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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0章 鏡中幻像

  一眾人圍觀著的廣場叫百花泉廣場。


  天生異像,已經泛起微晴,偌大的天空被分成截然相反的兩個情像,靠近東方的那邊輕雲澄澄,泛著白光,東邊的天與地平線交結的部分是條紅線,氤氳繚繞著淡淡的灰色天空;西邊這邊黑暗翻滾著滾燙的河流,湯湯流淌著。


  這用來顯示皇家威嚴的廣場卻氣派異常,大理石的圓柱形華表,青山石嶙峋怪石崢嶸奇偉聳立,成了一塊巨大的照壁,九龍團鳳,翔鶴飛天,薑央神頂著一輪碩大無朋的月亮出遊。


  太後天黑漆漆的時候回到了百花泉廣場,還未等挑開轎簾觀看,就聽得那裏人群鬧鬧嚷嚷,隱約可見外麵銀光閃閃耀眼得很。


  “哪裏,你看,鏡中女子一動也沒有動呢!”


  “這女子眼睛真是太好看了。”


  “怎麽?圍著麵巾?”


  黑幢幢的人群,由於人群人數眾多;加之老人小說的,似乎整個瓊穆城的閑人都出來了。把個思年華前麵的通道堵了個水泄不通。


  太後趕緊挑簾下了車,舉了龍嚨權杖出來,遠遠的倒有禁軍看見,趕緊穿過人群奔了過來。太後對這一點還是感到欣慰的,狼群當然已經讓他們隱匿了,她還得是這群龍無首的魔玨國太後。


  當值的兩個禁軍是認得太後的,趕緊奔過來扶了太後往裏走,另外又著人傳進去,找人去抬了太後專用的鳳輦去了。


  太後問其一的一個:“這是怎麽了?”


  她的龍嚨權杖指指思年華牆上照壁處那麵長方形的鏡子,問。


  “屬下陳鍾和,是五品禦前帶刀侍衛。稟太後,這鏡子昨晚上由商爾蘭將軍運過來的。說是避邪。”


  “避什麽邪?哀家怎麽不知道?!”這魔玨國群龍無首,倒時常有人跳出來要當權。


  “商將軍說彼天元國弄了一麵照妖鏡對付咱們。咱們必須針鋒相對!”陳鍾和亦步亦趨跟著太後解釋。大敵當前,各司其職最好,商將軍受命於危難之中,這是凱越聖主定好了的,第一順位繼承人。司徒將軍暫時有恙,防務終是無妨的。


  太後個子矮些,人群密集的縫隙中看向那麵鏡子。鏡中仿佛為了配合她倆的談話,忽忽悠悠電閃雷鳴間,就閃現了一座城池,裏麵人頭攢動,車輛川流不息,皇宮琉瓦間見牆門上懸掛了一枚圓鏡。


  那麵鏡子裏的鏡子正在播放一個圖像:一塊灰白色的襦袍,外罩一件粉色直裾大褂,一雙濃眉大眼微閉,飄逸藍狐光茫裏閃動的雙眼。


  不等太後反應過來。早有嘴快的有識之士喊:“天元城果然掛了照妖鏡?!鏡中是他們的太子傲無邪。”


  大概隻是說話之人太過語出驚人,旁邊的人就捅他,讓他噤聲。他卻依然不依不饒,說:“無妨的。我們商爾朱將軍這鏡子也叫照妖鏡。就是為了以彼之道還治於彼的。”


  “哦。這門對門的,確是不吉。”


  “已經打成這樣了,有什麽吉不吉的。打就是了!”


  但隨之話風一轉。


  “說起來,這瘟疫鬼確實可怕。”


  “哦,原來有仙雨兒仙妃,隻有她的靈血才能克製邪靈……”


  “是啊,是啊,所以這商將軍弄好了的魔鏡才放出的是仙雨兒的圖像。商將軍千歲千歲,千千歲……”人群的輿論導向最後傾向了統一,以至於一群人舉著旗子,搖曳著臨時從頭上解下來的頭巾權當旗子,一直浩浩蕩蕩要前往鬼市街商將軍府第門外,遊行示威,以壯商將軍服魔大將軍之恩威。

  ……


  太後歎道:“人生終究是一場虛妄呀!這商將軍倒是敬業的很。”


  不想正行走間,皇宮牆上的“照妖鏡”畢畢剝剝就又出現了一個影像,方鏡子裏麵的圓鏡子中出現了一個人。是蠱太子傲無邪。


  他說。


  “在我的家鄉,到處可見如煙似霧的楊柳。楊柳婀娜多姿、輕柔飄逸,可謂嫵媚極了。隻是這東西一旦被娘親操持,也能變成教訓人的鞭子,讓人心有餘悸。”


  鏡中畫麵忽地一轉,說這話的卻是崖頭之上的無邪。


  隻見他,氣定神閑地環顧四周群山連綿起伏中,才回過頭兩手按在一個女子雙肩之上,盯住那女子的雙眼,說:“你給我記住了。本蠱王在你的麵前要麽不說話,要麽說真話。別人道我是假的,隻有我自己知道我自己是真的。冬色雪色瀲灩好,歸去來兮話桑麻。”


  太後聽完,心道:“完了,完了,哀家的魔玨國快完了。”


  為了確定不讓自己崩潰,她競自扯了龍嚨柺杖,仔細定睛看過去,鏡中女子眼睛微瞇;她再次揉了揉眼睛,那女子忽地睜眼,眼睫毛太過纖長濃密,忽拉拉蓋了她自己半張臉。


  此女子絕對不可能是別人。


  萬分之一的可能性都沒有。


  那女子絕對是那神女。


  月樹太後的心都要炸了,你個傻小子,你這是要幹什麽?!你以為你借了這麽一麵破鏡子,讓整個魔域大陸的民眾知道你和神女兩情相悅,就能製敵取勝嗎?護國公何其奸詐陰險,這小兒科的東西於他不過是隔靴搔癢而已。


