每回都沒人攔著,跑了,倒要怨我!”
“我們進去的時候,不是叫你殿後嗎?叫你在那裏看熱鬧!”
“晦氣!可是你們進去,我又沒見那小子跑出來。慌亂中,公主跑出來,就讓我們追,我當然要追了,就說追不上死路一條,論罪當斬!”
“蠢貨們。一群蠢貨!”禁軍統領終於憋不住了,看他們吵吵得自己頭疼……
“你們吵什麽?追我呀!”無憂見他們三個不緊不慢,一左一右一後閑庭漫步一樣,也不著急追自己就生氣了。
“喂,喂,娘娘腔,你怎麽了嗎?……”她營營苟苟的聲音終於被迅速淹了。
“篷”——一聲。
“篷——篷!”兩聲。
接著“篷篷——篷”無數聲。
開始以為是春雷滾滾,轟隆隆而來,烏雲密布之上,密集如雪原上歸家的雪狼,一隻隻快如閃電的箭,應該是火箭,烏泱泱傾城傾國而來,先遠處,後中景,再近景。無憂公主的雪撬後院子裏寬闊處閃光般狂馳,後麵山萬重,水萬重,一溜煙兒的井字結構的小黑屋處就遠去了。
傲誠被眼前的情景一下給嚇醒了……
“快!快,快叫朕的黑衣鐵頭士……快去救無憂……”
“篷”“篷”——眼前一團血花飛起……事情永在僵局,是火箭從雲層來……蒼蒼皇皇,撲天蓋地,天崩地裂了!
雪橇猛地加速,忽然一個生撲,不知何處而來,一條火焰噴射狀橢圓形從空而降,似彩虹,又似遊龍……地上泥漿於他腳下急馳瀟瀟而下……
一手策狗揚鞭,禁軍統領穿著天宇城禁軍侍衛統一著的青色黑玄夾衣和軍褲,靴子上附有馬刺。他一隻手緊握韁繩,身體如驕龍入海下探,地上一個點地,一雙黑色蝴蝶結暗影護體……豹子一縱上馬,將公主棕子一樣上下被包好,橫跨於懷抱之內……不知怎地,雪地雪花飛散之間卻似一道閃電忽地一閃。
唐突而出,先聽得聲響,如泉溪行於石上,叮當作響……
見山巒重疊之前,月光浩渺流逝,長薑輕曼歌舞。跳舞的時候身上布滿鈴鐺手鏈,鈴鈴作響,口中似有歌聲呢喃:“東方有薑央神兮,吾思渺渺!夜夜有魂叩首兮,吾思皓皎!原野有魅靈舞兮,吾願追之!吾願追之兮,三生三世綿延起伏……”
那些火箭似乎都沒有了當初的速度,一個個似乎中了邪,撲撲落了地;雪橇後麵仿佛一群頂禮膜拜的牛羊,個個垂頭喪氣尤如喪家之犬,倒伏了一片。
無憂一片銀白裏舞動自己那條髒髒的紅裙,道:“娘娘腔,你看。本大爺我定會護你周全,你還不信!嗯!”
被叫做“娘娘腔”禁軍統領瞪大眼睛,滿臉欣喜:“大爺的歌,我怎似聽過?”
“哪裏?你定是覺得好聽,所以覺得耳熱罷了……”無憂嘻嘻笑著,回頭看時,並不是太過異樣,禁軍統領程瑞祥是剛被提拔上來的,所謂新官上升三把火,他並不是太了解行情,這宮中是沒人敢陪公主玩的,耳朵聽到諸多風聲,猛然間發現前麵的馬屁股上釘了數支箭,橫七豎八的就如同一堆柴火杆子,心道:“雪地上走久了,許是雪盲症的過!”
當他還未從得到無憂公主的賞識的喜悅中醒過來時,背後已被釘了數十支箭羽,這箭羽各個穿心掠肺而過,他的手摸上自己的前胸,甚至於摸了上麵的血來自己眼下看,嘴裏呢喃道:“血,我的血!”
無憂公主這才回頭,笑道:“當然,隻是你的血。”
傲誠城牆上揪著的一顆心終於放了下來,黑衣鐵頭軍當然沒有聽到他的那句:“快去救無憂……”他們釘子一般被釘在地上,甚至於上身連傾斜一下角度都沒有,不是目力超敏銳嗎?
他們沒有一個人說話。
他們不是不想說話,而是根本就不會說話。所謂的久聾必啞。
當然還有久處之境而不驚也。
目力極盡窮盡處,也就是說無憂公主雪撬滑到盡頭的位置,那裏有一間小黑屋,那屋裏的主人是無憂的娘親,原魔玨國廢後之女七公主,而她卻就長了一雙異於常人的豬耳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