  太後一時間不不知道該怎麽辦。叫人來撤了這麵出盡風頭的“照妖鏡”?可是百姓已經認同了這個“針鋒相對”的法子,撤了豈不是自降身價,顯得我魔玨身無長物,既無國之重器,就連個“照妖鏡”弄上出來壯壯聲威都沒有。


  外界盡知那個神女花粥是仙雨兒之女,也許遺傳了她娘親的靈血,尤其是三年前護國公的瓜瓜柱國借靈血一役,人們盡知神女的血可以召喚惡鬼;可是那之後一年多,神女花粥招惡鬼反噬,完全喪失了得當靈血的可能,經過四方醫治無效,如今她就是個廢物,一無所用的廢物。


  她仔細想想“什麽,什麽,要歸去‘話桑麻’。屁,你個狗東西,魔玨國都快沒了,爾去何處話桑麻?!”


  “撲嗞……”一口鮮血湧了上來……


  北正門外的盡頭是一片黑暗的天空,城門外難民的哀嚎之聲不絕如縷般傳進耳朵裏來,太後早知道,如果沒有很好地控製,城門外的數十萬眾已有了變異的趨向……


  全民僵屍!


  ……


  ……


  朝陽,透過濃霧斜斜的照在大地之上。赤紅色的光芒就像是一片血海漂浮在天空之中,將整個崖洞的頂部都籠罩其中。


  “奶奶的!那龘龘聖主老賊來了!”無邪偷眼望著崖洞下烏泱泱的黑衣鐵頭士。金光閃閃的朝陽讓金屬鎧甲的反光尤其醒目。


  “別罵了!罵的在惡毒也是沒有用的!”花粥和兩位師傅淡淡地吃著粥和旁邊小碗裏的菜說道。

  粥和小菜,都是無邪大早上蒯了籃子買回來的,為了應付接下來的諸多事宜他必須打點好精神,所以菜色品種就多了些。行走,飛山走壁,有蛋殼兒的幫忙,自然是身輕如燕了很多。至崖洞,見太陽光下,就知道,該來的總要來的,躲是躲不過的。


  “不罵能咋樣?難道在這兒幹待著?”無邪分不清是苦笑著,還是嬉笑著說道。


  “當然不能幹待著!”花粥邊說邊沿著崖洞的四周摸索著望出去,站起身來道,“仔細找找說不定有什麽出路!”


  這個無邪,自從自己蜻蜓點水嘬了一下他的額頭;那個家夥死皮籟臉一直要在自己身邊,不斷地找機會,不是抱一下自己,就是那麽順勢而為親一下自己。


  這不,可倒好,借著給自己喂粥,倒要把米故意糊塗在了唇邊,“這粒米,好奇怪,一直不舍得自己進去!”他一邊埋怨,一邊拿勺子回去自己舔;然後再拿勺子過粥兒唇邊,胡亂折騰了一番;終於忍將不住,自己俯身過來,“你不就是一棵米嘛……有什麽了不起!”


  終究是如願以償,他用舌尖兒舔了一下那顆米,順勢直接蹓進了粥兒的唇,雙唇一頂,長驅直入翻雲覆雨……粥兒懟他,他又不出,如他所願。兩個就撕纏著,口舌之間,兩不生厭。


  他喜歡溫柔,溫柔如水地死在她身邊,也是願意的。


  “這裏是崖洞,怎麽會有出路?”雖然嘴上再說,花粥可是手上卻還是情不自禁的沿著石壁摸索起來。


  這崖洞很大很深,陽光隻能照到上方三分之一的地方,下麵大部分都是處在黑暗之中,她和無邪沿著牆壁摸索著走了一圈。


  “行了!別摸索了,大爺我都說這裏是崖洞!一個崖洞修在半山絕壁是本已是很奇怪,如何怎還能有另外的出路?”花粥一邊說一邊摸索著拿籃子裏麵的食物分給巫婆婆,道:“婆婆你也餓了吧?要不要再把這個吃了?”


  “我不餓!要吃,你吃吧,我又不需要養血修行!”巫婆婆仍是餘恨未消,冷冷的說道。


  花粥還是不肯放棄,在剩下的兩麵牆上不停的摸著,她幾乎已經將這兩麵牆上的每一個角落都摸了一遍。


  “大戰之前,本神女有個習慣,就是要勘察地形……按說這些鍾乳石溶洞的頂,通常是連續幾個在一起的——”


  “粥兒,你什麽時候能改改你這不見黃河不死心的盡頭?”無邪苦笑著說道。


  “你什麽意思?”花粥有點怒意的說道:“你是怎麽進來的,難道就是為了和我一起死?”


  “你不知道,奴家能同大爺,生能同寢,死能同穴。是何其榮幸的事。”無邪淡淡的拍了拍土牆。他倒要時不時地扮演一下二傻。反正這有什麽呢,他就喜歡這麽一種死乞白賴的感覺,想著這種幸福並不會常常發生呢。自己以前的生活多半是孤獨無依,生冷無著呢。


  “誰要跟你同寢?”花粥皺著眉頭說道,大日頭底下,忽然當著巫婆婆和三小隻祭司總長的兩張冷臉,說這些話倒像是打情罵俏。


  生死事大,其他顯得太微不足道了。


  “轟隆……”


  花粥假裝生氣,閉目養神,忽地一聲巨響,煙塵滾滾而來……


  塵埃落定,“咳咳,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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